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影子中的真实

“话说回来，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佩戴那副伪装的面具吗？”
  国王猛然凝视着神秘人的黑袍，语气冰冷地发问。
  “呵呵，如果陛下对此有所不满，那在下就遵命不戴了。”
  神秘人诡异地一笑，卸下斗篷，显露真面目。
  “如果不是你多年效忠于寡人，本王真的难以相信，操纵这一切迷局与恐惧的幕后黑手，会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侣……本王可能至今仍会怀疑呢……”
  我盯着他，嘴角微挑：“你说呢，通缘？”
  “老僧我只是替某些生灵做出了选择，助他们提早抵达西方乐土。”
  灯光下，映照出一位僧侣的身影，正面望去，果真是通缘！
  “能将恶行说得如此堂而皇之的，你是第一个。”
  国王赞赏中带着三分轻蔑，缓缓说道。
  “佛祖言，生命轮回各有定数，众生平等，然部分生灵存在的意义即是为了成全，为此付出相应代价；老僧我只是助推了他们一把，完成他们的成全。”
  通缘的面容依旧和蔼，言语之间似乎并未为过往的行为感到悔恨。
  “哼，如此宏大的计划几乎是你一手策划，连本王都被蒙在鼓里。”
  “陛下只需坐享其成即可，其余的事交由老僧处理。”
  “然而寡人心中仍存疑惑，走到这一步，这盘棋你是如何布局的？”
  “陛下真想听吗？”
  “距仪式开始尚有片刻，不妨讲来为本王解乏吧。”
  “既然如此，请原谅老僧的多言了。”
  通缘主持向国王行了一个佛礼，随即揭开整个事件背后的秘密帷幕。
  “简单而言，金光寺佛宝失窃，只是个导火索。在此之前，老僧与碧波潭的九头妖兽达成了一个交易；”
  “世间传言，佛宝舍利拥有实现愿望的强大能量，恰逢九头妖兽的岳父——万圣龙王即将面临大限，借此机缘，老僧私下与龙王会面，以佛宝交换龙王的妖丹；”
  “那九头妖兽虽急于救人，却对大事谨慎。于是，老僧为其精心策划了一场血雨洗礼，让他先将佛宝带回潭底滋养，三个月后再作决定。”
  国王眉头紧锁，问道：“你难道不怕九头妖兽最后反悔吗？”
  "呵呵，正因为畏惧，才会特意提及三个月之后。因为在老僧的洞察中，那龙王的病症日益恶化，三月之后若未受及时的治疗，到时候神灵恶魔亦无力回天；"
  "而这份紧迫感，只会让九头怪走向妥协。果然，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与老衲的交易；"
  "至于那颗交付于他的佛门至宝，确是舍利，不过，那仅是一颗历经百年的年轻舍利。"
  国王冷笑道：“能将幻术演绎得如此逼真，你的才华不容小觑。”
  通缘微眯着眼，叹气道：“即便如此，仍有人看穿了幻象啊。”
  “你说的是那位唐玄奘？”
  “正是，他的气场迥异于寻常佛门弟子，几位徒弟的实力也颇为出众，老僧不知他们如何探查，竟同时追踪到了两颗舍利的下落。”
  “当初你深夜求见，要求寡人将他们囚禁于天牢，难道也是畏惧于他们？”
  “确实有这样的顾虑，若放任他们自由行动，计划的暴露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但从最终结果来看，你做得很好。”
  “是的，那之后的每一步棋，都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说到这里，连平日深藏不露的通缘，眉梢都微微扬起，透出一丝得意之色。
  “陛下可知，百年的舍利与千年的舍利有何差异？”
  “哼，说来听听。”
  “答案是，它们的能力并无二致，皆为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之力在于，无论何等重伤都能瞬间痊愈，就连时光刻画的痕迹也能迅速消弭，仿佛重焕青春一般；”
  “然而，相应的代价便是，使用过舍利的生灵，生命力会迅速消耗殆尽，当生命临近终点时，回光返照的效果也会随之终止。”
  国王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通缘轻笑一声，接着说：“为了确认唐玄奘是否已知晓全部真相，老僧在那月圆之夜，抵达碧波潭后，巧妙地试探了九头怪，得到的答案是——唐玄奘并不清楚我与九头怪之间的交易；”
  “尽管唐玄奘查明了盗取佛宝的妖是九头怪，但他并不清楚九头怪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拯救龙王；”
  通缘讲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诵言道：“其实，唐玄奘与老僧之间并无对立，既然如此，他和他的队伍，为何不能成为推动此计划的一股力量呢？”
  “老僧先前提过，回光返照的时刻一到，生命便如风中烛火，那时龙王会立刻猝死；”
  “一旦如此，九头怪必将疯狂反扑，为了斩草除根，老僧在那舍利之中设下了后手。”
  "在施展妖魂置换秘法之际，老僧特意在舍利之中掺杂了一缕混沌邪息，此举将导致龙王骤逝后，其躯体堕入疯狂的深渊；"
  "如此一来，整个龙宫恐怕将与龙王一同覆灭，连那个最危险的九首魔兽也会葬身其中；"

  国王忽然插话："但你怎么肯定，九首魔兽无法抵挡狂化龙王的怒焰呢？"
  "呵呵……正因如此，早晨的那一局棋才至关重要，吾王陛下！"
  通缘猛然举起双手，激动地说。
  "正因为无法确保，一旦九首魔兽面临家园毁灭之痛，它的愤怒将席卷都城，那时，金光禅寺和王宫都将难逃厄运……"
  "所以……天牢中的唐玄奘，此刻不就派上了用场吗？"
  通缘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
  国王也不禁一阵寒意，冷冷质问："你一开始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老僧只是预演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景，而这就是其中之一罢了。"
  通缘恢复了和蔼的面容，平静回应。
  国王深吸一口气，短暂沉寂后，注视着通缘，低声道："只是可能？"
  "当然是可能。"
  "事前，你根本无法预测九首魔兽生死，是否会降临吧？"
  "自然，老僧也只是凡胎肉体。"
  国王闻言，伸手揉了揉鼻梁，试图清醒些。
  做完这个动作，他严厉地问道："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可能发生的状况——"
  "不惜屠杀金光禅寺上下数百僧侣，并嫁祸给九首魔兽吗？"
  国王揭示真相时，通缘的神情依然平静无波。
  他现在不仅是个操纵傀儡的暗中黑手，更是一名手上沾满百条无辜生命的真凶！
  为何他仍能如此“淡定”？！
  "吾王陛下，欲成伟业，就不应因琐碎之事犹豫不决……"
  老僧露出“慈悲”的眼神，甚至还微微一笑。
  "琐碎之事？你将那些被你亲手终结的僧侣之死视为理所当然吗？"
  国王震惊，难以置信地质问。
  现在，他开始惧怕，饲养一头凶狠的狐狸并非明智之举。
  "呵呵，老僧早说过吧，吾王陛下？"通缘淡然道："世间生灵，总有些存在是为了成就而活，那些百名佛徒以生命成就了整个计划，也实现了吾王陛下长生与飞升的愿望……佛陀言，何罪之有呢？"
  国王的额头上，滑落一滴冷汗……
  在迷离的光影中，他隐约看见烛火摇曳中，通缘的影子映照在石墙上，宛如一只吞噬灵魂的暗夜魔兽！
  诚然，这只是王国统治者的一场幻象。
  通缘依旧是凡胎肉体，至少在种族定义上是如此。
  尽管国王心中恐惧渐增，若能重来，他定不会让通缘揭示那骇人的秘密。
  然而刚才，提及永生与仙道，欲望驱使下，国王竟奇异般地平息了恐慌。
  "罢了，人若逝去，便是归于尘土，他们为寡人献身，也算是一种荣耀。"
  "呵呵，陛下能如此理解，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通缘略作停顿，问："陛下，老僧是否该继续讲述呢？"
  国王无声地咽了口唾沫。
  "继续吧，你就接着说。"
  "呵呵，那老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通缘微笑，接着述说："故而在九首妖兽袭击王城，大肆屠杀之际，金光禅寺沉浸在一片静默的阴影中；"
  "有了这个筹码，我便有十足把握摆脱嫌疑，以受害者的姿态，从道义的立场恳请唐三藏大师援手。只要他仍坚守佛门，九首妖兽的敌人，他无法坐视不理；"
  "再者，那时因悲痛而疯狂的九首妖兽，理应不会理智地揭露真相吧？当它以加害者的面目出现时，谁还会关注龙宫中曾发生了何事呢。"
  听完这一切，国王已被冷汗浸透。
  "这就是事情的全貌，老僧已无任何隐瞒陛下的东西。"
  说完，通缘跪倒在国王脚下，以示忠诚。
  一只擅长伪装的狐妖，即便是手中的利刃，也能让人恐惧至此啊。
  恐惧之余，国王也暗自庆幸。
  幸亏，即便如此狡猾的狐妖，也逃不过欲望的掌控。
  话说回来，没有欲望，谁又会变得残忍无情，诡计多端呢？
  而正因为这狐妖的欲望源自自己，自己才能驾驭它。
  "哼，不必再跟寡人玩这套把戏。"国王竭力保持镇定，挥袖道："你如此费尽心机，觊觎的不就是这个王座吗？"
  "陛下！"
  通缘俯身更低，高声呼唤，声音中带着颤抖。
  仿佛豁然开朗，国王挥袖沉声道："罢了，罢了，既然说好了，这王位，寡人成仙后便赐予你。"
  话毕，国王从袖中抽出一道玉旨，掷给通缘。
  "此令寡人已为你预备妥当，待寡人飞升成仙后，你持此旨，登基为王，成为祭赛国的新主宰吧。"
  听闻此言，通缘的声音激动得颤抖不已。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呵，吾王深感疑惑，你这接近百岁的高僧，不潜心于佛法以求涅盘，却执着于这王位的幻象……”
  “恕老衲愚钝，只愿在余生的短暂时光中，摆脱清修，握有皇权，体验一回众生之巅的滋味。”
  通缘如是答道。
  是否智慧反成束缚，国王望着通缘的虔诚之姿，心中暗自思量。
  “罢了，你起身吧，此刻已晚，仪式的时刻即将到来。”
  国王宣告道。
  通缘恭敬地磕头，然后起身，走向国王。
  “请允许老衲为陛下做最后一次启示……待到深夜子时，天幕最深邃，天门敞开之际，陛下站在这神秘法阵的核心，老衲将引导佛宝汇聚于顶，借助舍利子中的至上佛谛，引导陛下顿悟，羽化登仙；”
  “那时，陛下再服下龙王魔丹，增益两千载修为与寿元，即可跨越仙凡之隔，达成飞升之境。”
  国王聆听着通缘的解说，仿佛亲眼目睹了自己飞升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哈哈哈……既然如此，不容拖延，立刻开始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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