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我看见她就在这啊！
秦蔷是被身下小女孩的啜泣声给惊醒的，她的身体给小女孩撑出了那么一点小的可怜的空间，后背抵挡住了铺天盖地袭来的大雪。
睫毛颤了颤，感受到指尖似乎被小女孩握着，秦蔷挣扎着睁开眼睛，上面的雪埋得不算严实，努力往上动了几下，似乎有幸存者发现了她们，上面是很多人叫喊的声音，秦蔷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被人扯了出来，有些无力的指了指下面，“还有个小女孩。”
小女孩刚被拉出来，一个女人就哭喊着朝她扑上来，“囡囡！囡囡！吓死妈妈了！你没事吧？”
秦蔷撑着力气，寻找着燕竹的身影，这见鬼的大自然灾害。
在之前周光消失的位置，燕竹正在那里和一个人一起扒拉着雪，下面应该有人。
秦蔷喘了几口气，就朝那边跑过去，是黎阳，那个偷猎者的头头，在和燕竹一起救人。
听见身后的声音燕竹回头看过来，见到是秦蔷，整个人泄了一股气，眼圈骤然转红，眼看着眼泪就要砸下来，骂了声脏话，然后朝秦蔷吼，“愣着干嘛，救人啊！”
挖出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秦蔷记得周光的大概位置，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往那边挖点，快。”
几个人没有工具，救援队的人还没过来，脱了险的人都在那里抱头痛哭，感慨着天灾人祸，顾不上救人，燕竹手指都挖出了血，咬着牙不吱声。
在近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了一点衣角，大家又重新振奋起来，但这里的雪有些结实，挖不动，燕竹忽然就恼了，朝着后面抱在一起哭的正凶的一对小情侣吼道：“妈的，老子救了你们不是让你们在那里哭的，滚过来帮老子救人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救人，这个衣角果然是周光的，但人被拉出来的时候已经冻的脸色铁青了，所幸还有呼吸。
一个小时的时间，救援队才赶到，周光也醒了，疯子一样闷头朝着娜娜的方向挖雪，不管不顾的。
幸存者都已经被救援队带走了，留在这里万一再发生第二次雪崩得不偿失。
秦蔷也闷头和周光一起挖，两人都记得娜娜的大致方位，不远处还有一些家人依旧埋在雪下的幸存者哭喊着不愿意离开，周光听不见这些声音，他只知道妻子还在等着他。
她最胆小了，最喜欢孩子，她应该还抱着那个孩子，应该在等着他过去救她。
手指被挖破了，血液沾染了皑皑白雪，周光浑然不觉，秦蔷递给他一个从救援队那里借来的工具，因为周光的执着，救援队那边也都在救人，顾不得他们。
秦蔷第一次觉得这雪着实有些漫无边际了，人的无力感在这时候最为清晰。
已经傍晚了，救援队那边救出了不少人，有活的，也有已经冻僵了没了气息的，周光依旧一声不吭地挖着，挖到最后，他像是崩溃了一样的大喊，“就在这啊，我看着她就在这啊！”
但当那些雪一股脑地涌下来的时候，那股冲劲不知道会把底下的人冲到哪里去。
在白雪的映衬下，这里好像不会天黑，八点多钟的时候，天色仅仅是有点暗，救出娜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周光看着面色青白毫无生气的人，有些慌乱，他告诉秦蔷，“她睡着了。”
那眼神，慌乱，茫然，无助。
秦蔷闭了闭眼睛。
和娜娜一起被挖出来的，还有那个被她护在身下的孩子，也没了呼吸，旁边不远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或许，是这个孩子的父母。
救援队的人检查了娜娜的体征，摇了摇头，很明显人已经完全不行了。
周光不信，他开始给娜娜做心肺复苏，做人工呼吸，但衣服实在太厚了，他几次脱了力，又舍不得脱了娜娜的衣服，怕冻到她。
救援的医生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再次检查了娜娜的情况，也是摇摇头。
周光浑身脱了力，抱不起娜娜了，像是孩子一样伏在地上，哭声宛如那悲惨凄叫的乌鸦，粗嘎，悲恸。
眼泪一滴滴的砸进娜娜的衣领里，周光像个丢掉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去求救援队，想让他们救救娜娜，他的眼神移到秦蔷身上，他把所有人都当成救命稻草，只要能救救他的妻子，怎么都行。
燕竹轻嘶了声，猛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口的酸涩，“你说，人怎么就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呢？”
秦蔷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呢。
相爱的人，就不能好好的相守吗？
伤者都被送去了医院，周光不相信娜娜已经死了，非要跟着一起，旅行队的几个人跟着他，怕他做傻事。
秦蔷和燕竹跟着两个救援队的队员下山，没有在救援队驻扎的帐篷处停留，两人一路闷头走着，谁也不说话，那么长的一大段路，走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秦蔷递给了燕竹一支烟，叹声气，“我有点累。”
燕竹眨眨眼睛，谁不是呢。
两人找了家已经打烊的酒馆，在门口蹲了下来，点燃烟，秦蔷破天荒的想着，如果今天这场雪崩里，她死在这里了，家里那两个人，会不会为她掉两滴眼泪，会不会有那么点后悔，后悔这些年没能让她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后悔对她那么多的束缚。
还有徐医生，好歹她也追了那么久了，他会不会稍稍的替她缅怀一会？
生死这种事情，太难料了，这也彰显了人生的悲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秦蔷的手机已经完全作废了，不知道是不是雪压下来的时候她趴的地方有石头，总之，不但开不了机，屏幕还碎了一块。
燕竹的手机则是直接不知道丢在哪了，好在秦蔷口袋里还装了那么点少得可怜的现金，天已经亮了，打听了雪山上伤者被送到了哪个医院，拦了辆车，两人去了医院。
找到周光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他坐在病房的床边，娜娜躺在床上，手上的伤还没包扎，谁都不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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