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遭遇家庭冷暴力的叛逆少女(十一)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后,看着成绩单上自己又下降的成绩,顾玉溪申请转了文科。
实际上这件事家里人没怎么管。顾玉溪在晚上家里吃饭的时候,犹豫又慎重地将这件事试探着提出来,当时顾母咽下一口米饭,咀嚼完毕,期间既没有像顾玉溪想象中的那样一顿斥责“你早干什么去了”,也没有什么犹豫提出诸如“你等我打电话问问你当老师的表舅表姨”,只看似平淡又仿佛在沉思地说了一句:“你要是觉得学文科成绩好,那咱就转。”
顾父全程低头夹菜没有抬过眼,闻言只附和地说了一句:“我们也不懂;你自己怎么学怎么办吧。你要是觉得学文科学得好,那就转。我们不管,我们啥都不知道——嗨,都是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
顾玉溪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但一贯爱在父母面前争表现的她还是叽叽喳喳迫不及待把自己的一箩筐事儿倒腾出来告诉父母:“就是不知道学校老师会不会不同意啊——我这都在理科班学了快大半个学期了,半路转文科会不会跟不上。”
父母没什么发言。顾玉溪见状有些不甘,但顾父发话了:“行了,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听不懂,你爹妈又没啥文化,你自己问老师去吧。”
“……哦。”又一次被嫌弃话多,顾玉溪不说话了,默默扒饭然后吃完扎进屋子里写作业了。
次日顾玉溪趁着大课间晨跑完,怀着一颗惴惴之心去物理办公室问班主任——话说班主任本人就担任着几个班的物理老师,这个个子不高嗓门不小的小老头,一直对班里这个原先的尖子生十分关注,可是经过将近半年的斗智斗勇,仍然没能见到这个前列名次录取入学、曾被诸多老师给予厚望的好苗子迷途知返,老教师一次次的恨铁不成钢。
顾玉溪本以为起码会很复杂,说不定还会引起班主任的盘问和反对,谁知老班问了几句,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到楼下的历史老师办公室,开门见山一句话:“我这边一个学生想转文科。”
自己即将上任的历史老师戴着眼镜,反光之下衬得眼神分外淡漠,语气也淡漠:“语数外成绩怎么样?”
老班大包大揽:“没有下过一百二的!英语英语成绩特别好,还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数学也好。这不,觉得自己理科跟不上了,就想转文——就是文科落了大半个学期。”
历史老师面无表情地点头:“不错。文科那些东西那好说,语数外成绩好就行,让她课下多背背嘛。走——这就去搬书去。”
“说的也是。顾玉溪,走。”
啊?!这就要转班啦?!顾玉溪跟上自己这一前一后的两个班主任,一时傻眼。
“不然呢?我可跟你说小顾玉溪——这是21班的班主任,咱们学校也就二楼和四楼一共7个文科班,你也听说过,这里边就三个尖子班:7班,8班,21班。而且你张老师管的严,哼,我管不了你,你到了这个老师的手里,可要好好学习啊!”
顾玉溪理解老班的一番好意。但看着这个小老头的一脸笑容,不由怀疑自己转班是不是让他少了个不学无术带坏班级学习风气的大麻烦,所以欢天喜地……
顾玉溪就这样在课下抱着书在下一节课上课之前,悄无声息、耷头耷脑地进了新教室新班级。
至于融入新班级的过程——
“就……还算顺利?”在图书馆,面对陈一的提问,顾玉溪眼神游移。
平时校内缘分偶遇缘分沟通,一两次的午间会定下来先后去固定的书店见面——像往常那种你看书我也看书,说话都不太多的那种。但两人商量好每周末总有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在图书馆固定约会。
一开始顾玉溪还跟顾母请不下来假,但顾母看着她背着书包出门,几个小时后步履轻松就回来,询问是否写了作业面对顾玉溪的理直气壮信誓旦旦也不像是撒谎。顾玉溪也不确定她是否就这样相信了她是和别人相约学习的事,但慢慢一次两次地也就放行了,虽然总免不了或长或短的絮叨。
如果陈一周末的其中一天跟男同学出去参加运动或者其他活动,也会提前在周中告知女朋友——毕竟,谁让顾玉溪没有通讯工具呢,摊手。
——陈一实在是对顾玉溪兔子一样听风就跑的性格心知肚明,一个月的放风筝让顾玉溪渐渐消减了警惕心。她现在实在是觉得谈恋爱真不错啊——偶尔约会,不会太频繁,两人也不会过分亲密,而且自己有了个心理上感觉比普通朋友更亲近的“朋友”。
甚至于,一开始她之所以会答应和自己在一起,除了见色起意,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出于“18岁之前应该抓紧机会早个恋”的想法。如果,之后发现这段关系给她带来的麻烦多于这份新奇感,或者对她习惯了、规律的生活造成困扰……
陈一觉得,看脸的份上,她还是应该会礼貌性地在分手之前纠结一段时间的。
而且,为了维持和男朋友约会的尊严,不至于在学霸的男朋友面前学渣行为过于明显,顾玉溪每每在约会前都会苦大仇深地先把作业完成大半,然后在约会的数个小时里,大半时间也是继续学习(……),这可比之前拖拖拉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行径大有不同。
不过成果初显,在分班后的第一个月考中,顾玉溪的成绩出乎本人意料又不出陈一所料的不错;明明中途转班,名次相比自己之前甚至还有所上升。
陈一把人一顿夸奖,换来顾玉溪矜持中忍不住兴奋的小表情。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家小孩人特别聪明!”陈一满意地摸摸眼前人的头发——发质很好,细软顺滑。
“谁是你家小孩!”难为情之下顾玉溪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抿着嘴转过头去。
陈一再接再厉,手跟上去捏捏人脸上的肉肉:“落下一半多的功课还能跟上,尤其是数学,竟然真的不怎么听课也能考一百二——”又揉揉人的小脑袋瓜,“临时抱佛脚还有一点进步了。看来我家小女朋友是真的真的很聪明。”
把人夸得脸蛋微红,对此顾玉溪不禁笑眯了眼睛:“好说好说,嘿嘿嘿……”因为被迫嘟嘴笑声呼呼的。
现在顾玉溪特地把洗澡洗头发的时间调整到约会的一天之前。因为发量多还有些自然卷,而碎头发又太多太杂所以没办法扎起一个马尾——无论扎的多紧10分钟内必然碎发四散炸毛成“金毛狮王”。
在刚洗完头发一天内是头发自然发散最蓬的时候,一天后则是头发最为温驯顺服的时候。
为了在自己能力内挽救自己的形象,顾玉溪可谓煞费苦心。
顾玉溪的洗发水本就不是喷香扑鼻的类型。两人又坐的比较近,沁鼻的清新发香陈一凑近了才闻得清楚些。
陈一揉乱了顾玉溪本就有些自然卷的头发,这下显得更炸毛蓬松了。顾玉溪在充当屏风的瓷砖墙的倒影上看到自己翘起的头发,愤愤地拂开他的手。
陈一笑得一脸灿烂。
顾玉溪对着瓷砖用力捋捋头发,可惜效果不大,于是不解气地又揪过来自己刚才扔掉的那只手,一副恶狠狠模样地揉搓掰弄陈一的指节,作势要咬。
但也仅是作势了。
要知道,一开始顾玉溪每每对于陈一稍微亲密一些的动作,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先躲闪。经过陈一一次次的“脱敏”练习后,反应才终于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无措了。
既得意于自己温水煮青蛙的成果,又感叹她也就这点出息了,陈一把手抽出来,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在顾玉溪的“哎呦”一声中站起来收拾东西:“走——今天不学啦,带你出去玩。”
顾玉溪诧异过后旋即一脸兴奋:“嗯?!真的吗真的吗!去哪儿!”
陈一包容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管的严、从没有零花钱也不给出门的小可怜儿——就是真放开了让她出去玩,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他拎起两人的书包,揽过人的肩膀,宠爱地摸摸耳朵:“我家女票表现棒棒!最近学习好认真还这么进步了,而且啊,总不能一直带你在图书馆自习啊,怎么说也得带你出去约会呀!”
顾玉溪脸红了。
待到两人牵着手走到街上,顾玉溪不掩新奇,但还有一个问题。
她手指了指两人的书包,里面装的课本、教材解析、试卷、铅笔盒、水杯等等:“我们的包好沉的,要找个地方寄存吗?”
陈一状似斟酌:“也对……那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然后拉着她左拐右拐,走到了附近自己家。
事实上,就在自己一路牵着人拿着门禁卡进了小区,按下电梯,陈一就留意到顾玉溪脸上丰富多彩的小表情,犹疑不定、恍然大悟、大吃一惊,最后不知想通了什么,归于淡定。不过在出电梯之后用钥匙打开门之前,还是赶紧拦住他,躲在拐角处小脸暴躁,又不敢大声:“你搞什么?你爸妈在家吗啊?!”
陈一笑答:“当然不在家。”
然后把探头探脑的顾玉溪一把拉进家门。
陈一把人扯进客厅,将小心翼翼的人按在沙发上,然后将两个书包甩在沙发上。随手扯过桌子上自己拼了半个的航模塞给她:“乖,这个先给你玩。我拿个东西就出来。”
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顾玉溪当即丢失了一些警惕,但还是用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谨慎眼神盯着他,底气不足地说:“那、那你快点啊——万一你爸妈回来,我们得赶紧走人。”
陈一也不揭穿,只进卧室换了件厚点的外套,然后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瓶橙汁,走过来半蹲在坐卧不安的顾玉溪面前:“喝吗?”
顾玉溪摇头。
陈一故意逗她:“那要进来参观一下男朋友的卧室吗?”
顾玉溪剧烈摇头。
陈一笑倒在沙发上。
直到出来的路上,陈一还在笑。
而在出小区门之前,顾玉溪仿佛有人在背后盯着似的循规蹈矩不敢动作,直到远远出了小区门几百来米,听着耳边陈一依然“嚣张”的笑声,才又是难为情又是恶狠狠地在他腰上扭了一把——好气哦竟然都没拧住多少肉!
陈一仗着身高优势安慰地摸摸毛,用仍带着笑意的声音顺毛:“好啦好啦我错啦,走吧走吧。”
顾玉溪小时候生活在县城,这一两年搬到市郊,但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出去的机会,只小学时候,也偶尔会有那么几次机会被同班玩得比较好的女生邀请出去逛街,但每次兴冲冲提起向顾母“请假”,都会被拒绝。不仅如此,随后的几个小时里,还要被顾母又像解释又像絮叨地来回“教诲”:家里是有多么多么忙,而顾玉溪本人又是多么多么地冒失莽撞让她不放心,出去上街都可能被人拐走被车撞。
次数多了,饶是记吃不记打的顾玉溪,也鲜少那么自不量力地提出申请了,她就只能不甘不愿却又沉默无力地呆在家里,
所以刚上高一那会儿,顾玉溪骑着电动车仿佛报复性把从家到市一中的上学路线探了几遍,路都发现了好几条。
也没什么我从小到大想象中的那么好玩,真无聊,为什么总有女生闹着要去逛街。她想。
——但这绝对是顾玉溪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确实又大又好玩:原来每隔几条街就有几个她不曾去过的或大或小、各有特色的书店,有的吊灯特别漂亮,有的被装饰性的假桃花点缀得恰到好处,甚至还有一家,有个一进门就夺人眼球的旋转楼梯。
在路遇她之前只听说过名字的猫咖时,陈一好脾气地看着她俯下身,隔着橱窗殷切地小声呼唤“喵喵喵”,眼神谨慎地欣赏一只只看起来手感甚好的毛绒绒,边看边露出喜爱的表情。其中有一只一看就很质感良好的灰色咪咪,半竖起尾巴睁圆了眼睛,和她隔着玻璃互瞪。
两只都仿佛被对方吓到似的对视良久。
在商场的时候,陈一又劝:“看看而已,我们不买,不买;只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平时穿的衣服都不太适合你。”
陈一又问她平时会自己挑衣服吗,顾玉溪犹豫几秒后摇摇头,毕竟衣服都是妈妈买的,经济实用保暖就行了;还有一些款式多样,好看名贵的,就是亲戚的旧衣服了。
“既然不喜欢现在的衣服,可以多试试,看自己适合什么风格,以后才好再照着这个买嘛!”陈一哄她,顾玉溪果然被说服,再加上有人陪着,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后大着胆子试了一件又一件。
试了几家后顾玉溪率先撑不住,拖着仍然兴致勃勃要把她当洋娃娃的陈一跑走了。
他们还挑了一部评分比较高的动画片,在电影开场前的候场时间里,陈一手把手教她玩抓娃娃,玩了几把后,顾玉溪心疼钱拿着两个不知道能不能回本的娃娃,以学不会不想玩了为由去逛饰品店。
一部电影看完,出来已经过了六点半,彼时顾玉溪脑子里仍然洋溢着“第一次看电影”的兴奋感,但黑下来的天色和傍晚的冷风把她弄清醒了。
看着时不时摸手表有些惴惴的顾玉溪,陈一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打车和她一起回到图书馆门口。
下午在外面逛到半路的时候,太阳的辉光就愈发失去了热度。乍一感受到起风时陈一就及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女朋友披上了。
下车后陈一不由分说按住顾玉溪正要脱衣的手,微微俯身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高,然后收紧了一下衣领:“不怕感冒啊你,我回家换衣服就是给你拿的。”
顾玉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半张小脸藏在衣领里,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心想大不了快到家门的时候再脱掉藏进书包里,不被爸妈进门看见就行了。
“真乖——”陈一把额头贴上她的。
顾玉溪立刻有些紧张,眼神中却暗藏期待。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周遭闪闪烁烁的灯光仿佛都在这一刻离他们远去。
陈一拥着大外套下小小的她,呼吸间热气洒在她脸上,声音沉沉道:“今天开心吗?”
顾玉溪忍不住紧张地扑闪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露出一个掩饰不住的羞涩微笑。
“我也很开心。”陈一看进她的眼睛,轻轻地说:“我喜欢你认真看着我时候的样子。”不待人回答,他的嘴唇已经轻轻地印上上来。
一个再纯情不过的吻,只是简单的嘴唇相贴而已。
他们靠的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底的情绪,数尽彼此的睫毛。
——两个人谁都没有闭眼。
陈一离开顾玉溪的嘴唇,看着她仍然大睁双眼,如鸦羽般墨黑的长睫扇动,忍不住笑,笑声中流淌出抑制不住的温柔:“喂,女朋友——你干嘛不闭眼啊。”
顾玉溪忍不住下意识咬了下嘴唇,只觉得脸热。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一瞬间,只感到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唯有他们两个在安谧地静止。但一双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眼神中执拗得近乎单纯。
陈一再次低头,捧住她的脸:“我要亲你了,这次——”
要闭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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