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葱爆羊肉

带着自身的弱小以及苍茫中隐隐的强大，墨羿沉沉的脚步朝着对面的强大与肃穆走去。

门前站有两名门卫，身穿紫绸长套，头扎青丝带，丝带正中用墨线绣着神手堡三字，一柄纹案长剑斜持在手，一般的年少英气，一般的卓然不傲。

目视二人，一种强大的敬畏感在墨羿内心油然而生，笑颜说道：“大哥，我想进去拜师！”

带着些许疑惑之色，这名门卫打量一下墨羿，随后浅浅一笑说：“是第一次过来吧？”

墨羿见对方神色、言语温和，心中拘谨随即舒缓很多，急忙道：“是，大哥，我是从外地过来的，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好不容易才来的。”

门卫说：“你应该先询人打听一下才是，也不至于白跑这这趟。我们神手堡每年只招一次弟子，孟春下旬比武产生，人很多，你要是明年过来，最好早一点，不然客栈中可是没床铺给你的。”

墨羿的心一木：“明年？那接下来去哪？比武……”

“大哥，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走不了回头路的！”墨羿乞求道。

门卫听后带歉意地微微一笑，很耐心，说：“我理解你的苦衷，同你一样情况的人也有，可我们神手堡也是有原则的，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还是趁天明早些回去吧！堡内有规定，我们不可以与外面的人聊太久。”

门卫说完又恢复到先前神态，气度从容，凛然难犯。

“我……”墨羿哽住了，看着眼前这位门卫，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神往。

一辆平板马车不快不慢地驶入，墨羿的视线朝马车的方向投去，里面有三五个同门卫服饰相同的男子在行走，偶有说笑，一般的年轻，一般的气质不俗，在墨羿忧伤的双目中，他们身上都似有一圈神秘的光环，将他同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

墨羿慢慢走远，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几乎就难以直立了——该去哪？还有路麽？

……

越来越疲软地走在街上，墨羿一边走一边思忖，神手堡这边拜师不成，接下来能去哪？就算再辛苦一番，去趟万剑门，那头就会跟这不一样，出现意外麽？倘若真的再等上个近一年，那……可真的就只剩下两年的命了……

尽管想了许许多多，却丝毫未进，脑中愁乱得受不了，墨羿抬头环视一番四周，依旧如先前那般高端，而他无疑是最猥琐之人，不，简直就不应该在这里存在。

前面有家中等的客栈，商幌随风飘展，商幌下有几个持剑、朴刀、戟的人在谈论着些什么，墨羿听着那声音恍恍惚惚的，顿一下，朝那走去，没有缘由，只是一种此刻心境中随意选择。可墨羿也不敢走得太近，因为那些人看起来都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一天就杀九人，妖人天煞双星真是越来越视人命如草芥了，也不知颛孙堡主此行能否结果了两位妖人？”

“谈何容易！尽管颛孙堡主武功登峰造极，可两位妖人神出鬼没，也非等闲之辈，只怕不肯与颛孙堡主正面为敌。”

“那我们此行过来……？”

“自然是先等消息，后商讨对策。如颛孙堡主已经了却了两位妖人，我们也就是首先听到这绝好消息的人；倘若妖人诡诈，不肯露面，那我们也只好与老总管一道再行对策了，如颛孙堡主能亲自见我们那自是最好不过。”

“妖人罪孽深重，菩萨保佑，保佑我门所有女弟子平安无事！”

“听说颛孙堡主已出门十日，按计划今日应归，一切等到天黑前自会见分晓。”

……

墨羿听到此，内心竟不由得一定：“神手堡，我墨羿这条贱命可就交给你了！”

几丈远的地方有家兵器铺，金边红底黑字的横幅牌匾很是醒目，墨羿走进去。店铺偏长形，左右两侧是兵器架，各种兵器应有尽有，多数都是墨羿第一次见到，作为外行，墨羿瞧得有些眼花。一番挑拣下来，墨羿最终选了柄最为便宜的佩剑，虽是便宜，样子却是很宽厚，应该是生铁的成分偏多。

墨羿背着剑行走在街上，剑的宽厚映衬着他的更加弱小，可墨羿不在乎这些，也没心情在乎，也许很快就要成为死人了。

毫无目的地晃荡一圈，把整条街几乎看个遍，墨羿有些累了，肚子也在咕咕叫，心想，就是死也不可做个饿死鬼，得吃饱了再死，于是接下来便是他平生最阔绰的一次消费。

小饭馆内，墨羿点了盘大葱爆羊肉，一盘打小娘就做给他吃的葱花炒鸡蛋，以及半碗米酒，瞧上去有模有样地吃喝了起来。

外面的太阳斜斜西去，微红的光线总在变换角度地照耀、装点着这片山中的世界，竟有一种隐逸与安定之美。墨羿瞧着瞧着，端起碗闷了一大口酒，又夹块羊肉吞下。

那柄厚实钝重的剑静静平躺在桌面上，像在等候一次超常的爆发。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或许会死，或许会残，或许会被颛孙堡主身边的人以及这条街上所有的人打得面目全非，可他还是必须去做，没的选择，因为后面就是陡崖，没有退路。他不会后悔的，这是命运给他的一次抉择，他在极力求生，也许侥幸会活着，并遂其心愿。这是一场赌局，而他的赌注就是自己的命，要赌的人则是颛孙堡主。颛孙堡主并非常人，不仅武艺绝伦，人品应该也是没的说，门卫的温语、萦绕于耳际的称赞，这些足以说明，而他要赌的也仅仅只有这个而已。应该是有一线希望的，可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

屋外的那片街又增红一些，金红色的光亮柔柔地洒在房顶与墙上，街上的行人也穿行在这稀薄的色泽中，犹如一桢桢很唯美的画，暖意浓浓。

“快看，是颛孙堡主的车！”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回荡在金红的街道。

“真的是，颛孙堡主回来啦！”

很多的人都从客栈、酒馆、店铺内走出来，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多。

墨羿已有些醉意，摇摇头，匆忙付了酒菜钱，抱起那柄剑疾步而出，也融入在人群。

所有的人都翘首以盼，又都分散在街道两侧，中间早已让出很宽敞的一条通道。

顺着所有的目光望去，前面砂石路上一辆枣红马车匀速而来，前后各有两名骑马的护从，身着紫绸长衫，头扎青丝带，腰挎一柄秀气长剑。

每个人都面带笑意，神色同言语中无不透着亲切、期待与仰慕，唯有一人隐于众身影之中，立若朽木，面色暗沉，似忧似悲似苦似怨的冷冷目光中隐隐有一道杀意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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