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时疫2
时疫已经延续了半月多,宋绥景也在外住了半月多,每日同城中的大夫和轮值的太医研制药方,照顾病人。
对外通信全靠兰泱传话以及书信往来,主要是和容齐的书信。
在未回宫的第五天,容齐就每日派人传信,内容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嘱咐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之类的,见宋绥景回了几封便不再回信后,料想是她觉得麻烦且没有回的必要,于是内容又变成了“愿卿安”。
宋绥景看到这三个字瞬的想起容齐的脸来,听着兰泱从木一哪里得来的消息,宫中一切安好也就放下心,身后想起一个病人的喊叫,连忙断掉遐想把纸条揣进怀里,转身去看那个病人。
情况不太好,浑身高热连续几天不退,这下连呕吐也没有了因为已经无法进食,只说着胡话,若再严重恐怕就没了性命。
宫里
容齐看着不断呈上的奏章,基本上都是在表述此次时疫的伤亡,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办法可以彻底解决,容齐只觉得忧思如焚。
这件大事伴随着郭黎之频频动作一起堆在心里,压的人喘不过气。
拂过小荀子准备按摩的手,站起身向外走去,萧覆紧跟在身后,容齐见着宫里人人覆面又不由想起宋绥景如今在外的情景,也不知是否安好。
每每走向宫门又想起她的嘱咐,硬生生调转方向回去。
又是几日过去,宋绥景看着两个人又被盖了布抬走,身边响起细细的哭泣,为这些人也为自己。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平生有过杀戮但见到这些普通人的生命流逝,还是会感觉心脏揪起,但目前无能为力。
现在能做的只有再快一点研制出药方。
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原本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但突然睁眼满目红丝不受控制的抓打起来,这是进入神志错乱的阶段,宋绥景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臂,但这时的男子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剩一身蛮力,偏偏还不能伤他。
临床的人都被吓住不敢动弹,连忙有医者过来帮忙按住,这时对面又有人同样的情况发生。
“快去按住他!”
宋绥景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一掌拍在颈间使人晕厥过去,将他重新放在床上掰开眼睛看瞳孔,情况不好。
转身又过去帮忙,却是徐行已经控制住人,也是一掌下去使那人昏睡过去。
“你们再给他们俩喂一剂药下去。”对两个医者小童说完就拉着徐行出了这里。
到了外面的空旷之地,才问道:“徐大人实在不该来此,若有不慎牵连了老夫人她们怎么办。”
徐行指了指脸上的面巾:“我这段时间都不回家住,祖母知道此次灾情也是派了人出力的。”
宋绥景记挂着里面的病人,不愿耽误时间:“你也看见了,这里许多人都在等着救命,恕我不能作陪了,若你真想帮忙便去那边的棚子帮忙搬运。”
徐行看向她指的方向,那里还有许多流民暂未染病,但也需人注意不要让他们接触了病人。
“好。”徐行点头而去。
宋绥景看完里面的重症病人,又走到外面搭的凉棚里依次检查,这里也有许多人躺在临时搭的木架子上,正午的太阳愈发毒辣,纵使搭了凉棚可在不停走动间还是觉得汗水正顺着额头而下。
木床上躺着的是个孩子,半眯着眼看见了宋绥景额间的汗水,抬手想要给她擦去,但虚脱的状态让他抬起一半的手就垂了下去。
宋绥景接住他的手臂,尽管带着面巾还是能感觉到嘴角弯起,轻轻说:“小虎乖,姐姐不热。”
被叫做小虎的孩子也是回以微微一笑,尚且虚弱:“谢谢姐姐。”
蹲得有点久,加上炎热的天气,竟让宋绥景站起的一瞬间眼前突然一片黑,脚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就要倒下。
还好肩膀被人从后一把抱住,眼前逐渐清明这才回头,以为还是徐行,一边转身一边张口就道:“谢谢徐大人…陛…你怎么来了?”
宋绥景还以为自己也出现幻觉看,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容齐,但是两肩被扶住的真切感受告诉她,这真是容齐。
于是一句话转了三次口。
容齐却不说明他在不远处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萧覆和木一都不让他靠近,只能在边上看着宋绥景进进出出忙里忙外,见她站起时脚步虚浮连忙跑过去扶住人。
但现在只想问:“徐行也在?”
宋绥景有些累,长话短说:“被我安排到那边去帮忙了。”
容齐看着她额间的汗,抽出自己的汗巾就想给她擦去,却被一手夺过。
宋绥景拿着汗巾绕到他后面给他捂在鼻梁上又在脑后打上一个结,这才正视容齐:“你不在宫里呆着到这里来干什么,简直是胡闹。”
说着又去看身后的两个黑衣侍卫,萧覆、木一两个人低头不敢对视。
“二十几日不见,你清减憔悴了许多。”
容齐现在眼里都是心疼,想起偶尔的回信里宋绥景写下的都好又有些无奈:“就这样你还说自己好吗?”
宋绥景叹了口气,确实当时的几次回信都比较敷衍,但是看着这群还躺着的人说:“和他们比起来,我不就是很好嘛。”
容齐也一一打量着他的子民,外面躺了很多人还有屋里时不时传来的难受的呻吟,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
又垂头看着愁眉不展的宋绥景,安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但这还不够,宋绥景没说话去一旁仔细洗了手,这才拉着容齐走出这里到了她休息的住处,简易的屋舍。
让容齐在门外等了会儿,再开门时宋绥景换了件干净的外衫。
两人坐下还没闲谈几句,兰泱就送了饭菜过来,放下又出去给木一他们送饭。
一碟素菜,两碗米饭和馒头。
宋绥景平时吃惯了倒无妨,只是今日容齐来了,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回城里去吃吧。”
容齐看着午饭,伸手拿了一个馒头,又给宋绥景的碗里夹上一筷子菜,道:“我觉得已经很好的。”
宋绥景看他没有不适,也放心动起筷子。
“此事之后真是要给你补一补,不然看着还不如我。”
“有那么差吗?”
屋内没有镜子,宋绥景也无从知晓这话真假。
“有啊。”容齐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又是一筷子菜夹过来。
饭后,容齐还没有走的意思。
“这里实在不便,公子还是赶快回去为好。”
宋绥景又开始赶人,但容齐却稳坐如钟,说:“我也想为他们切实的做些事。”
见宋绥景还是不同意,又说:“徐行做得,为何我就做不得,我们并无差别。”
“你二人当然有差别,”宋绥景本是继续赶人,但又转念一想,让他与百姓共情也不是坏事,何况自己还在这儿总不至于让他出事。
便转了话头,“那你就在这儿帮我把那边桌上的药材都磨成粉末,供我研制药方。”
容齐本想听她说下去有何不同却还是没听成,但总归不是一味的赶他走,这也是好事。
颇有兴致的坐下开始捣弄,有些药材的粉末呛鼻,被吸进去直打喷嚏。
宋绥景看过去,容齐一边用手试图挥开那些飘在空中的粉末一边呛得难受,于是起身走过去,递给容齐一块面巾。
“把口鼻捂住。”
容齐摊开两只手,手掌上早已沾满了药材沫子,一脸无奈的看着宋绥景。
没办法,宋绥景只能绕到他身后给戴上。
看不见的角度,容齐悄悄扬起嘴角,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好些时日都不照面的人,现在又陪伴在身边,出宫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今早,在容齐又询问萧粟宫外情况时,小荀子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让容齐深深的思考起来。
“陛下,您似乎对宋宫令越来越上心了。”
容齐陷入了沉思,回想着自相遇之后的种种,打机锋的她,持剑相护的她,细心照料的她,与太后分辩的她,原来自己记得她每一幕的样子。
宋绥景就像一轮月亮,温凉清润,乍一看高高在上不可接近,可实际上每一束月光都照进了容齐的心里,不似日光耀眼灼热,却也散尽身边无数黑暗,只想让人再亲近一些。
这样的人,早已经润物细无声的让容齐日渐习惯,而且是一个很难丢弃的习惯。
容齐似乎有些想通其中道理,又好像逐渐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既然上天让他有幸遇见这束光,那就不要轻易收走,而自己也要更努力的握住才是。
容齐想立刻见到宋绥景,恰逢影卫送来容乐在南境的近况。
容齐看着影卫,道:“日后若无要紧事,就不必回禀了。”
说完便不顾劝说执意出宫,既然容乐已经有了她的守护神,那自己也不该再纠结于前尘往事,此刻有一个人更需要自己专心对待。
见到那道忙碌的身影,容齐就觉得应该再对她好一点儿。
“在想什么?”
宋绥景从身后绕出来,看不见那抹笑意却看见容齐对着药材发呆。
容齐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人道:“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
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宋绥景只当他是忧心此次时疫,安慰道:“我又没病,但你能为百姓做很多的。”
容齐眼里的红丝被注意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日子一定是看不完的奏章,宋绥景放了一株药在容齐的药杵下,道:“奏章再多也要注意休息,一定不能把茶汤换成浓茶。”
“我自然都听你的。”容齐点头,从善如流。
却惹得宋绥景停下动作抬头注视,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容齐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了?”
宋绥景迅速低头:“没事,你就在这儿别乱跑,我得去照顾他们了。”
等容齐把所有的药都捣碎还没见宋绥景回来歇一歇,起身站在门口望去,却看见一个男子走了过去。
徐行忙完自己那边就又过来帮忙,跟在宋绥景身后。
容齐直接走近,在两人身后道:“徐大人也在。”
两人一起回头,宋绥景率先开口:“不是让你别过来嘛。”
容齐一边伸手止了徐行预备的行礼,一边说:“我将药都磨好并分了类,想叫你去看看。”
“我晚些再去看,”宋绥景看了看日头,又说:“天气太热,公子也到了该服药的时辰,还是先回去吧。”
定时服药这件事,容齐不好找借口拖延,只能道:“徐大人不走吗?”
“臣我还是留着帮”“他也走。”
徐行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宋绥景看着徐行,目光恳切:“这里马上要试药,你们留着也帮不了什么的,劳烦徐大人送容公子回去。”
徐行哽了一下,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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