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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肇事者的赔偿


“……”陆行川抬手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嗯什么?珂珂能看上你什么?呆头呆脑地,跟个梅花桩子似的?”田淑香笑道。

        “姥姥……”陆行川欲言又止。

        司珂还饿着肚子,也不想久留,就说:“姥姥,我回去了。”

        姥姥拉了一把陆行川的胳膊,示意他送司珂出门,边走边问:“珂珂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一吧。”

        “呀!这么巧啊,你陆哥哥也是周一回去,你两不是算校友嘛。他开车的,让他送你。”田淑香只走到了房门口,又推了陆行川一把,让他继续送。

        “不用,不用,”司珂脑海里搜寻着借口,若说自己做地铁,逻辑上借口不成立,就说:“我爸早上送我。”

        姥姥站在门口,语气肯定,“那跟你爸说,不用他了,又不顺路。”

        “……”司珂走出院子,回头冲着姥姥摆手,打算不答应,不否定,混过去算了,就说:“拜拜,姥姥。”

        陆行川送着司珂走出院子,脚上没有停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方才误会司珂,好像有些太没礼貌了,还带了恶意揣测她的意思,就跟着司珂多走了几步,走到了两家之间相邻的小花园。

        司珂感觉到自己被跟着,知晓他定是后悔了,就回身停下脚步,仰着头,半开玩笑地说:“陆哥哥,不用送了。”

        陆哥哥三个字叫得极故意。她饶有兴趣得想看陆行川铁青的脸,可没想到,他脸上没有半丝的不高兴,竟然好似还红了一点。

        司珂定睛细看,这是热的?还是害羞了?狂蜂浪蝶追逐的人,就算不是情场高手,也不至于这么脸皮薄吧?

        她忍着笑,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又说:“周一也不用你送,不要有压力啊,陆师兄。”司珂才转身,就听那把柠檬气泡水的性感嗓音,极清晰地说:“对不起,误会你了。”

        司珂没有回头,背影极潇洒,伸着胳膊摆了摆手,说:“我画的人也真的不是你。不过交错作业的事,是我不对,你作为助教的角度,不是也没批评我?算扯平了。”

        看着司珂离去的背影,陆行川愣了一下,那长相水灵的小姑娘,顶着一头红发,好似个披红衣的女侠,背着阳光冲他挥手,仿佛说着,山水有相逢,都是小事,不必挂怀。陆行川的手指在额头点了点,顺势摸了自己微烫的脸,今天这个情况他始料不及,自己好似出了丑,可脸上的热,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句陆哥哥,害羞了么?

        陆行川回到家里,“姥姥,司珂跟我是一个学校的。”

        “知道啊,”田淑香泡好了一壶红茶,指间攥着一只英式鎏金碎花的茶杯把手,小嘬着茶,捏了个包子,嚼了几下,不慌不忙说道:“不然我干嘛让你送她去学校?”

        “反正送,也是因为顺路。”陆行川已然明白奶奶这是要撮合他跟司珂,本来想上楼的他,又折返回来,似要同姥姥说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问:“姥姥,司珂多大?”

        “18、19岁吧。听说她上学早,可聪明呢!”

        “我二十四了。”陆行川垂眸,这是他要强调的结论。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姥姥。

        田淑香明白陆行川的意思是,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而司珂不过十八九岁的孩子,年龄差异太大,不适合。可她却绕开了这个事情,说:“适婚年龄,你该谈恋爱了。不要因为你爸妈离婚的事情,影响你的爱情观。你也说,你二十四岁了,该心智成熟、通是非了才是。你爸出轨在前,抛弃妻子在后,确非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可并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这样。也不代表,你,作为他的儿子,会重蹈他的覆辙。”

        她语气十分肯定,“你是跟你妈妈生活的,我的女儿三观很正,我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一定是非常棒的男孩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也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丈夫和父亲。”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打算?何必多此一举呢?”这个反问,陆行川觉得是可以熄灭姥姥这样想法的致命一击。

        可田淑香也不接招,还得出了自己喜欢的结论,“所以,你不讨厌珂珂,对吧?”

        “也谈不上喜欢。”这句话后,就听陆行川走上木质楼梯的声音传来。

        本来因为那个风月插画,两人之间若有些纠葛,那种情感是一点点儿无伤大雅的讨厌。

        可眼下发现这个小姑娘颇为可爱,但也仅限于看个小孩可爱的角度。不讨厌,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若说有什么原因,大概是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陆行川过冷,司珂过热。一个如经年累月立在院落里的梅花桩,一个如九天之上照耀八方的小太阳,岂止是霄壤之别啊。

        不过上了十个台阶,陆行川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后退几阶楼梯,从栏杆上探出头来,一脸疑惑地问:“所以,姥姥,上周我在阳台看书,一大早弹吉他的人?”

        陆行川喜欢在早晨阳光还不灿烂的时候,去露台上看书,那天就听见一个调得很低的吉他,在唱着歌,虽然声音不大,可那首曲子很是欢快,他最初就听见歌词是“sundaymorning,thesunisup……don’tujustlovethesunmmershine……”想来书是看不进去了,索性他就靠在阳台的沙发上听了一会儿。[1]

        “对啊,那就是珂珂啊。我好喜欢听她在阳台上弹吉他,是不是更觉得她可爱了?”田淑香笑问。

        陆行川实在不喜欢被长辈强摁头配对的感觉,就故意说:“不好听。”

        “英文发音标准,音色清爽,啧啧,多好听!”田淑香是老一代人里最早读过大学的那一拨,她会英文,还会一点俄语,是以听得出司珂的发音是很标准的。

        她不满意陆行川说不好听。此前,听司珂唱过几回那首歌,她学着哼唱着:“ibelongtou~ibelongtou~多好听啊!不懂欣赏。”

        “……”陆行川朝着卧室走去,姥姥变了,司珂才像她亲外孙。

        周一早上七点,陆行川开着车出现在司珂家门口,他穿着米色风衣外套,露出淡蓝色的衬衫领子,清爽又阳光,轻按了司家的门铃。他此前给司珂奶奶送过点心,见她来开门,就道了早安,说:“李奶奶,我去学校,顺道拉着司珂。”

        李奶奶对陆行川一脸满意,此前,她曾和田淑香密谋许久,要撮合两人的孙子辈。她再三邀请陆行川进家门吃早饭,都被婉拒后,就说:“你等两分钟,我去催她。”

        只两分钟时间,李桂兰就把司珂从床上拉了起来,并用沾湿的面巾纸糊了司珂一脸,好在自己孙女天生丽质,擦吧擦吧脸,肉嘟嘟的,还蛮可爱,就说:“你陆哥哥在门口等你了,刷个牙,穿好衣服赶紧下楼!”

        梦里,司珂正被一只可爱的橘猫舔着脸,冰凉滑腻。忽听见了什么声音,于是从梦中清醒过来,就发现奶奶竟然在给她擦脸。这待遇十多年没遇到过了,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出手机,7:02!她一股子哭腔,带着起床气,“奶奶,疯了么,我今天上午没课啊……”

        “你陆哥哥在门口呢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让他走!不做他的顺风车!”司珂“嗙当”又倒下。

        李桂兰将司珂的被子从她身上往下拉,而后抱着被子出了门,嘴里叨叨着:“床罩要换一换了!”

        三月的北京,刚断了取暖,要多冷有多冷。司珂忽觉牙齿打颤,她如个瑟缩的小仓鼠,忙下床换了厚实的毛衣穿上。

        7:06分,司珂走出家里的院子的栅栏门,她穿着一个厚实的高领白毛衣,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敲了敲车窗:“陆行川,早!”而后拖着一脸没睡醒的困容,绕过去副驾驶位。

        路过车头时,忽然眼前一亮,看了一眼车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顺势将书包扔到后座。

        她倒是不客气。陆行川侧头看着司珂,右手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上点了两下。

        司珂了然,拽了安全带,“咔!”一声扣上了,“先别开车,先算账!”

        “算?算什么?”陆行川被这小姑娘整得多少有些无奈。

        “周六,也就是前天的十二点左右,你的车在小区里超速行驶,溅了我一身泥点。”司珂说。

        陆行川想了想,周六的十二点左右,应该是姥姥说家里没醋了,让他去超市买东西,开车回家的时候。可他不记得在小区里有看见司珂,“有……么?”

        “呵呵!你以为我碰瓷啊!”司珂拿出手机,才要找那天拍的尾号“351”车的罪证,就想着她应该先去解决另一个误会。这样才更有底气和这个“肇事者”谈话。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南柯旧梦”的相册,指给陆行川看,手指在他面前快速地滑动着图片,说:“你得空了去看看南柯旧梦的微博,里面有我近两年画的所有插画。你可以看看,在我遇到你之前,我画的多少人物都是差不多的脸,跟那天交错作业的插画主人公一样的脸。”

        “……”确实,潦潦一看,这些画里,每张男主长得都有点相似,还都跟自己有点像。陆行川觉得自己误会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应该,就转过头看着司珂,低下头,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司珂同学。那天在办公室里,是我唐突了。我误会了你,我同你道歉。”

        司珂轻声笑了一下,“总算信我了。”

        陆行川抬头时,就看见司珂这日散着头发,一头酒红色的长直发一直垂到后肩,额头的刘海上湿漉漉的,那双如水的眸子好似吸饱了水珠,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精致的鼻骨,小巧红润的樱桃唇,还有原本尖尖的下颌,掩盖在了白色高领毛衣里,若隐若现的。

        她,比白毛衣还白。

        借着晨起的微光,她如个陶瓷娃娃,灵动可爱,又如早上沾了露水的杏花,水灵清雅。

        发现自己被陆行川盯着,司珂有种不详的预感,赶紧解释:“我之前不是你的狂蜂浪蝶,所以我就没有必要碰瓷你,对不对?”

        陆行川面上毫无表情,嘴角略动,轻点了一下头,“对。”

        司珂这才从手机相册里拿出周六拍的照片,如给肇事者指认案发现场,“这是不是你的车?”她手指滑动着屏幕,“你再看这一张,是我被你弄的一身泥巴。”

        “嗯,”陆行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确实又是我的错处。再次说声抱歉,司珂同学。”

        司珂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忽然就想起姥姥说,陆行川如个“梅花桩”,果然,是那种没什么表情,立在院子里,可以任人打的梅花桩。司珂满意地关上手机,“嗯,好了,走吧。”

        这是接受道歉了?陆行川没太明白这句走吧,是什么意思。想着也许司珂的衣服需要干洗,就问:“我要怎么补偿你?”

        这……还可以要补偿?司珂觉得自己好像中奖了,还是那种忽然在好久没穿过的衣服里,摸到了一百块钱的激动,“可以么?”

        “当然可以。”陆行川不懂,做错事赔礼道歉补偿,不是天经地义么。

        更让他不解的是,司珂说:“那让我想一想。”

        陆行川点头,也许衣服洗不干净,需要赔偿一件新的,也情有可原,就说:“手机打开。”

        司珂没懂,但是十分听话地打开手机,陆行川接过来,在首页的【电话】中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了过去,“我的手机号,想到了什么补偿,随时打给我。”

        司珂抬眸,有些小激动,“那微信呢?”全学校女生都加不到的冰山校草微信,自己要是加成了,得多有成就感!这个牛,她可以吹一年。

        陆行川打开微信的二维码,“你扫我吧,不然加的人太多,我分不出来。”

        这话好凡尔赛啊,司珂才要撇嘴表达一下,眼睛就瞥见了陆行川的微信中,【通讯录】一栏,“99+”!!!

        所以有上百号人加陆行川么?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还是他几年都没点开过“新的朋友”?

        这个发现惊讶地司珂手指不禁放到嘴边,好在她的神识在召唤自己,不要那么没见过世面,可能校草的标配都是这样,就忙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微信名字,陆行川。嗯,连备注名都不用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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