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门外的兄妹俩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绪。
怎么的,这就跑了?
那,他们是进还是不进?
这个问题并未困恼他们太久,家丁只离开不久,再出现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秦伯。
秦伯的脚步有些急切,严肃的模样儿在见着了门口这一对小兄妹后,终于松懈下来。他大大松了口气,换上笑脸,亲自出门迎接。
“可把你们兄妹盼来了!我还心说今日你们若没来,我便要去集市上寻你们了。来来,快请进。老爷和夫人得知你们来了,可都在前厅侯着呢!”
秦伯将俩兄妹迎进去,同时命人帮他们把牛车牵入府中。牛车上的物什被他瞧了个遍,尤其在见着了那些野味后,他已经绷紧好些天的脸终于松动了些。
牛车上时不时飘来一股子食物香气,惹得秦伯频频向牛车看去。那是一股子烤肉的肉香,不知用的什么配料,那香气比寻常闻到的烤肉香还要香上许多。
秦伯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好似少吸一口就要吃大亏似的。
不怪老夫人会对小兄弟的手艺念念不忘啊!
兄妹见了秦伯的模样,很是疑惑,秦伯似乎分外激动。
他们二人何德何能,让秦伯这样的大管家殷切对待,这是为何?
“你们可算来了!”
二人刚入了前厅院子,闫扩便迫不及待迎上来,一手牵着一个往前厅进。许素因着身子不便,仅站在前厅正门口,眼巴巴的瞧着两个小娃儿越来越近。
“好孩子,快过来我瞧瞧。”
见着十歌那双会说话似的眼睛,许素心中喜欢得紧,远远便开始招手。当小娃儿来到她身前,便忍不住蹲下身与她相视,怜爱的抚摸着小娃娃的脸颊。
“不错,可算长了点儿肉,可还是太瘦了。”
许素拿起娟子,为十歌抹了抹额前和鼻尖上的汗珠。
“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您在发愁吗?”
十歌心细的发现,闫夫人眉头一直皱着,满是愁绪,忍不住伸手抚平她的眉头。
女娃儿的话叫许素一愣,想起什么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叫一旁的闫老爷看得心疼,频频叹气。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那娘亲,在尝过小兄妹的手艺后,变得更加难侍候了。而他的娘子,便是第一个受气的,偏她如今又双身子,动不得怒。他就怕再这么下去,娘子恐要憋出病来。
可这些事又如何能同两个小娃娃讲呢?
见闫老爷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尹暮年默默走去牛车的地方,将要送给闫老爷的物什取过来。
“闫老爷,这是我们一早做的烤兔子,还热乎着,您和夫人快尝尝看。还有这些咸菜,用的便是同老爷买回去的食盐。咸菜并非稀罕物,但开胃用甚是不错,老爷和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尹暮年边说边将打包好的礼品一样样递给闫老爷。他本是个话少的,却也不忍见闫老爷为难,虽不懂开解,但他可以转移话题。
早在少年提着两手礼品进来,闫扩便闻到一股奇特的肉香,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去,就连闫夫人也分了心神。
虽刚用过早膳,但闻着诱人香气,闫老爷夫妇忽然又有了食欲。他们迫不及待拆开包裹了好几层的芭蕉叶,一只烤得香喷喷的大肥兔子现于眼前,没了芭蕉叶的束缚,香气更加浓烈了,馋得人口水直流,一旁的秦伯眼睛都看直了。
“来人,取把刀过来。”
闫扩一声令下,下人立刻着手去取来一把锋利尖细的刀子。闫扩亲自将野兔切成两半,指着较大的那边吩咐道:“快送去给老夫人尝尝。”
说罢,切下来一个兔腿递给身旁的夫人:“娘子当多吃一些。”
许素并未接过兔腿,而是拿起刀子也为夫君切了一块:“相公也吃。”
看着闫老爷和闫夫人相亲相爱的画面,兄妹俩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就如一幅画,美极了。
烤兔实在太香,当二人咬下第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不多久就将半只野兔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一堆骨头。
许素从不会这样不顾及形态,甚至还直接用手去抓吃食,吃完了以后方才觉得不好意思。
“果然还是你们兄妹的手艺了得,今日可是叫我饱了口福!”
闫扩净手的同时不忘夸赞小兄妹的手艺,眼睛迥然有神,透着兴奋之光。
“你们有所不知,我那老母亲自打上月尝过你们的手艺后,便再吃不下其他人做出的膳食。”闫扩擦了擦手,继续道:“好在还有你们赠送的咸菜,母亲她就好这口。”
“可咸菜很快便被母亲吃完了,没了咸菜,母亲便食不下咽,足有两日不曾进食,可把我愁坏了……”说着说着,闫扩自然回想起当时情形,眉头便拧了起来。
尹暮年哪里想得到闫府老夫人是个这么挑嘴的,只觉自己一方犯了错。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歉意,道:“是我们的错,连累了老夫人……”
“小兄弟可千万别这么说!家母的性子便是如此,若是换了其他事情也会如此。”
见小少年将错归咎到自己身上,闫扩赶紧做出解释。
然而,事情若是只如他口中所言便好了,他也无需过多担心。事实却是母亲不仅挑剔,还疑心重,尤其不待见他的娘子。
娘子嫁给他多年,行事作风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偏他的母亲是个爱找茬的,整日里疑神疑鬼,偏说娘子仗着有了身孕便霸者美食,苛待她这个婆母。
要说娘子嫁给他多年,他们孩儿早该满处跑,可就因为母亲对娘子的诸多为难,娘子终年抑郁不欢,以至于怀不上孩子。
正因此,母亲更是对她不待见。自己夹在二人中间,着实为难了好几年。
如今娘子好不容易怀上身孕,他万是不能让这得来不易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
自打娘子怀了身孕后,他出门便少了,就怕自己一不在,娘亲便会来找茬。
实在是难啊!
想到此,闫扩无奈的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后来听闻品轩楼出了咸菜,好吃得叫人垂涎三尺。我便命人去将剩余咸菜全部买回,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娘子本不爱咸菜,奈何近些时日胃口不佳,自那日吃了你们送的咸菜后,她便好上这口。”
说到这儿,闫扩又松了口气,伸出大掌包裹住娘子的嫩白细手儿。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闫扩突然反问兄妹俩,二人哪里猜得到,只得老实摇头。
“那品轩楼里卖的咸菜和你们那日送的,味道可是一模一样!我就问问,品轩楼的咸菜可是你们在供应?”
咸菜并非尹暮年经手,他看向妹妹,只见十歌还是摇头。
“不是,我们当时是卖给一个卖菜的妇人。”
十歌在心中哼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妇人就是买去倒卖了。
“你当时卖的什么价位?”
“十五文一斤。”
“十五文?!你可知品轩楼卖的什么价位?”
闫扩忍不住拔高音量,他是个商人,哪里会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心中很是替这对小兄妹觉得不值。尤其这对小兄妹吃了大亏了还一副懵懂的模样儿,看得他着急。
闫扩:“品轩楼可是卖到了六十文一斤!你们若是还要再卖咸菜,记得那价位万不能低于三十文一斤。”
这个价位让得尹暮年一阵诧异。他算过,五十斤咸菜约莫需要三百七十五文钱的盐量,哪怕还是卖十五文一斤,他们还是能赚不少的。
可闫老爷却是开口就是三十文,这价位……怕是卖不出去吧?
还有那品轩楼,怎的可以把价位提得那么高?这谁还吃得起?
相对于哥哥的震惊,十歌就显得平静许多。哪怕闫老爷不说,她也是要把价位调上去的。只是并没想一下便提到三十文,毕竟这里不是皇城,咸菜大多数人吃不起。
唯一意外的是,这样一个小镇,咸菜的价位竟然喊得……比她家在皇城的酒楼里卖的咸菜的价位还要高!
“那日我也尝了一口咸菜,猜怎么着?那味道竟与我去皇城的第一楼里吃的是一个味儿!”
说到这儿,闫扩又是一阵激动。
而更意外的是十歌,在听到皇城第一楼时,她猛的抬起头。
闫老爷他……去过皇城?他知道第一楼?!
“老……老爷,您、您您经常去皇城吗?”
十歌努力缓了缓心神,可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颤音,让得尹暮年投来不解的目光。
可她怎还能分神去顾及哥哥的感受,她现在只想知道闫老爷什么时候会再去皇城,她想知道父亲还好吗?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父亲!如今每日辛劳,为的不过是能早些去到皇城,与父亲齐聚一堂。
闫扩并不觉奇怪,微摇了摇头:“倒不是经常,一年至少得去一二回。”
“……第一楼……第一楼的咸菜比我们做的还好吃吗?”
十歌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她不能,只得拐着弯去打探。
“要我说,不分伯仲。简直是一个味儿!可惜啊,第一楼关门歇业了。可惜,真是可惜!”
听到这儿,十歌的脸刷一下变白,她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是……生意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歇业了呢?”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十歌心中只感到无力和绝望。
“怎会!第一楼可是先皇御赐,里头的吃食绝不是枉得虚名。我是听说第一楼的东家唯一的女儿遭人毒害,香消玉殒。东家绝望,便收了第一楼,如今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听了闫老爷的话,十歌伤心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既然第一楼是父亲收起来的,那便说明父亲还活着。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要父亲还活着,她便不会放弃前往皇城,她一定会将父亲找回来的!
闫扩没有发现小姑娘的情绪变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起来,道:“我原以为再也吃不到像第一楼里头那样的美食,没想到在冉吕镇这小地方,竟叫我遇上了你们兄妹二人,实在是我闫某之幸啊!”
正这么说着,突然一番道拔尖的骂咧声传来:“许素你这个妖妇,毒妇!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死出来!反了天了,竟然敢苛待婆母,让你不得好死!”
尖细的声音带着满腔怒火,出口的声音都有些破嗓了,听得十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道,这该不会就是闫府的老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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