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柠檬气泡水
“啊？稍等啊。”司珂快步走到自己的床位前，将桌上电脑打开。鼠标狂按几下，打开邮件里挂着的附件，只见扫描文件是她产机课的小论文……
许是发错文件了。
额间热汗即刻变冷，司珂背脊一凉，自言自语：“我……扫描的时候扫错了？”她把电话扔到桌上，打开了电话的公放，“赵编，我马上发给您，稍等。”
司珂快速从书桌边上的隔断里拿出扫描仪，打开那一刻，她当场石化了——产机课上的小论文，静静地躺在扫描仪里。
那她那副命名为“相对浴红衣”的古风双人手绘插画呢？
“我……”司珂停了三秒，理顺了一下思路，“编辑大大，我半小时后把插画发给您，行么？”
“deadline是12:00，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的，我上午在开会，也没看，直接把邮件转发给校稿p图的美工那边了，他们才跟我说的。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你搞定了发给我吧，唉，这画怎么办，看情况再说吧。我先补这个锅去。真是！啧！”赵徐赶忙挂了电话。
“嘟嘟”挂断的电话音在提示着司珂，显然，想在月底拿了稿费后，去买那套盲盒的愿望，落空了。她左手握成拳头，在桌上遗憾地敲了一下，可可爱爱的森林睡眠宝宝们，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整套盲盒啊！事已至此，只能叹一声无缘了。
编辑眼下要去找planb，没工夫同她计较，可下午待编辑得空了，一定会血喷一顿的。
行吧，确实是自己大意了。司珂瘫坐在椅子上，只失落了一下，腾地跳了起来！
所以她的插画最可能在哪里？
她给小道消息最灵的王蒙萌去了电话：“萌萌，我把我的画当成论文作业交上去了，黄教授的办公室在哪？或者那个什么冰草师兄的办公室在哪？”
黄教授要求做学问要有仪式感，论文不论大小，必须有格式，所以作业的封面都是统一格式，写着班级、学号、姓名的一页单独a4纸。
显然司珂夜里困大劲儿了，将手绘水彩的画折叠着订到论文里了。
t大行政办公楼三层。
红头发绿衬衫的司珂，如个炸毛的小恐龙，三步做两步，单脚跨两个台阶，一口气跑到了三楼。
临到了黄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司珂才有理智去思考。
自己画的插画，不论是出现在杂志里，还是书里，或是微博宣传画里，最多标个画者的笔名，没人会知道是她司珂画的，所以画面里画了什么，都不重要。
可若是被二次元、不熟悉的人，还是老师发现了，那就很尴尬了。若是往常，交错作业是一大尴尬，可罪不至死，她没什么惧怕的。
但这次很不一样，因为她这幅画的内容，有些不大好意思用文字描述出来，毕竟这副插画名为“相对浴红衣”。
字面意思可知，是两个长袖宽袍的古代人，红绡帐暖卧鸳鸯的画面。
这……若是被老师或者师兄看见，绝对！大型社死现场！司珂拨弄了两下额间被汗打得微湿的刘海，安慰着自己，一定可以在被教授或者师兄发现前，取走插画的。
办公室的门关着。
这个点儿是午饭时间，大概率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所以，她的画应该还没有别发现。司珂打算站在门口守株待兔，等老师和师兄回来。她大口呼吸，在努力做着心理建设。此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黄教授走了出来，司珂忙低头鞠躬：“黄教授好！”
“好，好，好。”黄教授讲了一上午的课，正饿得很，瞧见门口站着的是个小姑娘，就转头对办公室里的陆行川笑了一下，说：“找你的。”陆行川不过是帮他室友张梁的忙，代替当了一周的助教。每天下课，都有女生来教室前面追问陆行川的微信号。黄世忠已默认，这个女生也一定是来找陆行川的。
司珂“嗯”了一声。黄教授说的没错，他老人家要去吃饭，那是最好，起码对司珂而言，面对一个师兄，比面对一个教授要好的多。毕竟，师兄嘛，面对起来，或者说，攻略起来，更灵活一些，她想着不管是用撒娇、上吊，还是撒泼打滚的方式，总归要把作业换掉。司珂试探着叫了一声：“陆……陆师兄？”好像这个人是这个姓氏吧？
陆行川手里正拿着课上交的作业翻看着，他抬头望向这个号称“是找自己”的女生，见她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心想大概又是同他要微信号的吧，就说：“有问题下次上课请教，不加微信。”
说着，他从作业里抽出一本明显比别的订好的文件厚一些的作业，指尖摩挲在页尾，还没掀开，就停顿了。因为那个作业，上面的名字是“司珂”。这个姓氏少见，名字也少见，他想。旋即掀开封面，里面竟然是一张折着的图，顺手就打开来。
“别打开！”司珂跨步到陆行川跟前，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直接捂上了自己的脸。
来不及了，陆行川已经打开插画了……
那个画面……
香艳又旖旎，这……陆行川吓得手一抖，文件落在一堆作业中。
画上一个男子压着一个面容媚惑的女子，十指交扣，在红罗帐幔里——接吻。他只瞥了一眼，姑且就认为是接吻吧。虽然，画面上的人好似衣衫半褪，露骨了些，他不想去细细探究，权当自己没看见。
陆行川脸上微红，轻咳了一声，问：“你是，司珂？”
司珂伸出双手，诚意满满，想要去接文件，面上尴尬得近乎扭曲，“嗯。不好意思啊，陆师兄。那个，我，我交错作业了，我换一个，换一个。”
“论文呢？”陆行川纤长洁白的手指落在那一沓作业上，并没有递给她的意思。
司珂忙从包里拿出来几张a4纸，递给陆行川，又伸着手，尝试去拽自己的插画。
哪知司珂的指尖才捏到插画一角，整个装订的论文又被陆行川拿了起来。
他方才觉得，那插画有些似曾相识，就又拿起，打开再次确认一下。
果然，那画中男子左眼尾上，有着一颗和自己极像的美人痣。再看一眼，更加确定了。因那画中男子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无名之火油然而起，陆行川又恼又怒，他来了t大两年，追他的女孩子非常之多，他每每都冷脸相对，拒绝。
拒绝了十几轮之后，这个消息传开了，也就没有几个能坚持住的。过了一个学期，他高冷的名声在外，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招惹他了。
这次因为张梁请假，黄教授说让他多些烟火气，来替课，就被一群艺术学院的小女生追要微信，不过一周，已经让他不胜其烦。这个女生更厉害，直接把他画到那种漫画上？风月漫画？
陆行川眉头微蹙，努力地压着心上厌恶和不适，语调冷淡，带着一点不屑：“你这个追人的方法倒是特别。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司珂进这办公室不过两分钟，听见陆行川说过三句话，都不长，好似从他嘴里多蹦出来一个字很难似的。这一连串的一个长句子，将她镇住了。
震慑到她的，不是这句子的长度和他疏冷的语气。
而是，这位师兄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是低沉性感么？不，不，不仅仅是。
那声音，好像炎热的夏天里，有人往你面前的空玻璃杯中，倒了一听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然后，又丢入了一片鲜切柠檬片！
清透的柠檬黄色，落进了透明的气泡水里，咕噜——咕噜——咕噜，迅速升起了一串细碎的小气泡……
对，陆行川的声音是好听的，非常非常的好听，好听到司珂全然不记得他说了什么，脑海里只留下一个柠檬气泡水的画面。陆行川发现司珂愣神了，那论文纸上的指节就点了两下，将司珂唤醒。
只见司珂猛然抬头，看着陆行川冷若寒霜的脸，恍然入梦，又恍然清醒，她问：“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陆行川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他胸口微微起伏，“下次追人别用这种手段，让人很不适。”
“……”追人？这次司珂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无语至极，就忙解释：“师兄，别误会，我画的真的不是你。”她一把夺过自己的插画，忙将首页姓名页撕下来，然后从桌上捡了一个曲别针，将自己的姓名页和论文别在一起，赶忙后退，“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而后，走出办公室。
现在的小姑娘，追人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不过，这确实是陆行川头一回记住给他“写情书”的女孩子的名字。
司珂，他记住了。
这个女生，被撞破后，毫不娇羞扭捏，竟然还能淡定地拿了老师的曲别针，替换了作业。出门也没有落荒而逃，而是不徐不疾地地关上了门。
就，真的，很是与众不同。
陆行川叹了一口气，努力劝说自己，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司珂一路都在苦笑，所以，陆行川是误会了自己在追他？还以把他画成美男子插画的形式？这个，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本想象中被发现自己插画过于香艳的尴尬，并没有到来。而那样的尴尬，同眼下被误会追师兄的尴尬相比较，简直小巫见大巫。
是师兄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自己画技高超呢？司珂一路往宿舍走，一路感慨，真是太社死了。她想着以后上课，恐怕自己都无法直视陆行川了。
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自己喜欢他？天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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