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动乱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
吕仲独行在河堤，朝河畔小院走去。
今日外出算是大获丰收，不但售卖出了四册制符书，还顺利将清阳护身秘符的版权卖了出去，只待明日完成传授就能获得五千灵石。
如此巨大一笔款项，足以完成他开店计划的第一步。
经过术法店时，吕仲新买了一门法术。
控物术，学习此术十分有必要，法术之手可以减轻法器的操控压力，进而降低施展剑技的难度，同时还能应用到制符上，相较人手法术之手要稳定许多，能起到提升制符成功率的作用。
走着走着，他突然面色一变。
“这是……魔气！”
仗着自身灵力充裕，吕仲除了特殊场合，平时几乎整日开启望气术，为的是防备有人伏击自己，却不曾想竟有了这个发现。
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青柳墟遭遇，心中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在望气术视界中，原本缤纷多彩煞是好看的世界，在被墨汁般的黑色魔气侵染着，同时鼻间开始传来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该不会是——！”
未等吕仲多想，目光余光就见到西北角，一座高塔爆发出层层灵光涟漪, 远远望去好似一把骤然亮起的光辉火炬，直接将漆黑夜空映照成白昼, 同时伴随着“铛铛铛”的告警钟声。
果然出事了。
吕仲左右看了几眼, 不再空旷的街道上逗留。
这时候, 合灵宗的禁令暂时失效。
掐诀念咒，一层灵风环绕于身, 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一步成丈的朝有着法阵笼罩，相对安全的河畔小院冲去。
途中, 街角转出一群血肉模糊的行尸。
吕仲没有多事，它们实力低微造不成威胁，解决没有必要也无好处。
身形一跃，已是十数丈外。
等离开这处地方，空气中魔气浓度开始下降, 说明他已经离开了危机的中心点, 不必担心跟搅风搅雨的魔修正面对上。
回到河畔小院。
有着白云阵的遮掩, 加之并不知晓钟声的含义, 故而红拂跟李荷君对外界变化并无反应，只是乖巧的站在门口迎接，并期待着完成任务后的奖励。
旁边寻灵鼠趴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作讨好状。
昨日两女的奖励它也看到了，对那灵米饭跟灵兽肉也是馋得很，哪里是又酸又涩的培鼠丸能比的, 自然也想讨要一份来吃。
目光扫过十册装订好的制符书，吕仲才视线移向李荷君道：“书暂时不用印了，我记得你是识字的，这段时间你就先教红拂练字。”
顿了顿, 他又接着道：“近段时间外面不太平, 你们两个待在院里，要警醒些……”
仿佛专为了印证吕仲这番话, 白云阵外传来轰隆一声。
护罩开始颤动起来, 幅度不大。
吕仲眉头微蹙，心道动乱怎会蔓延得如此之快？
“你们先回屋。”
吩咐完, 他祭出金噬剑跟墨晶盾，严阵以待。
朝控制令牌打入几道法诀，护罩外翻涌的云气开始消散，露出外面被灵光跟火焰照亮的夜空。
凭借肉眼观察, 吕仲发现了攻击白云阵的存在。
“这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白云阵护罩外，有一只烂泥状的怪物在疯狂发起攻击, 它身上不时就有密集人手人足伸出，伴随着一颗颗喜怒疯癫的畸形头颅，来源于不同对象的躯体部分聚合在一起，最后凝聚形成血肉长枪刺出。
“嘭！”一声闷响。
白云护罩再次颤动。
“不能任由它继续攻击了，否则此阵必破！”
吕仲见状，决定出击。
在动手之前，没忘了用场景回溯观察周围一番，以防止暗中有魔修潜伏偷袭。
等到确定周围只有这么一个敌人，才控制白云护罩开出一个口子。
迎接他的，是一阵破空声。
水纹罩展开，将来袭之物稳稳挡下。
看向落在身前之物，可以发现全部都是骨头，既有来自于人身上的，也有来自于猪狗鸡牛等家畜，发生了一定的异化，变得尖锐无比。
目光最后停在烂泥怪物身上，他看到了杂乱无序正在不停爆发的汹涌魔气，这跟银宝寨那名失控魔修相似，眼前这只同样也是由失控魔修化成的魔物。
“又是失控，难怪魔修如此招人厌恶。”
吕仲目光平静的掠过烂泥怪物体表，忽然看到了两张熟悉面孔，竟是前段时间被杀的李荷君之父，外加那名被吓死的癞头大汉。
此刻两张面孔半腐不烂，嘴里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心中毫无波澜，他无视了怪物射来的更多骨刺，掐诀念咒施展出清阳火雨术。
火光飞溅后，一切重归平静。
解决这只失控魔物后，吕仲并未有半分放松, 静静看着侧前方。
片息后，那里的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
看清对方的面孔，吕仲目光一凝。
“是她？不对，只是长得相似！”
只见走出来那人，跟他在店宅务所见那名红发女修极为相似，只是两人在气质上给人的感觉有明显不同，眼前这位张狂且肆无忌惮。
修为上，此女不过是炼气五层。
吕仲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自信，于是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
素闻魔修手段诡异多变，令人防不胜防。
尽管占据着修为上的优势，他依旧是小心谨慎，以免阴沟里翻了船。
红发女修面带恨意，语气冰寒道：“你就是引来执法队那小子，既然敢做鹰犬爪牙，那今日便给我死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她翻手取出一把血红匕首，反手对准心口。
“噗嗤”一声。
匕首狠狠刺入。
在望气术视界中，红发女修浑身开始有魔气爆发，所站地方开始形成一道魔气风暴，交织闪烁的黑红色气流中，一道血影忽隐忽现。
见此，吕仲一脸平静。
早在对方将匕首刺向心口之际，他就在施展清阳火雨术。
待到数十枚火球弹凝聚，便立刻让它们射出。
被魔修上门寻仇，这点他是没有预料到的。
但此女的脑子似乎不大正常，居然堂而皇之的施展魔道秘术，倒是给了吕仲一个先手的几乎，直接来了个火球弹糊脸。
火光四射，连串的爆鸣声。
换做是一般修士，早已是死无全尸。
可这时吕仲却是看到，一道血影居然从火海中冲出。
尽管模样凄惨，浑身上下见不到半片好肉，被烈焰舔舐得外焦里嫩，此刻依然保有着一定的行动能力，翻涌着血焰的双目，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仇恨。
“杀，杀了你！”宛若深渊回响的嗓音。
眉头微蹙，吕仲在心中暗叹不止。
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原本威能不俗的清阳火雨术，如今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虽说法术的威能也因为修士的实力提升变得越来越强，但总归是比不过那些更高阶的法术。
没理会魔修的叫嚣，手中剑诀变换。
一道如瀑金光直落而下，直接将之劈成两半。
旋即剑尖一挑，从肉块中挑出一个储物袋。
做完这些，吕仲将目光移向远处，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原本泛出层层灵光的高塔，也在烈焰中缓缓坍塌。
魔气的大量积聚，甚至凝聚成了魔云，将星空彻底遮蔽。
“到底发生了什么？”吕仲疑惑道。
从目前情况来看，动乱应是魔修引起的。
可他们虽然性情偏激，却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不可能毫无目的行事，背后定然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这点，他无从知晓。
“没必要多想，明日就能知道了。”
想到这里，吕仲回到小院中。
……
于静室中盘坐，一夜最终在动荡中渡过。
昨夜的动乱直到临近天明时才被控制住，待到吕仲清晨出门一看，却发现长乐坊已是满目疮痍，到处可见死难者的遗骸。
死者，绝大部分是凡人。
毫无自保之力的他们，平日里或许能活得不错。
可若是遇上动乱，尤其是卷入到魔修之事中，身为凡人的脆弱本质便暴露无遗，这一点甚至还比不上荒野上的“野狗”。
须知修士哪怕过得再落魄，也依旧是修真界的主角。
一路前行，途中能看到一座尸山，少说也要千余具尸体才能堆成，此刻尚有血水潺潺涌出，汇聚到一旁的低洼处形成血泊。
遍地废墟中，游荡着不少人影。
这些也大都是凡人，受到魔气侵蚀的缘故，个个模样发生了不小变化，或是变得青面獠牙起来，或是浑身溃烂流脓。
无论是何种变化，估计都活不了太久。
远处，有头戴黑布面罩的合灵宗弟子行动着。
所过之处，被魔气侵蚀的凡人，尽数被烈焰焚尽。
见到一脸平静的吕仲，这些合灵宗弟子显然有些惊讶，派人上前来询问一番，待他显露出四灵功气息后，才疑虑消退的离开。
“站住，不准靠近！”
“长乐坊已经封锁，在魔孽尚未被铲除殆尽前，所有人不得进出！”
走到坊门，吕仲被合灵宗修士喝止拦下。
旁边有不少满脸仓皇的修士，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想要逃离这处死亡之地，却被毫不留情的拦住。
哪怕跪地哀求，也无丝毫作用。
在紧闭的坊门前，还倒着两具不信邪的修士尸体，看他们身上的伤口，显然是被修士御使法器所杀，干净利落。
“不知昨日跟柳青寻所签合约，能否让我从坊中出去？”吕仲望着把守的合灵宗修士，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一旁有修士看见，强打起精神，好意劝说道：“道友还是退回来罢，在坊中魔乱尚未彻底平息前，合灵宗是不会放人出去的。”
“多谢道友好意。”吕仲应了对方一句，却是抬脚向前。
同时，手中多出一张金纸。
他还是想试试，或许会有效果也不说定。
见到有人朝大门走来，把守的合灵宗弟子再次发出警告。
闻言，吕仲将手中合约出示。
原本祭出法器，随时可能动手合灵宗弟子，停止催动法器，冷声说道：“站在那里，等一下。”
不一会，吕仲顺利通过。
在坊门外，有一名合灵宗修士在等待，见到他出来出声道：“吕道友是吧，关于符箓传授之事，由我带道友进入符堂。”
“有劳了！”吕仲拱手道。
……
符箓传授很快结束。
午时过后，吕仲被送出合灵宗外门。
摸着怀中储物袋，他的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
加上身上的其他灵石，如今吕仲手头的灵石有六千出头，对于一名炼气中期修士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额数字。
关于这笔灵石的用途，原本他是打算用来盘一间店铺经营的，但等到昨夜长乐坊动乱发生，却又改变了主意。
店铺什么的总归是外物，怎及得上自身修为重要。
况且，只要提升到炼气后期，赚取灵石的速度也会大增，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新的出路。
直到日落黄昏，长乐坊才终于解锁。
与原先的平静祥和不同，此刻坊中再见不到多少完好房屋，剩下的全部开启着法阵，静静的矗立在飘荡着白灰的废墟中。
来到河畔小院附近，这片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吕仲这次回来，是准备收拾东西搬走。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长乐坊已是化作一片凶地，连带着空气中都多了不少煞气，早已是不适合居住修炼。
将白云阵的阵旗一杆杆收好后，带着红拂两人匆匆离开。
重新定居在西河坊，这次是一座稍大的院子，跟吕仲之前在雁翎山租住的竹林小院相近，共有六个房间，居住起来没有之前的河畔小院逼仄。与面积同时上涨的是租金，也一下子提升到了每月灵石。
连夜将白云阵布好，吕仲这才在天亮时入眠。
……
第二天，吕仲出门采买。
还是上次那家丹药铺，他一次性购买了十瓶玉凝丹。
途径南城大市时，听到一个惊人消息。
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合灵宗跟金虹宗、落云宗之间的矛盾，最终还是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也因此就在三日前，双方已经大打出手。
现场还有消息灵通的修士声称，长乐坊魔乱也跟此次宗门战争有关。
其目的，是为了搅乱庸灵城。
对于手中仅是掌控着坊市的金虹宗跟落云宗而言，坐拥整座庸灵城的合灵宗战争潜力强到可怕，整座城的符箓、丹药、法器产出几乎是相当于他们两宗产量的总和，不将庸灵城搅乱，两宗哪怕占据明面优势，也会被一点点拖垮。
从这点可见，庸灵城未来将不复之前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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