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章 娶妃不容他人插手
马车虽然停了下来,但车架子却忽然散了,车壁又掉了两块下来。
马车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喂!快看,那是谢五老爷的儿子和女儿!”
青一捏着嗓子站在人群里高喊一声。
青二跟着答道,“五老爷的儿子少了一根胳膊,这是怕儿子娶不到媳妇,干脆节省着一点将女儿送给儿子吧!”
“啧啧,还名门大家族,怎么会有这等龌龊之事发生?”
两人一唱一和,一下子吸引了更多的人来观看。
从马场周围涌来不少围观的人,大部分是一些不怀好意的男子。
东一句西一句,气得谢五老爷只得高声喊了仆人来驱赶。
但挤得水泄不通的人,谢五房的十来个仆人哪里赶得完?
赶了这边那边又涌进来,哄笑声不断。
“畜生!你们两个畜生!老夫打死你们!”
一丝不挂的谢菇抱着双腿战战兢兢的蹲在马车一角,被谢五老爷拉出马车一阵暴打。
谢菇抱着头被打得一阵哀嚎,心中更是冷得如死灰。
这么多的人,她一件衣服也未穿,父亲竟然当众打她!
“不是我,不是我,爹爹为什么要打我?你为什么不怪哥哥,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才被人关了起来。”
“你们两个畜生,都得打!”
谢五老爷又揪着谢君宇一阵暴打。
“父亲,这事儿奇怪着呢,咱们是不是着了他人的暗算了?父亲别打了,父亲!”谢君宇抱着头拼命躲闪着。
但谢五老爷已经气红了眼,哪里理会二人的哭喊求饶?
他只想将心中的一口恶气一吐为快,不打不解气。
元武帝正在马场附近看着比赛,远远的瞧见场内出现了骚乱。
他的眉头一皱,脸上也露出不悦的神色来。
“琸儿,前方是怎么回事?速去看看!”
“是皇上!”白衣男子带着护卫到了赛马场内。
待他挤进人群里,脸上更是一脸的郁黑,气得差点跟着上前打人。
谢君宇这个草包!
他咬牙怒目忍着怒火问身边人,“怎么回事?谢君宇怎么在他家的马车里?”
护卫忙回道,“公子,属下们不知!”
“本王也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比赛了?本王还下着注呢!”段奕已退去了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换了一身衣衫,带着青一青峰走进人群中间。
他同往常一样,一身尊华,俊美无双,笑意浅浅,洒然闲适。
他眼角微微挑起,看向众人时,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嘲讽。
白衣男子的两眼一眯,看向段奕的眼神如两道锋利的毒箭。
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一线凉薄的嘴唇紧抿,口里的牙齿几乎要咬碎。
段奕居然在这里?!
该死的,谢君宇这个废物居然没有关住段奕!?
那么,他们的计划泡汤了?
一群废物!
众人见段奕走来,纷纷上前说道。
“王爷,是谢五老爷的儿女,伤风败俗呢!”人群中有人高呼起来。
“上演了活春宫!”
“污浊不堪啊!”
段奕浅笑着看向白衣男子,“琸公子,皇上平时最是厌恶这等有伤风化之事,琸公子为什么还不请示皇上?还是,想包庇过去?据说,琸公子同谢君宇公子关系不错。”
这话无疑是将了对方一军,报呢,得罪谢五房的人,不报,皇上迟早会知道,责骂责罚少不了。
所以,热闹不是那么好瞧的,段奕看着白衣男子,云淡风轻的轻笑,姿态淡然,一派闲适。
白衣男子望向段奕的目光,狰恨,毒厉,赤果果的毫不掩饰。
谢君宇当即叫嚷起来,“琸公子!宇是被人算计了,琸公子!”
“琸公子,这件事透着奇怪呢,琸公子,是不是要查一下?”谢五老爷虽然骂着自己的儿女,但外人来抓走还是心疼着。
段奕轻拂阔袖,浅笑道,“五老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查什么?这不明摆着吗?这又不是在别家的马车上别人抓的你的儿女,这可是在您自家的马车上啊!”
谢五老爷气得再不敢说一句话。
“来人,将谢五老爷的儿女抓起来!容本公子上报皇上再定夺!”白衣男子收回目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他铁青着脸,掩去眼底的杀意。
“是,公子!”几个羽林卫上前来抓谢君宇与谢菇。
谢菇忽然不哭了。
她一丝不挂的被父亲揪到人群中暴打,已让她寒了心,又哭给谁看?
她挣脱了两个来抓他的护卫,坐在地上,以长发遮着身子,看向谢五老爷冷笑说道,“菇儿早就说过,父亲害人可是要遭报应的,结果,父亲未遭报应,却是报应到了女儿的身上。”
“女儿有错吗?女儿不想害人,可你们逼着女儿去害人,枉想害奕王爷与谢枫大人的未婚妻,可老天还是公平的。人家没事,女儿反而出了丑,女儿只愿下辈子不做你谢氏女!”
她心灰意冷,受了委屈,父亲不查原因只一味的骂她。
谢五老爷跳起来,一巴掌朝谢菇的脸上扇去,“你胡说,为父几时要你去害人了?你这个不孝女!”
段奕还站在这里呢,女儿就什么都说,不是拉仇恨吗?
谢茹捂着脸,怨恨的看着他的父亲,然后推开挡着面前的人,奋力向前跑去。
砰!
她的头撞上赛马场边上的一株大树上。
鲜血飞贱,顿时便没了气息。
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想着她死前说的话,都对谢五老爷一阵鄙夷。
人们嘲讽的话一句一句的传来,“世上居然有这等父亲!逼着女儿去害人,结果害了女儿。”
谢五老爷窘在当地,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元武帝的圣旨下来:谢五老爷管家不严,纵容儿女光天化日之下行污秽之事,罚俸禄一年。
女儿已死,又是自尽,不予追究。
儿子谢君宇杖打八十棍子。
刑罚毕。
谢五老爷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脸色黑沉沉。
他一边骂着儿子没用,一边咬牙怒骂谢枫,“这事儿没完!”
“没完?”当然没完!
因为隔得不太远,云曦能清晰的听到谢五老爷的叫骂声。
她眯着眼冷笑,敢下战书就得敢认输!
“青衣!”
青衣走到她的近前,“小姐,什么事?”
她的眼睫闪了闪,说道,“所有的马车回城中都要经过景宁街,你去请老夫人来等在景宁街街口的茶馆里,就说是赵小姐约她。”
青衣不解,眨着眼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请老夫人出门?”
“做了坏事,总得要罚!”云曦勾唇冷笑,“皇上顾及着谢五房,不敢重罚,必竟他有钱,所以对他们罚得也轻,罚轻了就会不长记性会忘记又会跳腾,所以得加大力度打得他们痛为止!让他们再不敢!”
青衣的眉梢一扬,呵呵一笑,“小姐说的没错,他们一家子就得狠狠的教训着!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出来。”
……
赛马结束后,各家各户的马车纷纷回城中的府邸。
赛马场上谢五房的八卦远比赛马有趣,沿路上都听得到有人在闲聊。
谢五房的伙计们便不敢太喧哗,只默默地赶着马车,而且连头也不敢抬,将斗笠拉得低低的遮着面孔。
云曦的马车离谢五房的马车隔得不远,一直跟在后面行走。
她微微挑起车帘子看向外面,唇角浮起冷笑。
低调回府?枉想事情揭过?
害了人想掩饰过去?
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只可惜,她不会忍!
虽然赛马场上的丑事已让谢五房的人丢了脸面,但他们害人的事,旁人仍然不知晓。
她怎能让他们过得快活!
一片叶子轻轻地放在唇角,她吹起了啸音,
前面谢五房拉车的马儿忽然嘶叫一声,车翻了。
“小姐,你看,他们得报应了吧,走路也会掉坑里,可见老天也会罚他们。”青裳将头伸到车外面呵呵冷笑着。
赵玉娥也冷声说道,“曦儿,青裳说的对,害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废物,怎么赶车的?”前面,谢五老爷怒喝着打骂着赶车的小厮。
小厮哭诉说道,“老爷,是马踩到坑里了,不是小人的错啊!”
走在云曦马车前面的几辆马车停下后,云曦也命青二停下车来。
她扶着青裳的手走出马车,来到谢五房的马车一旁。
“五老爷,要帮忙吗?”云曦浅浅笑着走上前。
人在做天在看,不用她出手,自有人操刀,连走路,都是恶人先掉进坑里。
谢五房的几个伙计正扶着谢五老爷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
刚刚在赛马场上被谢枫比下去了,儿女又丢了他的脸,他心头正气恼着,对云曦的询问,他连头也不抬一下。
旁边也站有几个过路的高门府邸的人来问情况,他也是羞愧不敢接话。
“五老爷,谢菇小姐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结果才变了。”她也不管谢五老爷听不听,只管自己说着。
因为这里是街市,已有不少的人前来围观。
云曦又缓缓说道,“谢菇小姐先是到我家的蓬盖下面装生病了,求玉娥姐帮她,玉娥姐善良,便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回有家中仆人的帐蓬那里,而是听着她的指挥进了金柳阁的包房。
谁想到包厢里另有乾坤,不仅酒水里放了下三烂的药,而且屋中的熏香也有药,谢菇小姐让几个仆人将玉娥姐捆了起来!
但玉娥姐吉人有天相,自己跑掉了。
五老爷,云曦想问你为什么要绑架玉娥姐?她与你有仇吗?”
云曦的话一落,围观的人纷纷指责起谢五老爷。
“想不到啊,堂堂谢五老爷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害人不害自家人,他却连自己本族的人也害!”
“这等人不要跟他来往!”
谢五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吹着胡子。
他一身狼狈的被仆人扶起来,看着云曦口里冷哼了一声,“云曦,你小小年纪哪里懂这朝中政事?你以为你即将要嫁进奕亲王府,那富贵便牢牢的在你的手里了?
本老爷也是为了谢氏着想,玉娥丫头进了奕王府,这可是我谢氏的荣耀!嫁一人哪有嫁二人好?这叫双重保险!一人不得宠,还有一人宠。”
“砰!”一记重重的拳头打在谢五老爷的脸上。
五房的仆人要来相助,被暗中跟着谢枫的朱雀一一踢飞了。
谢五老爷的脸上顿时开了花,鼻血乱飞,摔倒在地。
“我道今日的事有些奇怪,原来是你们搞的鬼!”谢枫一拳揍在他的鼻梁上,怒目看着他,“赵玉娥是我的未婚妻,任何人想打主意,得看看他的骨头结不结实!”
云曦扭头看向谢枫,惊讶地说道,“哥,你不是被皇上叫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放心你们,所以跟来了。”谢枫道,他回头朝马车里看去,赵玉娥白着一张脸咬着唇正看着他,两眼莹莹含泪。
谢枫心中大怒,挥起手,朝谢五老爷又是两拳头狠狠揍去。
“放誓!我是你长辈!还是比你品阶高的官员,你敢打老夫!来人!当众行凶了!救命啊——”谢五老爷捂着鼻子叫嚷起来。
“哪儿行凶了?本公子怎么没有瞧见?”顾非墨缓缓打马而来,懒洋洋的指着周围的人说道,“是你吗?你?还是你?”
虽然他的容貌俊美,唇角勾起噙着笑,但人们还是一一跳开了,纷纷陪着笑脸。
笑着打人,便是顾非墨。
“顾公子,没看见呢!”
“老夫眼花,没瞧见打人。”
“刚才揉眼睛去了,小人啥也没看见呢。”
“才来,没瞧见打人。”
“五老爷是自己摔倒的,没人打他。”
被指着的人一一回答。
没指着的人一一缩回了脖子。
顾非墨的暴脾气京中第一,发起火来,抬手便揍人,谁敢多话?
有瞧热闹的已悄悄的离去。
谢五老爷见没人帮他说话,只气得一张脸成了锅底黑。
顾非墨手持马鞭子将他推到一边,厌恶地说道,“让道,挡路了。”
谢五老爷气得不行,由两个仆人给包着鼻子。
有几人正奋力的扶倒下的马车,没有外人帮忙。
顾非墨打马往云曦一旁走去,眸光朝她脸上扫了扫,“哼,今天有这么热闹的事居然也不叫本公子!”
云曦没看他,因为她远远的瞧见有一人走来了,便又对谢五老爷说道,“五老爷,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家族的荣耀,私下决定了玉娥姐的命运。
为什么要用绑架下药这等卑鄙手段?奕亲王又是否欢喜?是否会更瞧不起谢氏?进而瞧不起我,影响婚事?谢五老爷是否听了谢老夫人的意见?赵小姐的命运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她老糊涂了!愚蠢至极!”谢五老爷哼哼了两声。
“老身再糊涂,也不会让儿女在外面苟且丢人现眼!”一个声音忽然在人后传来。
谢老夫人由林嬷嬷陪同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青衣。
青衣看向云曦眨了眨眼,勾唇一笑。
谢五老爷见到老夫人来,脸色更是一阵死白。
“老夫人,你听侄儿说,事情不是那样的,不是……”他拼命的解释着。
谢老夫人不理他。
而是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忍着一肚子的怒火,沉声说道,“老五,先到长房一趟!阿枫,曦丫头,你们也一起来吧!”又看向顾非墨,“顾公子,得罪,今日失陪了。”
说完,她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是,老夫人!”云曦与谢枫一起俯身一礼回道。
云曦低下头,唇角微不可察的弯起,浮着冷笑。
她已吩咐过青衣,想必青衣请谢老夫人候在这里时,已将赛马上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但谢老夫人最是爱面子,旁人跟她说如何如何,她通常很难听进去。
眼下看到现场,听到谢五老爷说的话,再联合青衣说的话,她八成早已在心里气得要吐血了。
何况又涉及到了她最宝贝的外孙女?
谢五老爷心中不停的腹诽着,老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再看向云曦与谢枫,他的眼底除了怨恨还是怨恨。
顾非墨挨近云曦,新月眼眸眨了眨,笑道,“今天你去看赛马了?听说有有趣的事发生,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谢枫一把推开顾非墨,站在两人中间黑着脸说道,“小墨子你还不回家?这是我谢氏的事了,和你无关!”
唉,曦曦都要嫁人了,这小子老是跟着像什么话?真是个不识趣的。
顾非墨让开谢枫的大手掌,眉梢一扬,“师兄!你好像弄错了,欠钱的是你,不是我!为什么总是赶我走!我还没找你收欠款呢!”
谢枫横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说道,“你没听人说,欠钱的是大爷吗?现在我是大爷!”
顾非墨:“……”
老夫人动作很快。
云曦与谢枫以及赵玉娥跟着她刚刚回到谢府,便见谢府的府门前站了不少人。
其中,有几个头发胡子一团白的老太老头们正站在最前面,这是谢氏管着族务的长老们。
云曦的目光在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发现除了长老们,还有不少谢氏的高门子弟,全在去年的除夕时来过谢府。
“老夫人。”众人朝谢老夫人行了礼。
“长老们好。”谢枫与云曦一一见了礼。
“进祠堂!”没有多余的话,但以一族之母说出的话,虽只寥寥几字已让人心惊。
谢五老爷硬着头皮跟着进了谢府。
谢君宇虽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也一样抬着进了谢氏祠堂。
顾非墨虽然赖着脸跟到谢府,但出于客气只让他在前厅里喝着茶,没让他进后院。
……
谢氏祠堂。
云曦望着谢氏二字心中微微沉了沉。
她扭头看向谢枫,发现谢枫的神色同样是冷峻的。
这个地方,是她们兄妹二人正努力争取进来的地方,现在已迈开一步,光明正大的入谢氏,一定不会太久!
困为较去年除夕时,谢枫的名气已大涨,从谢氏的这群有头有脸的人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就知道了。
“枫公子,请。”
“枫公子,最近皇上又召见你了,可谓前途无量啊!”
“枫公子年轻有为,将来一定是我谢氏的骄傲。”
客客气气,没有以前的冷傲。
但众人看向谢五老爷时,眼里满是嫌弃,不用说,今天的事已传遍了京城。
谢五房丢脸丢遍地了。
谢五老爷气得咬牙甩袖不语,命仆人抬了昏死的谢君宇进了祠堂后,他甩甩袖子也进去了。
谢枫面对众人的溜须拍马,只淡淡笑过。
他可不会忘记,去年除夕时他在这里受过的耻辱与讽笑。
虽然害他的人已死,但,一点一点的捡起名节,却又哪里容易?他得让这些人完全臣服!
云曦将这一切瞧在眼里,也是心生感慨。
因是无职女子,她只能站在祠堂门外看,但里面的一切,能全看进眼里。
祠堂门开,长老们落坐,没有写冗长的祭文,谢老夫人跪在祠堂前一一念着谢五房的罪状。
除族!
简单的两个字,惊得谢五老爷跳了起来。
“老夫人,老夫不服!”
“不服?谢五老爷是不是要上顺天府去讲个清楚明白?陷害!绑架,足可以让你儿子坐牢二十年!
我谢氏一族早有规定,同族子弟不得自相残害,你忘记了规矩了吗?不过是一场赛马,你居然花着心思让谢枫输!让马儿吃药,你不可能不知疾驰的马儿稍微出意外也会要人命吧!
赵玉娥虽是外姓,但是,却是谢府大小姐谢媛的女儿!身上流有谢氏的血!你居然也算计她?你们一家子不配为谢氏子弟!”
害谢枫是事小,害赵玉娥可是事大,谢五老爷必败!何况,还有他一家的丑事在外!
云曦微微扬唇一笑,谁都不敢动赵玉娥,他居然敢动!真是被利益蒙了心!
“同意老夫人的决定!”
“没有意见!”
一致通过,谢五房全部被除族!
被赶出族,这就意味着官路难行了。没人愿意与一个被赶出家族的人来往。
谢五老爷望向谢枫,眼神寒厉,一言不发。
谢枫淡淡回望一眼,直接无视。
……
从祠堂出来,赵玉娥拉着谢枫一直在说话。
云曦看着二人似有说不尽的话,无语望了望天,只好自己先走。
走了一段路,她发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顾非墨低着头踢踢踏踏的跟着她。
她只得停了脚步。
“终于知道停了?我以为你做了准奕王妃,再不理会我这个跟班了。”顾非墨望着她扬唇一笑,走到她两尺之距的地方站定了。
他低头看着云曦。
女子如雪的脸颊上,一双灵动的眼睛轻轻的眨着,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闪。
闪动了人的心。
他的眉梢动了动,不知是不是段奕家的水好,她看着居然比前几天还要秀美几分!少了些英气,多了份女儿家的柔美。
哼!
他顾家的水更好!
只是这女人眼神差没看上!
顾非墨站得离她有点儿近,云曦忙退后一步。
顾非墨却又走近一步。
她退后,他走近。
云曦挑眉,“你不会闲得逗我玩吧?说吧,有什么事?”
她甩袖转身朝府门走去。
顾非墨马上跟上她的脚步,“的确是有事跟你说,过几日,宫中会有宫宴,你会做为段奕的准王妃进宫赴宴。”
“那又怎样?我是他的未婚妻,进宫赴宴再正常不过了,不用你提醒我。我还不会胆小得进了宫就吓晕?再说了,不是还有段奕跟着吗?他会眼看着我被人欺负坐视不理?”云曦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地朝府门口走去。
“呵,要是那么简单我就不多话了,你知道吗?你进了宫后,会与段奕分开就席。而且,宫中的人物关系你都知道吗?后宫中除了我姐姐顾贵妃,还有一位皇后,冷宫中还有一位淑妃。”
云曦依旧没有回头,“宫中有什么人我也知道。段奕早跟我说过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冷宫中的疯子淑妃一直在地上写着一个字是什么?”顾非墨紧跟着她的脚步。
“她写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云曦觉得顾非墨真是太闲了,段奕成日里忙,他成日里无事。
他就不怕他那军营里的人反了?皇上怪罪下来砍了他的头?
“是‘琸’!”顾非墨说道。
云曦赫然回头,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顾非墨,她的眼睫闪了闪,神色一冷,声音轻颤,“你说什么?”
顾非墨俊美的眸子看着她的脸,正色说道,“她在地上写过一个字,‘琸’,一个月写了三回了,一个疯子还能写出端端正正的字来,你不觉得奇怪?还是写的一个不常见的‘琸’字。而且,她一听到脚步声就飞快的擦掉了。”
云曦没说话,而是垂下头来盯着地上发怔。
冷宫?琸?
“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进宫看看那个疯子。”顾非墨抓起云曦的胳膊脚尖一点,跳出谢府的院墙。
两人还没挪动一步,便被面前的一人挡着了去路。
“曦曦,为什么还不回家?”
一身浅绯长衫,笑容温和的段奕站在二人的面前。
只是,他盯着顾非墨的一只手看时,眼底闪着厉色。
这小子敢抓曦曦的胳膊?这是又欠揍了吗?
嗤!
三天不打,皮痒肉痒!
顾非墨见段奕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只得放开云曦的手。
他袖子一甩大步走开,但口里仍说道,“段奕,本公子是看在曦曦的份上,才不跟你打架,你也别得意!曦曦,想知道那个疯子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段奕的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她不会对任何一个疯子感兴趣,她只对嫁衣感兴趣!曦曦,为夫挑好了咱们大婚礼服的面料,你看看做什么样式的好,是让宫里做,还是让霓裳阁做?”
顾非墨闻言,口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踢飞了一块挡路的石头。
他牵过栓在谢府门前的马匹,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段奕扶着她坐进马车,见她一直不说话,忙问道,“怎么啦,有心事?”
“段奕。”她抬起头,微微蹙着眉尖看着他,“你以后会纳侧妃吗?”
今日是第一出,以后,这种事情只多不少,她一定会应接不暇,疲于处理这等事情。
身份,权势,金钱,翩翩佳公子。
这几样,随便一样都是诱人的条件。
虽然他一再以断袖的身份示人,但,仍是京中众权贵们拉笼的对象。
“尽问一些无聊的问题。”段奕伸手一捞将她搂进怀里。
“如果皇上赐下来给你呢?”她垂下眼帘盯着马车一角说道,“圣命可是不可违的。”
“找个借口,让人死掉!”段奕冷嗤一声。
“再送呢?”
“再死!”
云曦没再问,微微阖上眼。
段奕捧着她的脸,轻轻吻着她,“本王娶什么女人,要别人插手干什么?谁也管不了!曦曦不要担心!回去后,看看大婚的衣衫做什么式样,这才是大事。”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目光沉沉,锁人身心。
……
马车快到奕王府时,她想起顾非墨的话,遂坐直了身子看向段奕问道,“宫中冷宫中有位淑妃是不是?还是个疯子?”
段奕眯起眼眸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一个疯了二十年的妃子罢了。”
云曦道,“顾非墨说的,她是不是真疯有些可疑,因为她常常在写一个字,‘琸’,而听到脚步声来了后,又很快的擦掉了。这可不是一个疯子该有的机警。”
段奕低头看她,问道,“顾非墨怎么知道这些?他不是不怎么进宫的吗?还关心着一个冷宫的疯妃子?”
云曦摇头,“不清楚,他刚才在谢府就跟我说的是这些。还提醒我,几日后宫中的宴席上,小心不要着人的算计。”
段奕将她搂在怀里,“有本王在呢,没人会算计到你的头上。除非不想活的人!”
……
谢五老爷抬着昏死的谢君宇回到了五房的大宅院——碧水山庄。
还未进门,他便听见庄子里震天的哭喊声了。
“女儿啊,你怎么就这样的去了呢?娘不会让你白死的,娘为你报仇!”谢五夫人搂着撞死的谢菇哭得一声高过一声,然后再骂上一句谢五老爷与谢君宇。
谢五老爷沉着脸,命人将谢君宇送回了房里,又着人请了大夫后,找出了庄子上的清客谋士。
几人聚集在他的书房里议事。
他眼底闪着厉色,眼神在几个清客的面上一一扫过。
“今天庄子上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本老爷在,庄子在,你们有地儿住,有钱花,本老爷不在,庄子毁,你们也是无家可归!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本老爷养了你们多年,你们是不是得拿出点本事来为庄子出力了?”
“五老爷!这个简单,直接杀了那谢枫,事情不就结了?”一人说道。
“杀了他,他那妹子可是奕亲王的准王妃,不会报仇?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不敢再惹老爷才是最好的办法!”有人说道。
“在下有提议,不如从他们的身边人动手,让他们也来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一个谋士说道。
谢五老爷捏着胡子,昏浊的老眼中翻滚着杀意,咬牙说道,“老夫绝不放过他们!”
……
云曦与段奕回了奕王府。
府中的曦园草堂正堂里,堆着数匹朱红的锦缎,衬得一屋子都是喜庆。
段奕接着她的肩头,温声说道,“这里有五种面料,曦曦喜欢哪一种?我好拿去让人裁剪。”
云曦没说话,拂开段奕的手缓步朝那一堆锦缎走过去。
她伸手在面料上拂过,如火的布匹,映红了她的手。
她忽然想起去年初冬时,她烧掉的那一身嫁衣,手指微微颤着。
段奕走到她的身后搂着她,俯身轻轻吻着她的脖子。
温和暗哑的声音说道,“过去的,不要想,想着以后。”
“段奕——”她反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为夫在。”
她记不住前世未婚夫的名,她先一步记住他的名,他的模样,先一步认识他,原来都是天意。
……
云曦将草堂中所有的桌子都拼起来——裁嫁衣。
段奕对云曦的小媳妇模样很满意。
安安静静,不吵闹,她坐在桌边,一边比对着布料,一边画着图稿,
她将五种朱色锦缎全都留了下来。
她要裁剪最华丽的嫁衣。
她的,他的。
段奕没打搅她,让丫头们都留在草堂里随侍,他则去了书房看正在修缮着的新房。
云曦刚刚画好图稿,吟霜急急匆匆的走进来。
“小姐,吉庆药房出事了。”
“怎么回事?”云曦忙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抬眸看向她,“说清楚一点。”
吟霜说道,“奴婢得到店中伙计报来的消息马上去了药房,但那时候已经闹开了,说是关大夫卖的都是假药,吃死了人!
现在整个吉庆药房都被人围起来了,关大夫还被打了。青衣气不过跟人理论,打死了人,被顺天府的人抓了去。”
云曦蹙着眉尖,眼神微眯,“青衣打死人?她虽然脾气火爆,但心思缜密,不可能干这等傻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有关大夫,他更是个心细的人,这吉庆药房被他打理了多年,从未出事过,怎么会出现假药?”
“奴婢也觉得奇怪,但事情已经发展到骂枫公子了,说是枫公子是大东家,是他授意卖假药的!”
“胡说八道,这药房可跟我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上回借着送药到青州的名义才说是他的,他连药房的门都没有进去过呢。”
“奴婢认为,这里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吟霜又问道。
云曦抿着唇,出了曦园草堂。
段奕这时朝她走来,沉着脸问道,“又想跑掉?”
“药房出事了,我去看看。”云曦凝眉说道,“那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想那儿有事。”
段奕牵起她的手,“一起去。还有,要记住你是奕王的准王妃,不要忘记了为夫!”
云曦抬头看向他,他点了点头。
两人坐了马车到了吉庆药房。
果然,药房前围着不少人。
那地上还放着几个担架,上面躺着人,围圈跪坐着几个人正嚎啕大哭着。
“还我父亲的命来!你们这些刽子手!”
“吉庆药房就是假善人!打着免费给老人看病的旗号,实则是与棺材铺子相勾结,害人性命呢!”
云曦与段奕走到那些人的近前。
忽然有一人指着云曦喊道,“这个女人是药房的东家,大家快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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