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峙
进到浮云宫前，无形的结界已漫开，闻熠直接被挡在了结界外。
一击未破，凝练的结界完好无损，闻熠眼里卷起了风暴，手中的玉笛漂浮而起，周身隐隐泛红。
“延崆，你敢！”
姗姗来迟的三长老黄苍平眼尖瞥见那抹红色，骇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飞不稳栽了下去，赶忙加快步伐上前把人拦住，苦口婆心地劝道：“二长老且息怒！大长老向来有分寸，不会怎么样的，兴许就是与魔君商议要事罢了！”
远远赶来的四长老与五长老看见浮空的玉笛，身影顿住，四目相对，哗一下退开到几里外。七长老不爱凑热闹，远远看见浮云宫的漫天阴云，果断选择了闭门不出。
唯有六长老、八长老与九长老随后赶来，停在了浮云宫近处，警惕地盯着笼罩浮云宫的结界，以及——二长老闻熠手中已经染上一角殷红的玉笛。
三长老黄苍平抹了把头上的虚汗，扯着胡子朝八长老盛破天使眼色。
盛破天手指半握成拳，掌下虚空中的剑尖已露出了一角，蓄势待发。
接到黄苍平的眼色，盛破天脸上的胡渣抖了抖，想了想，握紧手重新将剑尖压回去，余光仔细观察着二长老闻熠的神色，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君上若去九断山，必然有诸多事宜须交代清楚。大长老与君上均是深思熟虑之人，不会随便起内讧的。二长老稍安勿躁，且先等等吧。”
黄苍平赶紧点头附和：“对对对！贸然冲进去，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这结界不好破，万一误伤了君上，就更不好了！”
那句“万一误伤君上”似乎触动了二长老闻熠，浮空的玉笛失去了力量，垂落至闻熠手中，一端的血红也慢慢隐了下去。
闻熠转身，冷冷地扫了眼山巅上的诸人，视线最后落在黄苍平身上时，脸色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从容，说出的话却带着凌冽寒气。
“君上若有差池，本座不介意让万重山陪葬！”
黄苍平被看得脊背发凉，摸着胡子，陪着笑意，小心翼翼地缓了口气，找机会偏头看了盛破天一眼。
盛破天注视着闻熠的脸色，片刻后，朝黄苍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始终未出声的六长老延阙与九长老姜媚此时也将目光凝在闻熠手中的玉笛上。
眼见玉笛上的血色退完，姜媚才铁青着脸愤恨地嘀咕：“她这是又做了什么？竟引得师父如此大动干戈！”
延阙一眼横过去，余光朝闻熠处闪了闪，皱着眉头提醒她：“这种时候，逞什么口舌之快！逐云峰那位，但凡沾了君上的，绝不会手软，你触什么霉头？”
言罢又宽慰了一句：“放心，老祖行事自有其章法，你我安心等着便是。”
姜媚堵着一口气，恨恨地瞄了眼闻熠，心中却也泛着凌意，到底没敢再惹那位发疯，面色难看地收了声。
浮云宫内，顾青尚未走出前殿，眼看着遮天蔽日的浓云席卷而来，第一反应是觉得要下暴雨了。想法还没落地，便瞧见青葡几个小侍女惊慌失措地从花园后墙踉跄而来，各个吓得面色煞白。
空气里顷刻间染了层慑人的煞气，顾青猛地凝神往花园看过去。
青樱素白着脸走上来，勉强稳住声音，朝顾青屈膝回道：“君上，大长老在浮云宫设了结界。”
顾青已有感应，微拧着眉头点了点头，示意几人往后去：“你们去寝殿，没有我的话，不要出来。”
几个侍女急忙点头，趔趄地朝正殿后头的寝殿奔去。
看着侍女们跑远了，顾青方转身折回花园。
原本生机勃勃的园子此刻已化成焦土，明媚的阳光也早不见了踪影，昏暗迫人的煞气在花园中仿佛凝练成了实质，堵挡着他人前行的脚步。
顾青冷眼看着园中伫立的人影，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压着心中凛然走上去，直截了当地问：“大长老这是干什么？”
延崆转眸看向她，衣袍翻飞，目若星辰。
“君上若执意要去九断山，那就先胜过我。”
那一眼，已不似先前漆黑嗜魂的深渊，反而如夜幕繁星般，星星点点，于黑暗中泛着辰光，浩瀚不见底，极易让人放松警惕。
这是幻镜，是堪比乾坤界的凝练蜃景，唯有归墟后期真神方可施展——传说中魔族大长老延崆近千年以来都未曾动用过的杀境！
顾青愕然。
延崆疯了不成？
照她的判断，大长老应比二长老更理智冷静才是，怎么先发疯的反而是延崆？
她就去个九断山，顺便还能帮魔族寻觅洗神珠，怎么他反应这么大？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是因为那什么乾坤界吗？
可同等情况下，不是实力越强越好？怎么现在反而铁了心不让她去了？
错愕之间，顾青的神魂已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浩瀚星空，心神欲裂，就好像再次被裹入火海中，蚀骨的疼痛直接钻入神魂，让她再次回到上一世被滚滚大火吞噬的那一幕，于绝望中垂死挣扎，痛彻心扉。
顾青握着的手指微微泛白，面上却并未显出异样，只轻轻吸了口气，手指蜷缩用力掐着掌心，抬首之间，眸光宁肃。
花园中凝滞的气息突然翻动，活跃的魔气似水波一般漫开，随后席卷成浪，冲破了凝练的煞气。
顾青踩着焦土，稳步走过去，在离延崆半米之处站定，仰头看着他，声音清冷：“我不是大长老的对手。”
“认输？”延崆看着她，缓缓而笑，原本阴鸷冷寒的脸上刹那间如冰消雪融。
顾青闭了闭眼，驱开脑中的幻象，再睁眼时，延崆沉冷表情依旧。
“我认输。”先干净磊落地表明态度，顿了顿，顾青抬眸看着延崆，声色肃然，同样是不容置疑的回复，“但——去不去九断山，本君自会思量。大长老若要阻拦，要么，把本君关在浮云宫，要么——现在就杀了我！”
笑话，就算是要活命，她顾青也不会任人关在囚笼里当傀儡！
若成了个寻常人也就罢了，但她现在是魔君！
今日她若服软，来日，魔族九峰三十六域便能直接将她踢出浮云宫。一界魔君，若失了势，等待她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与其如此，不如痛快点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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