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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常酒酒一咬牙,颤颤巍巍往前了一步,将齐源挡在身后,抖着嗓子道:“相公,我体宽,你被我挡个严实,那女鬼该是看不见你,待我趁机和她纠缠之时,你便赶紧逃走。以后,以后再娶个貌美的媳妇儿,只求替我照顾好我爹娘。”说到最后声音带了丝哽咽。

        齐源不知是笑是哭,揉了揉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常酒酒:“真是个傻丫头。”然后,从常酒酒身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木门里的白衣女鬼。

        常酒酒心一惊,拉住齐源,冷汗顿生,心下思及,莫不是齐源想牺牲自己,留她逃跑?

        齐源回头一笑:“你且看我把女鬼收了。”说着拍了拍常酒酒的手,常酒酒眼睁睁看着齐源的衣角一点点的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坚定向前走去。

        齐源走到那女鬼面前,朗声问道:“阁下为何扮成女鬼模样吓人?”

        常酒酒霎时目瞪口呆。

        那女鬼没有答话,身形却有些摇晃,一动便想往屋里逃,齐源忙伸手拍上他的肩膀,止住女鬼欲动的身体,“阁下且慢!”

        谁知那女鬼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头喊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吾这就坦白。”

        常酒酒见状跟了上前,却瞧那女鬼哪里是何女鬼,分明是个胡子拉碴的糟老头子!当时披头散发的看不出男女,又见他一身白衣,被骗破了胆,又哪知这人胆子更小,问上一句便哭着求饶了,常酒酒郁闷,“老先生,这么晚不睡,却装鬼吓人,着实不地道。”

        那老先生见身后两位没有恶意,扶住旁的门框,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借着月光倒看清了他的长相,一把胡须泛白,头上也是花白一片,年龄虽长,面上的皱纹倒是没有几条,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只是此刻颇有些愤愤然:“你们平白无故把吾这小屋子说的又是鬼又是妖的,听得吾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让吾以后怎么安心住?吾就偏要来吓吓你们。”

        原来闹了半天是个乌龙,常酒酒道:“我可不是信口开河说那没根据的话,这山里怪得很,我先前就是被鬼骗进了林子迷了路,又见您这屋子阴森森的,这才想歪了。”又睨了老先生一眼,淡淡道,“如此说来,您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老先生脸色微是一变,干笑道:“哈哈,吾这房子破,不隔音,不隔音。”

        “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齐源一笑问道。

        老先生抚了抚胡子:“吾姓杜,唤我一声杜白爷便可。”

        齐源微微一笑,俯身向杜白爷行礼,“原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杜老前辈。”

        常酒酒眨着眼睛,欸?

        杜白爷摆了一回手,“不过祖辈们留下的区区浮名,不足挂齿。”

        “杜白爷谦虚了,您在西山设下的阵实乃高明绝顶,莫不是机缘巧合寻到这里,怕是要在林子里困上一辈子了。”齐源面带笑意,声音却是森冷。

        杜白爷大笑一声:“吾无甚武力,只得想些法子自保罢了。倒是你们,夜闯吾阵做何?”

        常酒酒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着哑谜,倒是这句听了明白,便义正言辞向杜白爷解释道:“杜白爷不知,是有个鬼冒充我相公,诓我进了山,这才叨扰到您。”

        一听这话,杜白爷有些害怕,牙齿打着颤,“小姑娘可别乱说,吾一直住在山里,从未见过鬼怪。”

        “那鬼也变了一身深蓝衣衫,与我相公背影一致,在山里引诱我上前,我没多想便追了上去,现在思来,应是那鬼幻成我相公模样,哄我进了那出不去的林子,真真是鬼心险恶!”常酒酒义愤填膺道。

        杜白爷闻言身子一抖。

        常酒酒忽觉有些不对,凑近了杜白爷仔细瞧着,杜白爷惊异,向后退了一步,常酒酒眉头一拧,掀开杜白爷的衣襟,却见白色女鬼服下是深蓝衣衫。

        常酒酒当即便捋清了头绪,叉了腰向杜白爷道:“原来某人是三番五次扮鬼吓人,说,骗人的勾当做了多久!”

        杜白爷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摆着手道:“不,不是!吾只是闲来无事去山间溜达一圈而已,谁知你把吾当成了劳什子鬼,说得骇人。”

        “那杜白爷为何见了我就跑,诳我进那林子。”常酒酒质问道。

        杜白爷将常酒酒瞧了几眼,道:“吾就直说了,你一个劲唤吾相公,换谁不得撒丫子跑,当时天黑见不着你的脸,要是瞧见你长成这样子,估计吾跑的更快。”

        常酒酒汗了一回颜,原来误会一场,倒是齐源盯着杜白爷眼里阴鹜顿生:“杜白爷这话听了让人不大舒服。”

        杜白爷小心肝颤了颤,大脑飞速转了个圈,这两人容貌天壤之别,难道是夫妻?公然挤兑他娘子不就是拂了他面子,乖乖,这眼神能杀人,怕是不好惹,“吾这人话说不经大脑,笨得很,得罪了壮士,还望壮士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强挤出了一个笑,往门里挪了挪。

        听得此话,常酒酒心中默默哼了一声,杜白爷明明得罪的是自己,却要齐源不要放在心上,是何道理?

        齐源脸色稍稍舒缓下来,“晚辈此次前来,是想求杜白爷一物。”

        “哦?”杜白爷声音扬了起来,堆起了满脸笑:“你们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们奉上!”

        “不知杜白爷这里可有灵草?”齐源真诚一问。

        杜白爷脸上笑渐渐收了起来,厉声正色道:“没有!”

        杜白爷这脸变得让常酒酒很是唏嘘,刚说过上刀山下火海呢,转眼哪都不去了,又奇着瞧了瞧齐源,想必这灵草就是阿娘说的药草了,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他为何偏要跟这人要棵草?

        “可我却听闻有人从这得了半棵。”齐源眼神直指杜白爷。

        杜白爷一甩衣袖,避过齐源的目光,“你们可知道灵草是何物?这等只生于至阴至寒的草,普天之下没几棵,吾一个流浪汉哪里有得?”

        “那杜白爷可知哪里能寻到灵草?”

        杜白爷没答话,却又将常酒酒仔细瞧了瞧,缓缓而道:“多年前也有人问过吾同样的问题,看来,不过因果循环罢了。”

        齐源眼里精光一闪,“如此看来,杜白爷可是知道些什么?”

        杜白爷扬了扬手,回身朝里走去,“吾不知,吾要睡了,你们快走吧,顺着左边那条路一直走,见了岔路向左,便能下山,恕不远送。”

        齐源见状上前一步,凑近杜白爷的耳旁,用只得杜白爷一人可闻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杜白爷当下身子一震,眼里惊恐地看着齐源,半响才开口道:“有一处的悬崖上长了一棵灵草,眼下天黑不便,明日我带你们去寻。”

        常酒酒愣住。

        齐源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向杜白爷欠身道:“杜白爷的恩情,晚辈没齿难忘。既然杜白爷困倦了,在下就不打扰三爷歇息了,这便下山,明日再来。”

        杜白爷艰难的抬起唇角,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向齐源挥了挥手,“壮士慢走,慢走。”杜白爷直直立在原处,目送常酒酒和齐源走远后,并未回屋,眼中森寒一掠,转身朝漆黑的林里走去。

        山麓,常酒酒跟着齐源走在月华之下,暗自琢磨,有了杜白爷一路向左的指点,下山果是轻松许多,只是不知……

        常酒酒抬眸望向前方,是夜幕背景中刻在月光里一道翩翩身影,衣袂如翼在风中微动。

        只是不知他在杜白爷的耳边说了什么……

        齐源脚步一顿,忽地回头望向常酒酒,常酒酒疑惑回望着齐源,只见齐源澄澈一笑,伸手将常酒酒揽在怀中,常酒酒蓦地浑身僵住,只心跳如雷。

        “酒酒,你想不想飞?”

        “啊?”

        齐源拥着她,脚尖一点,离了地面,风儿在耳畔呼啸,几个起跃间就飞远了西山。常酒酒俯看地面,几家门前灯笼亮着,像是地上的星星般闪烁,这便是飞?

        未等常酒酒仔细体味这‘飞’之意,却见齐源眉头一颦:“我气力已竭,要跌下去了。”话音未落,两个人便向下跌去,地面越来越近,常酒酒一惊,闭了双眼,伸出胳膊将齐源搂得死死的,心中后悔,晚饭吃得太多。

        耳边清朗一声笑,常酒酒睁了眼,地上的村庄静着,两个人好好飞着,倒是自己像个八角鱼一样缠着齐源。

        “你诓我?”常酒酒委屈地嘟起了嘴。

        齐源眼眸弯弯,凝着笑意。

        常酒酒叹息一声,“枉我还担心,是带了我拖累你了。”

        “只不过携着你一走,若这叫拖累,我情愿一生被你拖累。”

        声音温柔如春风,拂过耳旁却恍若惊雷入心。

        常酒酒的呼吸一滞。

        夜色中,齐源的一头墨发蹁跹飞扬,侧脸的轮廓甚是迷人,脸上跳跃着月光,让人沉沦而不可自拔,常酒酒十九年来头一遭懂了一个词,何为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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