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秘法阵（上）
要了解一个法术的效果，最好的方式，就是去使用它。
而神秘界中最作死的事情，就是在完全不了解一个法术效用的时候，贸然去使用它。
欧也妮心想，至少我对这个法阵不是完全一无所知。
首先，这个法阵指向的神明绝不是丰饶女神。
因为道格拉斯·格兰杰在献祭自己女儿前，先痛哭流涕地向女神忏悔了许久，希冀女神原谅他的背叛和改信，他痛陈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是在亵渎女神的荣光。
倒是没向自己的女儿忏悔半个字。
启动法阵时也没有半分犹疑。
其次，自己已经与这个法阵扯上关联。
欧也妮当时还不具备启示者的目光，看不见魔力流动的痕迹，并不确定当时的仪式是否已被道格拉斯·格兰杰完全启动，又是否因后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以及道格拉斯·格兰杰的意外身亡而中止。
如果那个法术还在运作中，只是效果被延后……
那它就是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作为曾被献上法阵的祭品，欧也妮在当时损失了部分的血液，也相当于留下了自己的标记。
如果哪天，这个法阵指向的神明，想要完成这个由道格拉斯·格兰杰发起的法术，祂能轻易地找上欧也妮，并随时收取这个祂暂时寄存在人间的活祭。
如果换个方向来思考，情势又截然不同。
那个混乱之夜的开端，是道格拉斯·格兰杰试图将自己的女儿作为活祭。
但以结果而论，可以视作是欧也妮·格兰杰向那个未知的神明，献祭了自己父亲的遗体。
那个时候的欧也妮还不具备施法者的能力。她没有向法阵注入自己的法力。
她只是在道格拉斯·格兰杰身亡后，通过祈祷，以献祭的方式，让法阵帮自己处理掉了父亲的遗体。
法阵是现成的，祭品已早已献上，如果此刻，再注入欧也妮的法力，是否就能激发这个法术的效果？完成道格拉斯·格兰杰当时未实现的魔法？
但如果她不成功呢？
道格拉斯·格兰杰在启动阵法后，当着欧也妮这个活祭品的面，陷入疯狂，哀嚎惨叫，最后被从束缚中挣脱的欧也妮用椅子砸倒在地。
他无力阻止欧也妮逃出法阵范围，也未能阻止欧也妮砸碎墨水瓶污染了运行中的法阵。
最后身体在被扭曲的法阵效果下，发生了畸形怪异的变异，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碎片。
欧也妮在他死后，擦拭了法阵上的墨痕，还原法阵原貌后，试着许愿献祭掉了道格拉斯·格兰杰的遗体。
之后，欧也妮私自藏起了异教的法阵，暂时掩盖了道格拉斯·格兰杰身亡的事实。
如果当初欧也妮没有用墨水污染法阵的话，道格拉斯·格兰杰的身上会发生什么？这个法术的最终效果，是否会对施法者本身造成伤害？
欧也妮已无从得知了。
但她相信自己有必要确认这个法阵的效果。
这是迟早要去做的事。
关键在于多迟，多早？
要继续拖延下去的话，以这个法阵的神秘复杂程度，无论欧也妮做多少事前准备，获取多少知识储备，都不够有把握。
要早做打算的话，那就是现在。
刚刚获得法力的自己，时至今日才正式拿到了入门级的挑战资格券。
前途未卜。可以料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如此平稳的挑战环境了。
在这个时间点去挑战这个法阵，有三个优势。
其一，欧也妮刚刚刻录完几个法术，随时可以施放，就算遭遇不测，也有一定的防御手段。虽不够稳妥，但这也是欧也妮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其二，因为准备完法术的原因，欧也妮此刻体内的法力所剩无几。如果这个法阵完全依靠欧也妮自身供能的话，欧也妮可以浅尝辄止。若这个法阵有什么不对，在强行压榨完欧也妮的力量后，也不得不中断运行。
其三，欧也妮还身处于隐秘学院范围内，受到女神及其追随者的庇护。
如果这个法阵是依靠和神明建立的联系，直接从未知神明那边接受供能的话，要将巨大的能量降临在丰饶教会势力范围内，未知神明可能也会有所顾忌。
如果不抓紧机会的话，第三点优势很快就会丧失了。
而且，假如真的会出事——
欧也妮心想，至少也要死在自己继承格兰杰家族债务之前，才不枉道林·格兰杰叔叔陷害自己的一片苦心。
她结束利弊思考，再次将注意力投回眼前的法阵上。
然后失笑，何必找这么多理由和借口呢？自己就只是单纯的，无法按捺住对知识和力量的好奇。
哪怕冒生命的风险也想要快速变强。
并且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她感受着身体里剩下的法力，理论上，二级法师的能力只够支撑她再使用一个一级法术。
但她隐约感受并能判断出，她可以再刻录两个气垫术，并稍有余裕。
毕竟她被划为二级法师，只是因为没有达到三级法师的门槛而已。二级法师内部，也有强弱高下之分。
砸中她的馅饼，可能比她最初所想的，还要更大一点。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她下次应该再摸索一下自己能力的极限。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神秘法阵。
欧也妮伸出手去，在注入法力前，再次回想了道格拉斯·格兰杰身亡当晚的全过程。为了防止上次献祭道格拉斯·格兰杰遗体的事情不再作数，她拿出裁纸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再次向法阵献祭了一滴鲜血。
未知的神明，请原谅我的吝啬，在您显现出足够的利益和好处前，我对风险投资的态度就是如此了。欧也妮心想。请努力一点，用巨大的利益打动我，说服我继续追加投资吧。
欧也妮向法阵注入了自己的法力。
法阵回应了她。
法力被快速吞噬的同时，繁冗的信息流突然冲入她的身体。具体的内容，只能用不可名状来形容。欧也妮捂住自己的脑袋，跌坐在地。
汗水如雨般落了下来。
如果说昨日的神见礼是被强行抽取，今天就是在被填鸭。
欧也妮的大脑仿佛在被压路机碾压，庞大的无法理解、不可名状的信息冲乱了她的思维。
如果不是昨日的经历强行拔高了欧也妮的精神韧性，她几乎要立刻陷入疯狂，丧失神志，吐露呓语。
欧也妮在这混乱的体验中，拼命挣扎出一线神志。她的手指在身旁摸索，寻找贴身小皮包中刚购得的药水。
有一小瞬间她抓住了机会，趁着意识不那么混乱，将法力注入到自己食指的魔纹上。廉价戒指的掩盖下，两道稍粗些的魔纹消失了。
二级医疗法术。精力补充。
二级精神法术。心灵渴求。
很难说到底是哪个法术生了效，令她忽然振作，用力地摔打一下皮包，几个小药瓶终于从皮包中滚落出来。
她看也不看，抓起一支就病急乱投医地往嘴里灌。
是补灵药水。令她恢复了一些法力。
然后这些法力被法阵快速抽走，转化为继续涌入她大脑的恐怖知识洪流。
欧也妮咬着牙，艰难地半睁开眼睛，看向散落的药瓶。
两支忙乱中被摔碎的药瓶映入她眼帘，非必要的财产损失令她差点心跳骤停。她刚刚还以为自己不会更难受了呢。
这种痛心感，在心灵渴求法术的加成下，狠狠戳中欧也妮的心灵，一时竟然压过了被大量数据传输造成的混乱。
欧也妮终于找到了药瓶中那支与众不同的颜色，她奋力抓住那只，价格高昂的，她忍痛只购买了一瓶的，能提高精神承受力的注灵剂。
怀着痛彻心扉的不舍，她用力将自己身家中最值钱的财产，大口吞咽了下去。
两个二级法术，分别作用于身体和心灵。以及两日内先后灌下的三支注灵剂，强行拓宽了欧也妮的精神。
它们的效力将欧也妮从混乱中强行拉扯了出来。
欧也妮用最后的意志力，终于切断了对法阵的法力传输。
好在并没有什么高位的神明在注视此处。或许真的是教会学校给予了她庇护。
当欧也妮断开法力连接时，法阵的运转也戛然而止。
一阵焦糊味传来。是承载法阵的皮革，在法术激发完成后，遭到了损毁。
欧也妮松了口气。
还未来得及总结她在这个法术中的得失，她那短时间内两度饱经摧残的大脑，就拖着她沉入了深眠。
欧也妮是在三个小时后醒过来的。下午的阳光透过彩纹玻璃窗，映在她的脸上。
饥肠辘辘的肚子提醒了她时间。
完蛋了。本来不想踩点去办理退学手续的。
欧也妮懊恼地想着，她低头看看自己。
先前因法术的痛苦，她一身汗水将衣服都弄脏泡皱了，头发也黏腻地缠在脖子上。必须花时间重新梳洗。
没时间去食堂了，只能先拿原本预备留到路上吃的面包来凑数充饥。
准备好的法术也消耗了两个，来不及补充了。
欧也妮感受着自己体内枯竭的法力，露出了苦笑。
而收获呢？
那些像潮水一样冲刷过的信息，她始终无法理解，此刻被密密实实地压在记忆存储的角落里，等待未来的发掘。
而唯一直观的变化，就是在她的法师视野里，当她凝聚精神时，能看见一片薄薄的光幕。
像是系统面板一样的东西。
虽然光幕上空白一片，没有任何信息。但前世的游戏玩家，很自然就会作出这样的联想。
欧也妮伸手试图去触碰。手指毫不意外地穿透过去了。
那不是有形之物。
而光幕上忽然显形出一行清晰的字幕。
欧也妮凑过去，为映入眼帘的字符是汉语字符而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又放松下来。
“欧也妮想要获得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光幕上显示的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
搞什么嘛？只是自己的思维投影屏吗？
欧也妮故作轻松地心想，要是只能读自己的心，那这个法术可就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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