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看着他的笑，她忽然好奇徐万野是不是也有过这样随和、温柔的时刻。徐万野虽然从来没有过不耐烦，但他是断不会这样含笑春风的。
两个人就这样傻笑了一会，她抱着双臂，半真半假地说：“徐老师，你整天对着别人这样笑，是很容易受人欺负的，下次你应该凶回去，再强硬一些。”
徐老师低低头，微微收了笑容，“那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值得花费心思。”
谢什杳心上一动，许下了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承诺：“你说的对，那以后揍人的事可以交给我。”
徐老师没有回答，身子又正了正，柔和的脸庞上有光华流转。
她鬼使神差地又说加一句：“还是如果你想被人欺负，我可以代劳。”
“什么？”徐老师垂着一双亮亮的眸子问，神色暧昧不明。
“我说，”她朝他凑近，抓着他的领子，有些恼，“我可以欺负你，如果你想被人欺负。”
他一瞬间有些失了神，因为听懂了她话里的话，也因为她瞳孔里的琥珀色光，让他的心魂在一瞬间荡到无穷的远处。
他还是笑着，眉眼都舒展开来，“你知道这里从来见不到星星吗？”
“什么？”谢什杳松开手，有些不悦，正经教育他呢，扯什么风花雪月？
“极夜之地有天罗网，所以看不到天空，我一直在想，真正的星星是什么样的。”他顿了顿，眼角的弧度仍是清晰圆润，拳头却在身后握了握，“现在我知道了……”
扑克牌徐万野忽然打断他：“我劝你不要说下去。”
徐老师住了声，有些讶然，他完全忘了还有个第三者。
“为什么不说？”谢什杳立刻站在徐老师一边，“想说就说，他不敢对你怎样。”
徐万野继续吓唬：“说了你会后悔的。”
谢什杳就有些不满了，朝徐万野发难：“你知道他要说什么？难道这是你的梦吗？”
徐老师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发问，悬浮小屋的光忽地黯下去，二人立刻警惕起来。徐老师反应很快，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把枪递给她，她摇摇头，问道：“有没有刀？”
“冷兵器？”
“对，冷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怎么瞄准对方？她直觉还是冷兵器更适合自己。
徐老师翻了一会儿，在外部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机械腕套，一边将腕套套在她手上，一边说：“待会你就想象这是你的手指，用手指攻击。”
谢什杳竖起手臂动了动手指，机械臂上的机械指也立刻张开，每根都是不同形状的利器。
她正惊叹地玩得不亦乐乎，徐老师又把一个护甲一样的东西套在了她身上，她推脱道：“我不需要这个，你应该给自己穿上。”
这个护甲不知道又是什么技术，软软贴贴柔若无物，却根本扯不下来。
徐老师这边已经收好魔方和造雾器，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
“穿着吧，”他说，“如果野兽撕破你的衣服也不好。”
如果换做别人，这样的说辞简直就是体贴万分，得体不已了，但他威厉冷静的声音根本就是徐万野的重现，她还怕他被人欺负，真是多虑了。
第一下进攻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股风差点将她掀翻，同时消音□□子弹出膛的“嘣”声响起。
没有倒地声，似乎并未击中。
徐老师甚至没来得及问她有没有事，第二次攻击又开始了。
一个庞然大物朝她扑来，在闻到那股又厚又冲的气味的同时，她已经被扑倒了。论起反应力和攻击性，她哪一样都不及对手。
她伸出机械臂奋力往上一划，猛兽长啸一声，似虎似豹，同时它的四爪猛然收紧，她听见感觉护甲下的皮肉都被抓起，更别说没有护具的下肢，必定已经被抓出了两个大窟窿。
正在此时，消音□□连发五弹，猛兽轰然倒地。
她立刻翻身爬起，又有鹰鸮声破空而来，两只锐利的眼睛散发着精光，她取出脚踝处的匕首，当胸平举，又将机械臂对着鹰鸮的方向，等着它进入攻击范围。
鹰鸮在她四周盘旋起来，它振翅时引起的空气流动证明了这是一只体型相当庞大的鹰鸮，等待她的会是一场恶斗。
扑克牌在半空猛烈地摇摆着，鹰鸮忽地朝她俯冲而来，在机械臂即将划破它的羽翼时又猛地飘飞。
双方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一发子弹曲线飞来，“嗖”地击中了鹰鸮，鹰鸮直直坠地。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什么异常，便朝四周喊道：“徐老师？”
“我在这里。”徐老师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有些怪，像是极力压制着痛疼。
谢什杳寻声觅去，找到人时，他正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微型导弹筒，第一句话先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谢什杳说：“我没事。你这是崴脚了吗？”她伸出手到处摸着，摸到了他捂住脚腕的手臂。
徐老师挤出笑容：“不是，是被蛇咬了。”
“那怎么办？”她问，不知道是不是要把毒血吸出来，虽然现代社会专业人士都不建议这样做，但在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可能用的也是这种操作呢？
“车要来了，上车再说。”徐老师强撑着站起来，谢什杳赶紧伸手扶住他。
“车在哪？”她环顾起来，别说是车声，就连车灯都看不到，就这么一小段时间里，他的身子开始迅速地僵硬。
他的手本来是搭在她的肩上，现在却像是硬化的冰块般箍着她。
她急切地说：“你再撑一下，车子要来了。”举目望去还是暗寂。
“冷。”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
她想也没想就用两只手环抱住他，徒劳地想要帮忙。
徐老师的重量一点一点地压在她的身上，她察觉到他正在失去意识。
她晃了晃他，说：“你千万不要睡着，睡着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答：“我不睡着。你跟我说话吧。”
她绞尽脑汁想着，问他：“你喜欢吃面么？”
他摇摇头。
她又说：“挺好吃的，特别是加了核桃的面，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轻声一笑，气息更弱，“这就是你说的，欺负我吗？”
“你等着，后面可还有更厉害的。”她顺着他的玩笑说了一句，索性把头埋在他怀里，有些绝望地哀求，“不要死。”
“不死。”他答，气息拂过她的后颈，“死了你就走不出去了。”
虽然他周身已如冰冻，甚至还有寒气浮出，但她能感觉到他很用力地想要抬起另一只手。
“不要用力了。”她劝道，“有野兽来，就让我对付。”
“我只是想抱一下……你。”他的意识已经涣散到无法清晰地说出一句话了。
离得这么近，她不可能听不清。她咬着唇，忽然觉得这根本就是自己的梦，否则怀里这个人不会一举一动都正中她的红心。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刚刚徐老师为什么没头脑地说到星星了。老实说，那番话要是换做别个说，她一早就要把白眼翻过去了。
但是换了一个人，一切都可以不一样，就连虚无缥缈的梦境，都魔力般地瞬间真实起来。
在濒临绝望之际，她终于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达声轰鸣声，却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车在二人面前停下，一道竖直的光线亮起，她才挡了挡双眼，看清了来车。
车上跳下两个身手利落的人，不由分说地把徐老师接到了车上。
她听见他还交代了一句：“还有她。”
另一个留着卷发，神色极其不耐的男生扒着车门内叫道：“还不上来是想在这里喂野兽吗？”
她这才钻进了这辆越野型面包车。
卷发男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命令道：“你还不把机械臂脱下来吗？还有护甲。我不管你是跟男朋友吵架还是学业挂科要死要活，总之想死就不要加入夜行社。”
谢什杳刚想反驳，圆眼镜说了一声：“松茸，把药箱里的血清拿给我。”
松茸应声去取，谢什杳往后坐一看，徐老师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脚踝上端用绳子死死扎着。
“他没事吧？”她问。
“没事，打了血清就会好了。是寒棘蛇，治的早，连后遗症都不会有。”圆眼镜埋着头给他处理伤口。
松茸把她拨开：“让开，空气都不流通了。”
谢什杳白了他一眼，回过身子想要把机械臂取下来。但是她怎么弄都没法解开套上的卡扣，她摆弄了半天，松茸才出声：“我说你，如果没本事就别弄得花里胡哨的，这么多武器你怎么挑了一个组装机器的机械臂？你知道这有多贵重吗？所有武器加起来都抵不上它！搞坏了你赔得起吗？难不成你是行健那伙人的奸细？”
她本来已经因为这个琐碎的机械卡扣气闷心烦了，听到对方不停地挑衅嘲弄，她猛地在座椅上弹起，跪立在坐垫上，用机械臂的上的刀背对着他的胸口。
松茸的反应也很快，拉住她的小臂就往下摁，刀刃抵着他一路下滑，竟没有划破他的衣服，不知道是衣服太好，还是这机械臂太次，他轻蔑地扬起嘴角：“我劝你……”
话没说完，谢什杳另一只手已握着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刚才是刀背。”
她手上用了点劲：“现在是刀刃。”
“松茸，不要伤她。”徐老师干哑的声音响起。
松茸没有再进一步行动，像是听了徐老师的话，又像是笃定她不敢真的下手。
她盯着松茸，他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眼神倔强又高傲，脸庞上蕴出朦朦胧胧的光，照得他如雾中仙。如果二人不是处于对峙状态，她一定会欣赏这份迷人。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的两颊忽然透出两抹嫣红，令他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向两边翘起，不再恼羞成怒，而是将匕首插回脚腕，退回了座位。
虽然笑到不能遏制，但她还是尽量不带上恶意，可这一次，松茸完全被她的笑激怒了。
这个愤怒里夹杂着羞愧，令他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她还是无声地、仿佛永不停歇地笑着时，松茸才愤懑不平地说：“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谢什杳摇摇头，长出一口气，总算是笑够了，“见了美人，心向往之罢了。只不过这个美人，原来也是科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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