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茶凉，人散
“洪总，茶已经凉了。要不要再给你续上？”
“好！要西湖龙井。”
洪振抬起头，目光落在助理手中端起的茶杯上。
杯子是景德镇带来的瓷器，蓝色烤漆云纹，这样简约的风格洪振很是喜欢。记得对方送给自己这个礼品时，还是十年前的九月。
“等等……”洪振叫住了助理。
“洪总，您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助理回过头，停下脚步。
“这个杯子先放在这儿。”
对于洪振的话，助理并不是很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换杯子？不是天天用它泡水么？
“放这儿吧！”洪振把话重复了一遍。
助理虽然不解，也并没有多问，只是单单应了一声：“好！”随后将握在手中的杯子放回洪振面前。
洪振也喜欢收集各种茶具，会在工作室的柜子里摆放一些，一来可以用它品茶，二来也能观赏。
“就用第二层的紫砂吧！”洪振抬手指了指摆在书柜中间的紫砂陶具。
助理走到书柜前，打开玻璃书柜门，轻手轻脚将紫砂茶具端在手中，动作十分小心。
洪振这天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总是有些昏昏欲睡。前天才刚回公司，虽说之前顾萧帮忙打理公司中的主要工作，自己也在幕后会时不时过问。
工作了几天，身子有些乏力，难道还是年纪增长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隔间玻璃看到外面工作室的场景，公司的员工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属于自己的事情，日复一日，都是为了生存。自己曾经又是怎样将这个公司创立起来的呢？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那只云纹烤瓷茶杯，也跟着自己走了近十年，它……还是赵裕送给自己的礼物。
正值年少意气风发，也是初入社会的好时机。从经历了国企下岗潮，又到市场经济稳步提升阶段，多少年轻人淌过泥泞重新寻求生机？
“小赵……”洪振站在自己的设计室内，将图纸摊开。
“洪总您叫我？”赵裕反应速度也十分快，很快看到对方面前摆放的图纸和工程尺套装。
洪振生活向来有规律，家中陈设都按照自己的习惯进行摆设，同样也有习惯将工作带回家的时候，时间一长，设立了一间专门的工作间。
“小赵，今天让你来是想教你做这项技术。”洪振面前的图纸让赵裕猜到了八分。
心下还是有些顾忌：“洪总，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些基础。”
“最早我就说过，每一个人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关键取决于你的态度。过来吧！我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
赵裕小心地放下手里正打扫卫生的工具。默默走到洪振跟前。
“像这个要用心测量，再根据你的创意，毕竟你也是年轻人，创新意识应该会有。”
“好，对就这样……”
赵裕用手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对上洪振满意的脸。
“不错！很有悟性。我这儿还有基本相关专业知识的书籍。你拿回去学学。”
“可是……就算学会了也未必能上手。”
“你现在还年轻，应该要找时间去提升学历，再考取相应的证书……一切，都可以重新来。”洪振将这些话全数说给赵裕听。
就连赵裕也不明白，洪振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自己？
“我一直认为你为了家人，牺牲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你有机会，可不止我预计的这个程度。因为通过这几天的学习，我发现你的悟性十分高。未来是个做设计的人才，这样一来，菱瑞……咳咳……”洪振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替自己紧张，捂着嘴角，狠命地咳起嗽。
缓了一阵，脸上被气憋红的脸色也已经褪去，又拉着赵裕坐在自己身边，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再到我家做家务了。刚才给你的书，回家以后认真读完，噢！还有就是……我在城西还有一套房子，你如果不觉得那边旧，就暂时先住下，同时也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这些日子里，赵裕住的地方洪振也是知道，想要实现进一步的目标，就必须有个好环境去学习。
赵裕对此谢了又谢，对于洪振的恩惠，怕是要这用这辈子来偿还了。
后来赵裕得知，洪振患上哮喘病多年，经常透不过气，家中也有一个呼吸辅助机器，除了洪振，剩下的是保姆何婶。赵裕自从开始学习设计专业后，就读了一所职业学校，来洪振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从那次开始，赵裕逐渐转型开始接触公司内事务。
凝脂冰裂纹的茶杯摆放在书柜上，随着“呯！”地一声清脆的响声，红木地板上炸开月白色的碎片。
何婶傻了眼，这是洪振最喜欢的瓷器。
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是洪振回来了吗？何婶不知道洪振会怎么责备自己，洪振向来对这些物件儿就有收藏甚至深爱的地步。
她慌乱地用手收拾碎片，敲门声再次响起。
“来了……”
“赵裕！”见到是赵裕，何婶暂时松了一起气，可是还是要面对现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怎么了？何婶，您今天脸色不太好。”赵裕提着礼品前来探访洪振，发现洪振还没有回家。
走入屋内，地上的一滩水引起赵裕的注意，再观察何婶脸色的表情和她手里的抹布，赵裕顿时明白了些眉目。
“何婶，是不是打碎了什么东西？”
“是……洪总最喜欢的凝脂冰裂杯子……我……”
“您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时间也赶得及时，洪振恰好这个时候回到家。
赵裕上前一步替何婶挡住地上碎片，脸上堆起歉意：“洪总，我……只是想来帮帮何婶，没想打碎了这个……”
何婶心下也是一惊，赵裕替自己圆场，还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洪振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很快也堆起笑容：“没事，碎了就碎了，总会有新的东西。”
面对洪振的释怀，赵裕仍旧道：“洪总，我这次特地来看看您！”他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礼品递给何婶，让何婶先忙活。
自己则与洪振谈论着近期学习的情况，包括在公司中做的事情。
洪振对此点头表示满意。
一周后，赵裕拿着一个礼盒走进洪振办公室。
“小赵，什么事情这样高兴？”洪振停下手中的工作，见到满面春风的赵裕。
“洪总，这套茶具是我从景德镇带来的，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听闻是茶具，洪振脸上堆起了欣喜：“快打开看看……”
解开丝带包装，烤漆深蓝的云纹配上月白杯身，在光线中被映得透明。
洪振满心欢喜地将杯盏握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
时间过得真快，十年时光，无影无踪。
洪振将杯盏捏在手中，同样让它迎着阳光，此时的心情却又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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