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条鱼
薛棠棠当然也听见了。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红发赤尾双眸深黑的女鲛，她半边脸用黑色的面具遮掩，手中执一柄嵌夜明珠的权杖，衣着暴露，像是披着两小块红布从暗处游了出来。
薛棠棠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是月清安说过的那个女巫。
伴随着她游近，海中似乎也生了风，吹动着她松垮形同摆设的衣襟，隐秘处更是若隐若现。
这大胆的穿着让薛棠棠眨了眨眼睛，见月清安正直直看着对方，恨不得当场捂住他的眼睛。
可月清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只开口和那女鲛交谈了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
【宿主，需要在线翻译吗？】系统很体贴地适时出现。
薛棠棠立马应了。
脑中【滴——】一声响，薛棠棠正巧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月清安，你私自偷取圣物给这个凡人，已经触发了海神之怒，你与她都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薛棠棠皱眉。
圣物？
不等她深想，女巫抬手一挥手中的权杖，像是有什么感应般，顷刻间，原昏暗一片看不清的四周突然涌现了数十只鲛人，它们手握鱼叉，盯着她和月清安的位置蓄势待发。
月清安将薛棠棠紧紧护在怀里，浑身杀气四溢。
他们对峙的时间，薛棠棠却注意到月清安的长相和这些鲛人们有许多的不同。
相较于这帮鲛人，月清安的肤色显然过分白皙，脸侧更没有扇状的鱼鳍。
而在场的所有鲛人中，没有一只鲛人的鱼尾是银色的，更没有一只鲛人会有金色的眼睛，且尾部都要比月清安的短上许多……
突然一阵低吼声传来，薛棠棠下意识握紧拳头，却见月清安已经松开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上去！
激烈的厮杀声响起，场面混乱成一团，不过几息的时间，薛棠棠几乎看不清月清安的位置。
不时有鲛人倒下的身影，薛棠棠一一辨认着，生怕其中有月清安，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鲛人都在围攻月清安，薛棠棠根本插不上手，只能警惕提防着，生怕有鲛人会挟持自己以牵制住他。
就算帮不上忙，也绝不能拖后腿！
薛棠棠如是想着，仔细关注着周边的一举一动，可她显然低估了女巫的力量。
在海底中，她有绝对的优势。
她速度奇快，眨眼的瞬间就闪身到薛棠棠身前，用权杖指向她。
权杖顶端的夜明珠陡然化身成一条银蛇，它吐着蛇信，豆大的眼睛冰冷地凝着她。
仿佛只要她敢动一步，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咬向她的脖子。
薛棠棠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与此同时，月清安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动作猛地顿住了，杀红的双眼带着极端的愤怒，盯着女巫的身影恨不得将她撕碎！
【警告！反派黑化值上升5个点数！当前黑化值稳定至15！】
薛棠棠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女巫视线一扫，见周边所剩的鲛人在这片厮杀中所剩无几，忽地直视月清安问：“想救她吗？”
月清安紧紧盯着她。
女巫却不再看月清安，反而将目光落回薛棠棠面上，半张面具后似乎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
“只要你甘愿承受处罚，我就放了她。”女巫说这话时，用的却是人言。
月清安眸色下压，他在一帮鲛人的虎视眈眈中游近她，声音冰冷：“什么惩罚？”
“我要你亲自动手，生拔下一百瓣鳞片。”
这话一出，周遭的鲛人无不露出愤恨的表情！
女巫在想什么？凡人和叛徒一个都不该放过！
不过片刻的沉默过后，月清安就开了口：“我……”
“先放了我。”薛棠棠突然道。
她说着低垂下眼，但声音坚决。
女巫一愣，旋即笑起来：“月清安，你看见了吗？”
月清安也是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薛棠棠是这样的反应。
“你刚才说了，可以放了我。”薛棠棠淡声把话重复了一遍。
女巫嗤笑一声，但她并未立刻将权杖拿开，只转眼看向身侧的月清安，就见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薛棠棠，见她垂下眼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月清安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拳，好似在隐忍什么。
女巫就在这时将薛棠棠面前的权杖微微移开了。
薛棠棠睫羽微颤，侧开身子迈步走出去。
经过月清安的那瞬，薛棠棠的手腕便被他握紧了，伴随着薛棠棠沉默的时间越长，月清安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加重。
他低落地垂下眼睛，往日里清冽好听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沙哑，又像是饱含无可诉说的委屈：
“棠棠……”
他……明明愿意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连等他多说一句都不愿？
薛棠棠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偏头看他一眼，月清安看不见她的神情，只知道有一只手伸来，不带半丝感情的将他攥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月清安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瞳孔震颤，头一次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警告！！！反派月清安黑化点数升至20……25……30……40！！！即将突破限制点数！！】
薛棠棠指尖颤了颤，可依旧没有回头。
就在月清安眼睁睁地看着薛棠棠掰开他的手，眼见着就要离他而去时，目睹全程的女巫陡然叫住她。
“等等。”
原警惕盯着这边的鲛人们纷纷拿起鱼叉拦住薛棠棠的去路，似在无声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薛棠棠于是顿住脚步。
女巫缓缓靠近她，睨了她一眼，眼神似有不屑。
片刻后，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匕首，那匕首锐利无比，尖端更泛着绿色的毒液，若是不慎被这匕首刺伤，可想而知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用这把刀，刺向他的鱼尾……”女巫黑眸泛着幽光，“我就彻底放了你。”
薛棠棠不由抬眸看向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接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女巫轻笑一声，薛棠棠这样的反应对她而言是意料之中，只不过……
她微微侧目，对此时双目赤红浑身紧绷的月清安表示悲哀。
薛棠棠眼底毫无波澜，良久，她忽而低叹一声：“对不起了……”
月清安长睫颤抖，双拳终是无力地松开。
耳边“噗嗤”一声响，锋利的刀刃狠狠扎进血肉的声音传来，这一下毫不留情，月清安下意识浑身痉挛，随后……微微一愣。
他猛然抬头，就见薛棠棠将匕首一刀扎进了女巫的左肩，鲜红的血液染了一片海水。
“挟持我威胁安安，可把你能的。”薛棠棠勾勾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失望吧？我和你想的那些凡人不一样。”
“我喜欢安安，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他。”
这一句掷地有声，压在月清安的心头，剧烈鼓动着他的胸腔。
“卑鄙！”痛呼过后，女巫怒斥一声，阴狠的眼神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薛棠棠不屑道：“你想利用安安报复凡人，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见在场的鲛人愈发愤怒，拦着她的鱼叉甚至凑近几分，薛棠棠忍不住被它们这么没眼色的反应给逗笑了。
又瞥见月清安浑身上下新添的伤口，薛棠棠更是没好气：“还不让开？！”
鲛人们皆是犹豫，薛棠棠皱眉，却忽听女巫用鲛人族的语言嘶吼出声：
“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她死！”
【宿主小心！】
耳畔霎时传来阵阵诡异的歌声，薛棠棠脸色骤变，险些被这些声音刺破耳膜！
好痛……
心脏仿佛被一双手死死攥紧了，喉间更是涌上腥甜，薛棠棠忙伸手捂住耳朵，却摸到了一手温热……
眼皮很沉，她伸手一看，就看见满手的鲜血……
她要死了吗？
忽然一阵崩溃的吼声响起，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凛冽而狂怒，不多时，那折磨着薛棠棠的声音尽数消失，只余一片痛苦的哀嚎……
感觉到身体在不断下坠，薛棠棠接连着呕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般。
意识朦胧前，有一双手紧紧环住了她，声音颤抖，透着无尽的茫然与恐慌：“棠棠、棠棠……”
“安……”薛棠棠张了张嘴，可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棠棠，我让人救你……我去找人救你！”
他发了疯似的往上游去，直到游向天光大亮处，薛棠棠吃力地伸手想要安抚他，却终是没忍住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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