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谢景竹试图在这么多人里面寻找颜寻的身影。
颜寻是红发, 其实很显眼，只不过此时此刻谢渊站在一旁，谢景竹并不适合专门关注某个人。
更何况，谢景竹自己刚才也说了和颜寻不是很熟。
谢景竹微微眯起眼睛, 他嘴角微弯, 教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错。
谢景竹不清楚谢渊到底为什么会关注颜寻, 或许是在k31星球的时候被注意到，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好事。
只是要是熟悉的人，就能清楚他目前心事重重。
不过好在, 在场熟悉谢景竹的人并不多, 起码在场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心情的起伏。
将自己伪装在假面下的谢景竹向前一步，看着下方蚂蚁一样的人群逐渐地分裂开, 部分整合人员完毕的飞行器升起到空中航道的高度。
近看体积很大的飞行器在建筑物间就显得渺小, 动力系统打开，飞行器尾部划出一道热弧, 很快消失在穿插的航道之间。
最后留下来的就是有可能进入机甲科的暗一批学生, 谢景竹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颜寻，也而看见了她身侧那个金发的高大少年。
机甲手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现在不止是谢景竹，谢渊也来到透明玻璃隔绝的观台边上。
谢渊身侧的仆从道：“殿下, 红发的那个就是颜寻，旁边是之前救过将军的破军。”
谢渊提起一点兴趣，他向着下方看去，还没有观察颜寻, 却对上了她旁边破军的目光。
分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却有如实质, 像是草原上的野兽在宣誓自己的领地。
谢渊微微一怔。
须臾, 男人轻笑道：“这是什么？”
语气间泄露一丝残忍, “真像一条护主的狗。”
……
在飞行器和学生走了一批以后，场地霎时间就空旷起来。
仍旧在这里的学生可以自己去寻找住处，也可以选择入住帝国军校附属的酒店。
颜寻其实无所谓，她可以住到阿维尔的家里，毕竟那里都已经打理好、内部也有配备仆人，也可以去宇宙商会的领地，直接拎包入住。
摇光下星舰之后有些不对劲。
颜寻问起，他才压下躁动：“这颗星球上有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摇光抬眸看向颜寻，“姐姐，我想先去侦查状况。”
王女当然没阻止，摇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季星源有过接触，莫名就染上了一种爱操心的气质：“姐姐记得到了住所之后用终端联系我，我处理完会赶过去的。”
他的分身所在的星球的部分经济也和宇宙商会绑定，k31贩卖军用物资是暴利，因此宇宙商会的一部分权利递交到摇光的手中。
类似于调派飞行器的事情就方便许多。
等摇光走之后，颜寻看向破军：“你没感觉到吗？”
金发少年歪头思考了一阵：“大概是我才刚刚收到你的信息素，与殿下你的联系还不够强——那家伙应该是感觉到了对王女有危险的存在。”
颜寻：“我知道了。”
破军的易感期已经过去，颜寻大概分了五次对他进行信息素的输入，只是他仍然没有进入颜寻的神经网。
破军脸上永远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颜寻有些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比如说季星源，他的忠诚从诞生开始就注定，颜寻只是加深他的忠诚，并且将这样的忠诚从[对王女]变成[对颜寻]；而摇光缺少爱，他要的也不多，只是想要颜寻的目光能够落在他的身上，永远不要抛弃他。
但是破军，他从来就没有表现过自己的欲望。
正是因此，颜寻只能先测试信息素的有效程度——破军会比颜寻想象中的要更加难攻略。
破军感觉到了王女停留在自己身上过久的视线，他弯起眼眸低头看她：“怎么了？”
颜寻别开了目光，抬眸看一眼站台上的两位皇子，在前方老师的报数下登上了飞行器。
摇光不在身边，又说这里有对颜寻存在威胁的事物，除了阿维尔和季星源留下的那一批侍卫，多一个破军在旁边总归是多点安心。
考虑到各种因素，颜寻决定还是先一起前往帝国军校给学生统一的住房。
这个飞行器要更大一些，一艘里面大约坐五十个人，坐在颜寻前面是一个卷毛的少年。
等飞行器起航后，前方的座位动了动，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
“嗨~！我之前在星舰上就听说过你们，不过人太多了没看见，”卷毛小男生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颜寻，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两个应该不是情侣关系吧？”
他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样子倒蛮可爱。
破军回答：“似乎这和你的关系不大。”
那男生耸耸肩：“唉，没办法，追求真相是我做侦探的职业病了。”
他旁边的人扯了他一把，回头有些抱歉地朝着颜寻和破军抬了抬手：“抱歉，他总是这样自来熟。”
颜寻表示没关系，她看向窗外，疾速飞行的飞行器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庞大建筑物，偶尔能看见有路人停留，在用终端拍摄着帝国军校新生到来的大场面。
在钢铁森林的环绕中，颜寻的位置靠窗，她抬手触碰玻璃，轻声道：“帝星看起来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这里，她才有种自己真的处于星际时代的真实感。
前面的少年透过窗户和座椅之间的缝隙回答她：“嗯！不过这里要晚上的时候才最有感觉。”
“怎么说呢……夜晚才是这座城市的本貌。”
破军懒懒掀了掀眼帘，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搭讪略微有些不满。
颜寻感觉到他在迫切地推销自己：“……我是颜寻。”
少年热情：“我是尤金！以后不论有什么样的委托都可以来找我~”
他被他的同伴扯了回去，彻底不让他丢脸了。
极具未来科技感的城市在早晨看起来很安宁，颜寻有些好奇尤金说的夜晚究竟是什么样子。
飞行器落在了巨大的建筑物中间探出的停机坪前，蓝色流光在建筑物的外壳上划过，随后那突出的平台缓慢收了进去。
颜寻落地，有机器人服务员指引着他们前往自己的房间。
不过这次住宿男女分开。
帝国军校录取的男女比例一般是1:1，机甲科目前志愿的一千人里面男女比例平衡，但最后会录取的五百人比例多少就不清楚了。
录取无关男女，只和机械契合度挂钩。
破军朝着颜寻挥挥手，少年弯眸没有任何的挽留：“那么我们之后见。”
颜寻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五十平米左右的居室，包含独立卫浴，门口旁边的墙上也包含着很多的按键。
她发现这种地方就是很喜欢配置各式各样的按钮，难道就不能安排类似于语音助手的智能管家，这样还免去了要起床关灯的麻烦。
想归想，颜寻还是将终端连接上房间。
[身份认证中……]
[认证成功：颜寻，帝国军校一年级]
[请选择服务模式：智能管家机器人管家无需管家]
颜寻：“……噢。”
她选择了第一个。
[请用户按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
颜寻按照步骤点了下去，而在细微的电流声之后，房间内不知何处响起了声音。
“您好，亲爱的小姐。”
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嗓刺激的耳朵微微有些痒意：“我是您的人工智能管家，隶属aic公司，竭诚为您服务。”
颜寻按下按钮的手微顿。
这个声音…和之前她在游戏仓中听到过的一模一样。
再加上与aic公司有关，颜寻不能确定这个人工智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因此有些迟疑。
她问：“你好，我们之前见过吗？”
对方温和道：“我希望如此，但很可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小姐。”
他的语速比起颜寻要慢一些，正是因此，光从声音上就显得游刃有余，像是在手术台旁经验丰富的医生，清楚要从哪里下手最为合适。
颜寻站在原地没动：“那么，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对方说：“小姐，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管家]，只要那么呼唤我，我就会出现。”
就在颜寻想要向他试探aic公司的时候，终端上弹出了一项指令。
[诸位：
下午好。由于星际航行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又考虑到测试机械契合度之后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诸位都是帝国未来的栋梁，教师与教官们商议后，决定给诸位三天的调整时间，此期间请确保作息正常，饮食正常。]
这是担心有人机械契合度太低，以往有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在测试下来之后吐血，送往icu之后勉强救回一条命。
这颜寻倒是知道。
她原本就准备在这段时间去找aic公司——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想法，她还需要一次测试的造假。
还有就是，颜寻觉得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将颜寻牵扯着靠近这个新兴的公司。
“管家。”颜寻说，“你是只能在房间里出现吗？”
“我会在你登记入住的这段时间停留在终端上，小姐。”他回答，“你可以随时使用我。”
他说可以随时将他休眠，不用担心会窥探到相关的隐私——毕竟颜寻是女孩子，而管家是成熟男性的声音。
颜寻揉揉耳朵，她实在是有点撑不住，这个人工智能一说话就让她忍不住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音色上。
不过颜寻一想，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这种类型，不适应也很正常！
“帝星驾驶飞行器是不是需要执照？”
“嗯。小姐想要考取飞行驾照吗？”
颜寻眨眨眼：“我才刚来，可以直接考吗？”
管家轻轻笑了两声：“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小姐。如果你的时间有空余，我会替你安排的。”
只不过三天实在是有些赶紧。
颜寻向室内走去，行李还等待着机器人分配到每一个学生的房间门口，她坐到床上向后躺。
她说：“晚上我想去四处逛逛，劳烦你当我的向导。”
对方不紧不慢，语气温和，像是在对待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小孩：“如果对这座城市感兴趣，当然可以。我会是你最好的向导。”
颜寻看着天花板眨眨眼睛。
是吗，她在心里想，那看来前往aic也要拜托向导了，最好是能直接将她带到aic想要见她的那个人面前。
毕竟，对方可是用了很多方法接近她。
夜幕降临。
颜寻知道了尤金口中“夜晚才是这座城市的本貌”是什么意思。
黑夜下的城市各处都闪烁着七彩的光，霓虹灯牌亮的刺眼，偶尔有飞行器极快地掠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阴影。
即使颜寻是虫族，也有种人类渺小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论是路边的商铺，还是偶尔看到道路中央的交通警察都是机器人，机械音充斥在空气中，在帝星很多工作都由机械替代。过马路的时候会有彩色霓虹屏幕出现在面前，路上的行人倒是很多，大多数的表情都很放松。
人类身上的气质各异，明明看起来是愉快的，但总给颜寻一种他们醉生梦死的错觉。
旁边的建筑物在播放音调奇异的歌曲，颜寻面前升起了阻拦的光幕，车流化作金色在面前晃过。
颜寻看着人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她目视前方高处各色的灯牌：“这里和我住过的星球完全不一样。”
在小型耳机中的声音更加清晰，管家问：“你会更喜欢哪一种呢？”
这不应该是人工智能应该询问的问题，颜寻想到，不过真的要她说更喜欢哪里，她说不出来。
k30星球的风格和颜寻前世的较为相似，古堡虽大，但不会给人一种被钢铁巨兽凝视的恐惧感，这里是颜寻未知的领域，最多可能在前世的概念图中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好奇又敬畏，但智慧生物或许总是会对可触碰的未知产生靠近念头的。
“不过灯光那么多，不会造成光污染吗？”
管家似乎顿了顿，人工智能都没能一下子接收到颜寻跳跃的脑回路，他沉默了一瞬，或许是在星网或是什么地方搜集资料。
“不会的，小姐。”在明白要如何回答之后，他说，“就像空气净化装置一样，帝星也存在着对光源的吸收装置。”
颜寻觉得确实很厉害。
面前光幕消失，出现在了侧边挡住车流，颜寻向前走去，霓虹灯在头顶，她用眼睛接收新的世界。
管家在问出了那样的问题之后，在颜寻没有主动呼唤他的情况下没有再开口。
颜寻在各种大道穿梭，却偶尔能够发现在灯光无法照射到的巷子内，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角落，也有的用那种疲惫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帝星的贫富差距很大，”面对颜寻的疑惑，管家温声回答，“曾经有人想要改变，但这样的生态环境这是帝星的基石，多年以来都是这样运行，最后她失败了。”
颜寻“啊”了一声了然，继续向前走去。
她在外晃了很久，在某个街头远远看见了aic公司所在的建筑物，巨大的三个字母由流光组成，整个建筑物可以用宏伟来形容。
颜寻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几年前才出现的公司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帝星首都有这样规模的公司。
这是得多赚……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周围传来的细声尖叫，旁边有人喊了一句“快躲开！”，耳机中的管家冷静地说了声左边安全，颜寻条件反射闪进了旁边狭小的巷道。
几秒后，一个飞行器从空中的航道撞下来，像是坠落的流星那样直接就砸在了地面上。
扬起的烟尘扑了上来，颜寻捂住脸却还是闻到那种烧焦的味道，她抬眸看去，巨大的飞行物就堵在前方，两侧的房屋都被砸的凹陷，在那里完全限制住了颜寻的动作。
颜寻：“……”
颜寻发现自己的终端信号断了，管家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不是飞行器的磁场干扰，颜寻尝试着重新连接全都失败。
在那被砸到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下方，颜寻看向从飞行艇中艰难爬出来的人。
烟尘之中，佩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猛地咳嗽两声，他颇有些艰难地从飞行器中挪出，剧烈的撞击后遗症令他的动作有些晃动，那双桃花眼中有些痛苦。
他的额角磕破了一块，红色的血液顺着脸颊的弧度留下，在白皙的脸上尤其刺眼。青年撑着撞毁的机舱边缘，第一眼就锁定了站在前方空地上的颜寻。
他朝着颜寻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下一秒猛地脱力从上方跌了下来。
这个高度摔下来，估计得摔得够呛。
“……”
而颜寻，颜寻没来得及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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