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偷窥
顾青将面具翻转过来，重新放到眼前，慢慢收拢手臂。
在离面部两指距离时，暗黑的面具慢慢透出幽光，沉硬的材质霎时开始流动。
熟悉的牵引力自与面具相接的手指传到腕间，像是无声无息的催促，拼命拉扯着她的手，只要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
顾青闭着眼睛，手腕纹丝未动，感受着意识里袭面而来的沉黑气息在眼前叫嚣晃动，然后化成人脸，仿佛是被困着的生灵，挣扎着要从面具里挤出来。
好怪异的东西。
原本靠在大殿外廊柱旁闲看的男子此刻也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顾青手里的面具上，眸底微光浮动。
避魂陵，原来如此。
这东西形态多端，极不好认，唯有变幻的时候才能让人窥探一二。
院子里，顾青放下面具，任凭面具下叫嚣肆虐的黑气溃散，将东西搁在桌上，手指慢慢拂过面具的轮廓，头也不回地问：“宴将军有偷窥的癖好？”
“君上误会了。”宴凌从廊下走出来，一身红衣映在阳光下尤其晃眼，脸上笑容亦是灿烂妩媚，一步跨进庭院，在顾青对面极其随意地落了座，目光专注地看着对方，从容而笑，“属下只是看君上沉思，不愿贸然打扰。”
“那将军就不该来浮云宫。”顾青抬目，语气平淡，话却极不客气，“本君这儿，不欢迎不速之客。”
“君上是恼怒属下不请自来？”宴凌悠悠叹了口气，声音极是动听，娓娓述说，“属下原非如此无礼之人，只是方才在殿中惹了君上不快，心中惶恐，想着该来解释一二，这才贸然进殿，还请君上勿怪。”
顾青扫他一眼，眼里波澜不兴，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宴将军多虑了，本君并无不快。”
“那君上怎不让属下陪同前往？”宴凌语气幽怨，声音含屈，顶着一张艳丽至极的脸，无辜地控诉，“君上宁愿让万山跟着，也不想属下随同。属下连万山也比不上么？”
顾青捏了捏手指，忍着串到喉咙口的不适，吸了口气，抬眼与宴凌四目相对，直截了当地回他：“将军面容倾城，倾慕者众多，恐引人围观。本君喜好清静，不希望此行太过热闹。相比之下，万大人这般敦厚稳重的，更合适。”
“属下还以为这副面容并未入君上之眼。”宴凌仿佛松了口气，目光盈盈地看着顾青，随后撑着石桌，慢慢倾身向前，脸上笑意愈发潋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君上的模样，也极是耀眼，让人见之难忘。属下斗胆，敢问这是君上真容么？”
真容？
顾青心底微动，松开手指，胳膊放到桌上，迎着宴凌的目光，面色很平静地反问：“将军何出此言？”
宴凌往后坐回去，目光仍旧落在顾青身上，眸光惑动，半真半假地感慨：“自君上登位以来，数百年均以面具示人。魔族众人中，哪怕是九峰长老，见过君上真颜的，估计也不足半数。属下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在今日得窥君上真容。”
“不过是张脸罢了。”顾青轻描淡写地揭过，准备逐客，“宴将军可还有别的事？”
“君上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属下？”宴凌勾唇轻笑，眼波荡漾，娓娓引诱，“属下必定知无不言。”
“将军请回吧，本君并不得空。”顾青移开目光，收好面具，将书册拉过来，慢慢翻看，不愿再搭理他。
“君上竟如此无情，哎。”美人蹙眉，我见犹怜，含悠带冤，娇嗔惑人，“可真叫属下伤心，属下本想与君上述述衷肠的……”
美男计？
呵呵。
这人的话里十句有一句能信的就不错了！
原身的判断很对，宴凌此人，看不透！她对他不甚了解，敌我不明，此时不易过多接触。
顾青敛回目光，果断无视了对面的人，抬手收拢书册，将面具放入袖中，直接起身而走。
“魔界三十六域，君上就不想知道，大长老为何单单选了属下吗？”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带着迷惑人心的笑意。
“不想。”顾青脚下未停，极其冷淡地丢下两个字，转身跨过走廊，直接往寝殿而去。
宴凌撑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石桌上，面目含笑，看着顾青的背影隐入走廊，慢慢抬手，指尖凭空生出一朵红梅，从花苞到花蕾，悄然绽放，刹那间满庭暗香浮动，红光耀开，艳丽醉人。
“真是有趣。”
走廊尽头，顾青倏而停下脚步，转头望着空荡荡的庭院，眉目肃然。
方才那丝气息波动……是宴凌？
是她的错觉吗？
庞然却被压制到极致的凝练生机，引出的魔气翻动，竟堪比大长老延崆的气息！
魔界一宫九峰三十六域，谁有这个实力？
怪不得原身说看不透宴凌！
顾青轻轻呼了口气，看来，是她先入为主了。
延崆与闻熠选宴凌，大概是他真有所凭仗。
如此实力……也难怪脾气都不怎么讨喜。
这么看来，多他一个倒不是不行。
只是，那张脸……
手指碰到袖中的面具，顾青眨了下眼睛。
干脆让他带个面具得了！
“君上可要改主意？”突兀的声音擦着顾青耳旁飘过，带着笑意与诱惑。
顾青并未转身，余光下，原本消失在庭院中的人此刻正站在她侧方，眉目含春，款款而笑。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这规矩，确实得改改！
挑剔地扫了眼宴凌的脸，顾青低头，从袖中将面具重新翻出来，面无表情地递过去。
宴凌眉梢轻扬，看着她笑，语气缓缓：“避魂陵，君上这是打算把我困于其中吗？”
避魂陵？
这个名字……如同面具本身一般怪异。
顾青动了动手腕，不动声色地抬眼：“你知道？”
“君上不知道么？”宴凌拖着声音，眼里笑意愈浓，极是惑人，从顾青手里接过面具，手指极其随意地在面具轮廓上划动。
顾青却微微拧眉，眼看着死气沉沉的面具在他手里渐渐浮出亮光，光晕流淌之下，冷硬的材质仿佛又活了一般，在宴凌手指之间缓缓蠕动。
宴凌轻飘飘地撩看顾青一眼，迷人笑意下隐着一丝兴味儿，手指慢慢松开，面具却并未落下，而是浮在空中，随后骤然变化。
眨眼间，一座陵墓模样的幽黑物体凭空而起，无声无息地落在宽大走廊之中，横亘在顾青眼前。
顾青手指聚拢，不自觉地用力。
避魂陵，陵墓？！
原身到底戴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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