第68章 回响（上）
吴羽策觉得他这个人很倔，如同当初来到虚空训练营后，在面对队长李轩鬼剑珠玉在前，经理施压在后，他依然坚持要使用鬼剑士这个职业一样。
“我能做好，包括队伍的配合。”
谁说两个鬼剑士就不能好好配合了？
李轩对他有点好奇，但又有一点点忌惮，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个新人有趣，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并不是那么强硬，见到个性分明的少年，不由思忖起来两个人以后是不是真的配合的来，万幸吴羽策在训练方面不是那么固执，逐渐也培养出来了默契。
于是赫赫有名的虚空双鬼，从第五赛季开始起航。
第五赛季开赛以前，两个人曾经有过一个简短的题外话。
“你知道吗，当时经理是这么跟我说的。”李轩笑道，“一男一女的搭配在比赛场上还是挺养眼的……虽然你的id听起来也硬梆梆的很不可爱，本尊也是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但至少账号卡是个姑娘啊。”
吴羽策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倒是明白了他意有所指的存在：“你是说嘉世那对第四赛季的最佳搭档？”
“是啊，但我可没有叶秋前辈那个福气，苏沐橙是真的好看……”李轩摇头，在察觉到副队长的表情愈发冷漠之后，他咳嗽了一声转了话题：“可不只是第四赛季啊，以后没准还能拿几次最佳搭档，他们俩的默契太足了，跟认识好多年似的。”
“我们也可以拿最佳搭档。”吴羽策说道。
“说的对，我早看不惯黄少天总是唠叨他和喻文州的配合多好多好了。”李轩和他对拳，心底却在想他们黄金一代去年出道的时候哪个不都是意气风发的，结果轮流被前辈们虐了一通，希望吴羽策以后还能保持这幅高贵矜持冷淡的表情吧。
这场虚空和嘉世比赛，选手入场前是要相互致敬的，当然叶秋是一如既往的不见首也不见尾。嘉世的一众大男生里，明媚的少女看起来是格外耀眼。
两队还隔的远远的，李轩就冲着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吴羽策向那边看：“喏，那边那个妹子就是苏沐橙了。”
吴羽策本来是懒的搭理李轩的，但想到待会离近了反正也得打招呼，干脆就抬头看了过去，却在下一秒微微怔住。
场馆里炫目的灯光打在少女周遭，红色的队服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裙子，鲜明对比的颜色衬她肤色白皙，身材姣好，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她捂唇莞尔一笑，回眸朝着虚空看了一眼，眼神明亮而干净，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宛如画中人。
大约是那灯光太刺眼，让吴羽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一副淡漠模样的收回了视线。
的确是个漂亮姑娘。
他看过苏沐橙的比赛，能和叶秋配合的好，说明她实力不俗，对枪炮师火力线的使用也是轻车熟路，并不是外界轻视的花瓶，是个不错的对手——至少吴羽策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枪炮师的远程攻击可是鬼剑士的克星，一旦被占据制高点盯上之后，将会无比狼狈。所以吴羽策必须表示，他其实内心里很重视苏沐橙，甚至有点欣赏她，当然，不是因为外表。
“这可是我们四期的门面之一。”李轩说道，他仔细观察着吴羽策的反应，却发现他只是在最初的愣神之后，又变的波澜不惊了起来，要不是知道这人私底下是能开开玩笑的，他真怀疑这家伙走错了行业，吴羽策合该去做模特的吧。
看到漂亮妹子都这么冷静，根本不是打电竞的死宅。
说起来苏沐橙也很适合做模特……咦，这么说起来感觉这俩人站在一起气场还挺搭？李轩被他的想法惊到。
“你好。”例行握手的时候，年轻姑娘先对他伸出了手，大概见他是新面孔，出于前辈的大方照顾而已，她很友好的加了句自我介绍：“我是苏沐橙。”
依旧是眉目如画，比远远看时却是多了点人间烟火气息。只是离的近了吴羽策才注意到苏沐橙圆润的耳垂上有着小小的耳洞，但是她没戴耳饰，可能是怕比赛时戴耳机不方便，漂亮的女孩子嘛，有耳洞是很正常的。
反正男生也可以有的，他以前也和同学一起去打过。
“吴羽策。”他伸手与她虚虚一握，然而还是不免触碰到了彼此，掌心意外相触时的温暖竟比指腹的触电感还要让人慌乱。
他下意识的低头，掩去眼神一瞬间的茫然。
“很好听的名字。”苏沐橙轻笑道，前辈一样的表现了一下对后辈的鼓励：“期待一会在比赛场上的遇见。”
是因为他没有和女孩子有过什么接触所以紧张，还是因为面前这个和他握手的是他之前欣赏，方才又惊艳到他的苏沐橙？
或者说，其实二者皆有。
然而慌乱也不过是一瞬间，吴羽策向来都是分的清是非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短暂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及时的收敛了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即将到来的比赛上。
如果这种涟漪能够轻易动摇他的想法，那各战队还比什么赛，苏沐橙一出美人计，多少人都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正如她所说，他同样期待在场上的交手，枪炮师让鬼剑士狼狈又如何？他们可是一个团队，和他一样勇往直前不会退缩的团队。
那场比赛虚空负于嘉世，看比赛视频和实战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吴羽策切切实实的见识到了嘉世这对最佳搭档的默契配合，并狠狠的领教了一番，在团队赛里他不幸被集火然后第一个出了局。
比赛结束之后李轩都一脸欲言又止的想安慰他两句，大约是觉得依照吴羽策的性格，他可能现在很是憋屈，但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李轩知道，吴羽策自己也知道，他并不需要安慰。
遇到了强敌的话，就想办法打败他们吧。
一叶之秋和沐雨橙风的实力他已经见识到了，意识到差距才能更好的进步，终有一天，虚空双鬼也会成为未来某赛季的最佳搭档。
比赛结束后依然是双方队员的友好交流，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比赛的新人，就算是本赛季出道的吴羽策，那也已经比过好几场了，所以对于胜负都看的很清。
苏沐橙又是嫣然一笑：“很不错，期待下一次的比赛。”
“多谢前辈指教，不知道前辈私底下有没有空可以切磋一下？”吴羽策说道，他叫出了前辈这个称呼，倒是让苏沐橙微微惊讶，似乎没想到他是一个这么注重辈分的人。
然而后辈的切磋什么的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何况吴羽策的表现非常礼貌，于是她抿唇轻笑：“好呀。”
一旁的李轩一脸吃惊的目睹了吴羽策拿到苏沐橙联系方式的全过程。
“你你你……”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吴羽策回头看他一眼，那表情是再正常不过的后辈输了比赛之后想和前辈的切磋，仿佛是他自己思想龌龊一样。
“不是，你一鬼剑和枪炮师切磋什么啊，你怎么不去和叶秋前辈约架。”李轩郁闷，他之前也没看到吴羽策输了别的队伍的比赛后这样啊。
“只是你没看到而已。”对于李轩的疑惑，吴羽策轻描淡写，“王杰希前辈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也都要了，至于叶秋前辈，不是见不着人么。”
李轩这下没话说了，带着队员们一起去参加赛后的记者采访了。
吴羽策却是松了口气，他跟在李轩右后方，神色看不出什么特别，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李轩方才问话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私心要暴露了。
其他前辈的联系方式他有是有，但都不是当面直接要的。
再度握手的时候没有之前那么局促了，但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却又重现，吴羽策发觉，他好似看到苏沐橙本尊，就会有点不像以前的自己。
于是少年对此做出的应急反应是，他唤她前辈，想以此来硬生生的阻断不该有的奇怪心绪，把旖思按在疏离的前后辈关系上，用称呼告诫自己不可越界。
但却又以想进步的借口要了联系方式。
当然，还是进步比较重要，吴羽策如是想。
只是苏沐橙的名字……也很好听。
吴羽策当然是不可能缠着苏沐橙与他切磋的，一是他性格使然，明是非道理，二是人家姑娘也没那个义务，所以两个人私底下的接触依然不多，透出前辈后辈的客套与疏离。
没有人察觉到什么异样，除却他自己午夜梦醒时会拧开床头的灯然后开始翻苏沐橙的微博，最后不明所以的有些想发笑罢了。
虽然是迟来的青春期想法，但依然理智的保持和克制，就算需要疏解，也会努力不让自己想到她。
毕竟人家光风霁月，他也不能私底下有什么亵渎的想法，一分一秒都不行。
这其实并不符合他，因为吴羽策知道，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没有占有欲的，但他又清醒理智的可怕，知道这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萌芽，与人家毫无关联。
是他明知前方会踏入吞日火力线却不得不向前，也是他沉沦在她回眸笑意的那一眼。
苏沐橙合该是他在感情方面的一场劫，孤独的悸动与一个人偶然的兵荒马乱。
至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交集吧，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叶秋拿了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最佳搭档，当年与李轩许下的豪言壮语每次却都屈居在后，似乎只有这对组合因为外力拆散了才会有所机会。
他俩不拆散，对联盟其他组合很不友好，但对苏沐橙却是极好的。
那就不要散场吧——抛开虚空，对李轩说声对不起，吴羽策如是想，虽然这两个人横在前面像是各战队搭档们面前的一座山一样，是需要翻越的存在，但他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期待有一天他与李轩可以凭借实力超越那两人，拿到最佳搭档。
没办法，他在某些方面，性格的确倔的很。
洗手间的窗外栽了棵桂花树，九月丹桂飘香，香味馥芳，又是新的赛季到来。
吴羽策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忽然发觉他的耳洞不知何时已经长好了，这是彻底告别少年时代的一种昭示吧——当年一瞬间的疼痛与初见的悸动，都被处理的越来越好，一个是忘记，另一个是克制，总之淡淡的不影响生活。
不然吴羽策觉得他该嫉妒叶秋的，嫉妒这人与苏沐橙早早认识，嫉妒这人与她配合绝佳。
然而并没有，因为吴羽策知道他比不上叶秋，至少从目前来看，他的实力不如叶秋，在个人赛上两个人不是没有遇到过。至于与苏沐橙的熟悉程度那就更不必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和那姑娘单独说上过什么话。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在心上植了一道疤，久了以后，初时的惊艳却被愈加深厚的欣赏取代，逐渐沉淀在心，一层一层的，是越看越觉得她哪里都好，样样都好。
然而这样好的姑娘却被他固执的用一声“前辈”隔开了。
虽然叶秋在外界相当神秘，但职业选手们碰面的机会可不少，至少在休息室门口遇着的可能性是相当高。
所以吴羽策亦见过叶秋与苏沐橙站在一起，这两人站在一起的气氛很是和谐，外人根本无法融入，倒让他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词——琴瑟和鸣。
不是情侣，胜似恋人。
比不过比不过，吴羽策在心底摇摇头，与他们不咸不淡的打了招呼。
苏沐橙见是他，习惯性的莞尔一笑，然而吴羽策却注意到她眉目间似有忧愁，大约是在和叶秋聊什么令她担忧的话题，是因为见到他才收了蹙眉的神色，换上了笑容。
嘉世最近的成绩的确令人担心啊。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吴羽策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而去的两人，他们依然还在说着什么，和他好像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让她断不可能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因为她同样不需要他的安慰与分担。
悄然的喜欢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被牵动的喜怒哀乐也只有自己知道，甜与苦的果滋味如何，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也无从得知——因为她现在也正在苦恼些什么，而他走不进，也走不近。
到底也是他太过于冷静自持，自始自终都没有表白过心迹。不过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的结局，去尝试也是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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