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阴影和伤痕
光芒。
图尔斯抬起头看向天空，在刺眼的光芒前眯起了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视太阳了，哪怕是经过天空之城隔绝了很多的光芒。
“啊，呵呵……”
皮肤上这温暖的感觉居然有些陌生，微风吹拂过后让他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你想去哪里？”
时间有限，图尔斯没有时间把每一个地方都逛一遍，只能挑最想去的地方了。
最想去哪里？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短短思考一下，图尔斯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点：
“那就，去医院吧。”
医院？
“你确定，你可是才刚刚离开病床啊？”
去医院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去逛逛。”
见他意志坚定，艾丽斯也失去劝阻的理由。
她只是图尔斯在最后一段路上的陪伴者，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感谢您的理解，还有一件事，能请您将我和您的身影隐藏起来吗？我不想打扰他们的休息。”
“行。”
反正已经允诺了这么多事情，再多一些特例也无妨。
周围的景色一闪，两人就出现在天空之城的一角，连续的几排房屋都是被当做医院使用。
说是医院的，但其实更像是一个个疗养院，没有血腥里的气味，空气清澈，但却有着沉沉的死气。
这死气并非来自建筑，而是来自居住在其中的伤员的身上。
这些疗养院是因为在战场上遭受了残疾以上重伤的伤员居住的地方。
先知会确实是一路高歌猛进地前进着，但他们全员都天神下凡一样吗？
他们这些人，就是在一次次战斗中再也无法追赶上，最终无奈接受劝离的家伙。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的英雄，理应享受优待。
而对他们自己呢？
这些人做梦都想回到同伴的身边，跟随他们一同向前，再向前。
而当他们从梦中醒来，看着惨淡的现实，巨大的反差会让他们的精神日渐低靡。
艾丽斯带着图尔斯在房屋间穿行，墙壁在她的面前如无物，看到了一间间房屋内部的景象。
只要艾丽斯愿意，这座城市中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只是她平时不愿意去观察接受那些信息而已。
可当她陪着图尔斯仔细探查之后，她隐藏在水晶背后的表情有些失控。
她想要叹息。
这就是在先知会光芒背后的阴暗，无法割舍的伤痕。
这点，甚至不管先知在不在，死伤一直都是存在的。
而最令她觉得如鲠在喉的，是这些人都没有责怪先知的意思，而是将怨恨发泄到了神灵和那可恨的命运之上。
即使自身已经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即使他们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一切，意志变得消沉，可他们的信念还是没有改变。
令人不由得叹息。
而与感伤的艾丽斯不同，图尔斯的表情确实认真，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张面孔。
眼眸中有伤感，但更多的确实自豪。
为这些人的意志而骄傲，为了他们的信念而喝彩！
而当经过一个房间时，图尔斯的表情真正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脚掌却很大的身影。
哈巴隆，号称是最被先知信任的第一斥候！
不过与十年前不同，现在他却再也没办法去为先知的探路了。
左眼戴上了眼罩，右腿从膝盖以下截断换成了木质的独腿，左手从手腕处消失套上了一个木钩子。
密布着胡须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粗犷，眼瞳中闪烁着细密的血色，脚边还倒着几个空木桶。
“…………”
活脱脱一副颓废的败相，图尔斯在看到哈巴隆这幅表情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你真的……”
十年后的哈巴隆身上不变的，除了他矮小的身高之外，就是他身上的特质。
那被人称之为【盲目乐观】的特质。
四根弦的乐器被他用床单绑在胸前，右手猛地在胸前划过。
铮！
扯起破锣嗓子，哈巴隆冲着窗外高唱：
“我是一个凶猛自由的海盗！”
“哦吼吼——”
铮！
“一生为了宝藏在大海上航行！”
“哦吼吼——”
铮！铮！
“和我一起赞美伟大的先知大人！！！”
“哦吼吼——”
铮！铮！铮！
……
我为什么要替他担心啊？
“哈巴隆……你啊，呵呵呵。”
无论是那只有情感没有技术的十三行诗，还是这鬼哭狼嚎一样的海盗之歌。
“你可真的是，在艺术上没有一点天赋啊。”
而在图尔斯失笑的时候，艾丽斯忽然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听到了两声有些不同的声音……
那是哭声？
不，那不是悲伤的痛哭。
那是孩童的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声啼哭。
对着未知世界最初也是最嘹亮的一声嘶吼。
有新生儿降生了。
……
……
贾思琳·费拉正激动地瞪大眼睛，踮着脚望向产房的内部。
很快，望眼欲穿的他就从助产妇的手中接过了两个裹在包袱中的孩子，激动地留下泪水。
“这就是我的孩子……”
激动！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准备根本就不够充足。
没有什么样的感动能够比得上这一瞬间怀抱中的重量。
哭泣中的孩子很轻很轻，但在贾思琳的心中却无比的沉重。
这位时刻注意自己礼仪外貌的贵族，这个时候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像是随时要摔倒。
不过，虽然情绪激动，但是他的双臂还是稳稳地托着两个孩子，一丝摇晃都没有。
而就在他准备冲进产房和妻子分享这份激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头顶多出了巨大的阴影。
！！！
贾思琳紧张地回过头，看向了身后。
本来还只是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能够保持冷静，毕竟在这个天空之城中的短短几天已经看到了很多稀奇事情。
但当他真正看清身后的状况后，哪怕有所准备却还是难以保持冷静。
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看上去能够被风吹倒的瘦弱老人，以及漂浮在他上方的巨大的水晶。
？？？
这是什么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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