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慰

明日便是前往景王府的日子，晚膳后，苏影一遍遍清点着明日要带的贺礼和要穿的衣裳，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小激动。

        “小姐，上阳阁那边芸熙小姐身边的知花来了，说是有要事寻小姐。”丹枝匆匆进来，轻声通报道。

        “这个点了，会有什么要事？”苏影低头想想，“莫不是芸熙姐姐不好，快让她进来。”

        丹枝点点头，出去将知花引了进来。

        “苏三小姐，您快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知花一进来，便马上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面上似乎快要急哭了，“汴州那边夫人来了信，看了信之后，我们家小姐就把自己关在厢房内谁都不见，午膳没吃，晚膳也不用，一整天下来滴水未进，还专门让奴婢谁都不准说。奴婢不敢随意叨扰苏家长辈，只好来求求三小姐。求三小姐您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

        苏影见状下了一跳，不等知花说完，就想将她扶起来，谁知那知花力气却是极大，怎么都不愿意起来，只管磕头。

        “丹枝，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再让碧落将晚膳时多的几道点心和汤羹都重新温一下，一会拿到上阳阁去。”

        苏影当机立断，赶紧吩咐下去。丹枝点点头，赶紧出了厅。

        “你且莫急，先告诉我，你可知那信上具体写了什么？”

        知花急的不行，听了苏影有条不紊的样子，心里却也稍微定了一些，她仔细想想，犹豫道：“奴婢不大确定，好像，好像是让小姐在苏家老祖宗寿辰之后赶紧回家，已经将她许配给了什么人的样子。”

        苏影皱眉，柳家夫人真真是着急，柳芸熙前俩月还是秀女，如今虽是落选，却也绝不愁嫁的，怎的都不与自家女儿商量，就将柳芸熙许配了出去。

        “你先起来，带我去上阳阁。这事儿总归还是要问了芸熙姐姐才清楚。”

        苏影刚扶了知花起来，丹枝就匆匆抱着一件碧色水纹缎披风进来。等丹枝给苏影细细地披上披风，系好了领口的缎带，三人便一起出了浣花居，急急朝上阳阁走去。

        刚走到西厢房门口，苏影就已经听到房内柳芸熙轻轻的啜泣声，她停住脚步，让两个丫鬟都先退到一旁，自己轻轻推了推房门。

        门并没有锁，吱呀一声便开了，苏影小心翼翼从门缝里挤了个小脑袋进去，见柳芸熙正在榻上抱着绣花被子，眼睛周围已经肿的老高老高了。

        柳芸熙听到动静，见到了苏影的小脑袋，似乎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嘴里还喃喃道：“影儿妹妹”

        苏影见状，赶紧推门进房，上前搂住了哭得委屈的柳芸熙。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一个轻轻地哭泣，一个则是轻轻地拍着哭泣的人儿的后背，约莫过了半刻钟，柳芸熙才慢慢冷静下来，哭声渐渐平息，肩膀也没有那么颤抖了。

        苏影继续抱了柳芸熙一会儿，见她彻底没了声，才轻轻放开了她。

        柳芸熙秀气的眼眶里依旧蒙着一层雾气，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

        柳芸熙不说，苏影就也不多问，只管坐在床沿，静静地陪着。

        “我母亲来信，信上说道，既是无福增添家门荣光，不如早些定下人家免得丢人。母亲说，我生的一般，家世也说不上好，若是进了宫也就罢了，没有进宫，少不得要她帮我打点一番，如今她刚刚答应了浚仪县丞那边的亲事，说是苏家祖宗寿辰耽误不得，可是寿辰后，年前就要赶回去，年后便要我嫁与浚仪县丞家的长子了。”

        “县丞？”

        苏影惊得瞪大了眼。柳家虽说不及苏家一支在汴州的地位，可好歹也是汴州一方亲贵，否则也不能与苏家结为亲家。如今，这柳家夫人怎的就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了汴州下属的一个九品县丞？于情于理，这都万般不合适啊。

        “柳家在我爷爷那辈的时候甚是风光，可到我父亲这一辈却是慢慢没落。那浚仪县丞于我柳家有恩，如今一时半会儿的，也寻不到更合适的人家。我母亲便直接做了主，信上说，连彩礼都收了，如今只等我出嫁。”

        柳芸熙说到悲情之处，一下又哭泣了起来，双眼净是迷茫和无助。

        “可是，柳家在汴州世代基业，你又是宫廷御选的秀女，你母亲怎的如此着急，像是，像是生怕你寻不到人家似的”

        苏影皱着眉头，依旧是想不通。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再如何势弱，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况且，那县丞家的大公子若是人品端正，或者又勤奋向学，也就罢了。那位大公子简直就是咱们汴州名声最差的公子哥儿。但凡他来汴州城，总要闹些事儿，这次是赌博打架，下次便是调戏民女。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二十出头了都娶不到媳妇。”

        苏影听柳芸熙这般说，眼神中也染上了些厌恶之色。苏影一直在京中，也不常与外男接触，左不过就是同自家几位兄弟和几个王爷相处，据说京中也有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可苏影却是没怎么接触过，如今听得柳芸熙这般说，苏影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是一个不论是家世还是人格都无法与柳芸熙相配的人，这桩婚事若是成了，多半会毁了自己面前这个柔软的女子。

        苏影甚是着急，这说穿了依旧是柳家的事情，苏家再如何与柳家亲近，也依旧不能插手，更别说她这个远在京城的小晚辈了。

        两个姑娘静静地各自想着事情，一时半会没了声音，只有蜡烛啪啪地爆了灯花，烛火稍稍颤动了一下。

        “不如这样吧！”苏影盯着摇晃的烛光，突然拍拍手，岔开了话题，“明日我要去景王府给两位王爷贺寿，想来我家几个兄弟还有如今在我们府的容大公子都会去的，不如你就当跟我做个伴，也同去祝贺吧！”

        “王爷？”柳芸熙闻言有些犹豫，“我同两位王爷素未谋面，况且，王爷们身份贵重，我并没有收到请帖，这般不请自来怕是不好吧。”

        “我倒是觉得没事。”苏影笑着摇摇头，“王爷生辰皆是大喜，明日王府定是人头挤挤，他们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来管咱们。说实话，我也只是去凑凑热闹，霍家瑶姐姐又不去，陈家心涟姐姐也不去。我素来也不认识什么京中贵女，明日若是大哥和铉哥哥都走开，那我岂不是要在一旁晾成人干儿。芸熙姐姐就当是来陪我，不知可否愿意赏光？”

        柳芸熙见苏影调皮地站起来转起圈儿，越说越开心的样子，便也点点头，微微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便都听影儿妹妹的。”

        “这样就好，芸熙姐姐先莫要想那烦心的事，天无绝人之路。诶，对了，芸熙姐姐，你要不晚上去浣花居同我一起睡吧，咱们也能说说话儿。还有还有，咱们也可以在浣花居挑挑，看有什么可以做明天姐姐用的贺礼呀。”

        苏影心里其实也觉得非常无奈，这一时半会的，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她只能竭尽全力陪伴柳芸熙，如今距离老太太寿辰还有将近两个月，虽说机会渺茫，可苏影依旧想帮柳芸熙想想办法。

        柳芸熙想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怕是又要伤情，便也同意了下来，扬声唤了知花进来，安排了去浣花居的事。

        碧落已经抱着食盒在外厅等候多时，见厢房里总算有了动静，便也跟着知花进了屋，征求了苏影的同意后，将几盘精致的点心和汤羹放在桌上，才静静退了出去。

        “芸熙姐姐，如今时候还早，你这般不吃东西可不行。这金丝酥和如意卷都是今日太奶奶那边的厨房专门做了送到浣花居的，还有这薏米红豆羹，如今天气渐凉，红豆薏米养人又不油腻，你看看可还合口味吗？”

        “妹妹特意让人送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多谢妹妹，想的这般周全。”

        柳芸熙的眉眼间愁云依旧散不去，却还是感激地露出了浅浅笑意，拉住了苏影的手，看得苏影心里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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