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神
河水如被风吹皱的锦缎，官舟似巨大的熨斗，想要把上面的褶皱全部烫平。
林黛玉倚窗远眺，远山红枫粉霞，近屋白墙青瓦，伊人般般入画，让人分不清是她误闯，还是画主动请了她。
姜玄胤站在林绯玉身后，看到这样的风景，开始仔细思考林绯玉建议。
原本他是抵触的，因为在他看来林黛玉虽然是林家嫡女，但还是个黄毛丫头，拉拢林如海，林绯玉这个庶长女有同样的价值，更何况林绯玉本身的能力也很吸引人。
可林绯玉极力向他推荐林黛玉，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拒绝这门联姻，林绯玉很有可能转投他人，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此时他觉得林黛玉容貌气质皆上等，再等几年定是京里排的上名号的大家闺秀，如果林家再更进一步，娶之不亏。
“令妹如画中仙子，你当真舍得许与我？”
姜玄胤半开玩笑道。
一把匕首突然横在他的脖子上，林绯玉艳丽的脸此刻冷若冰霜：“她本来就是仙子，没有人可以调笑她，就算你是皇族中人也不行。如果再让我见到你用这种态度对待她，我会用这把匕首划开你的咽喉，让你看着自己的血喷涌，最后窒息而死。我相信你这副好皮囊躺在血泊中，那个场面也很美，你一定很像画中谪仙！”
姜玄胤双拳在袖中握紧，咬牙道：“你敢对我动手？”
“大姐姐，男女有别，你们在做什么？”
林黛玉假装没看见两人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对他们挨得太近表示不赞同。
林绯玉不动声色地将匕首划入袖中，转身扯出一抹笑：“殿下肩膀趴了只毒蜂，他不敢乱动，我在帮他驱赶。”
“那赶走了吗？”林黛玉似是不信，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回旋。
林绯玉看向姜玄胤，目露警告：“四皇子？”
姜玄胤拍了拍肩膀上莫须有的灰尘，勉强笑道：“已经自己飞走了。”
林黛玉目光清冷，看着两人说：“以后大姐姐和四皇子还是不要单独见面，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说不清。”
“二姑娘说的对，下次我一定让人陪着，做个见证。”
姜玄胤心有余悸，也不管自己的身份说这话有多诡异。
林绯玉点头：“妹妹说的对，我听妹妹的。”
林黛玉看似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转身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林绯玉看着脸色青白的姜玄胤，语带嘲讽道：“下次四皇子记得多带点人！”
“林绯玉，你不怕连累林大人吗？”
姜玄胤厉声质问。
林绯玉一脸无所谓：“除了林妹妹，其他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包括你。”
她把匕首拿出来，随手挽了个花，漫不经心道：“四皇子，有一点希望你明白，是我选了你，不是你选了我。若是你对林妹妹好，我可以让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为皇，林妹妹为后；你若是对林妹妹不好，那我只能另选他人了。”
姜玄胤感觉自己受到了从出生以来最大的侮辱：“口出狂言，胆大包天，如果没人肯娶她，你又待如何？”
林绯玉的眼神更加冰冷了：“我会杀掉你们姜家所有人，换另外一家做皇帝。”
姜玄胤怒极反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低级的笑话：“你这个疯子，为何自己不做皇帝，为何不让你的林妹妹做皇帝？”
林绯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当皇帝太累，林妹妹身体不好。我怕自己当了皇帝，林妹妹与我生了嫌隙，说了你也不懂。”
姜玄胤后退几步，冷笑道：“此刻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和你的林妹妹都会身首异处。”
林绯玉忽然抬起手腕，拿着匕首朝自己的胸口用力的捅了几刀，没有伤口也未见血。
她站在原地身子都没晃动一下，看着惊恐的姜玄胤，美丽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你可以试试，是我先杀光你们，还是你们先伤到我和林妹妹。”
她朝姜玄胤一步步走近，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合作，还是死，四皇子选一个？”
姜玄胤牙齿上下直打架，最后勉强说出两个字：“合作！”
“如果你以为我只有这一种能力，想找道士和尚降妖除魔的话，也尽管来。只不过后果就不是你能承担的了。”
再次被林绯玉威胁警告，姜玄胤已经麻木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狩猎者，没想到自己其实是别人的猎物。
林绯玉满意地离开了，姜玄胤只觉得自己的衣裳里外都湿透了，江风一吹，冷意穿骨，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也让他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在做梦。
“四皇子，有机会我想听听你和大姐姐之间的故事。”
林黛玉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声音平静冷漠。
姜玄胤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大姐姐是妖怪，你不怕她吃了你吗？”
林黛玉无语，四皇子是被吓傻了吗，林绯玉为什么会暴露并且警告他，他转眼间就忘了？
姜玄胤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林黛玉有点后悔出来搭腔姜玄胤，要不是只有他和林绯玉接触得最多，她也不会贸然出现。
他和林绯玉所有的对话，她在船舱听得一清二楚。
可她仙力有限，没办法看到真实的画面，所以，她想知道为什么姜玄胤突然改口要合作。
于是，刚阻止林绯玉伤害姜玄胤后，她再次出现在这里，并且出言试探他。
可却只得到“妖怪”这个信息，让她有点失望。
恶魂有特殊的能力，根本不算是什么重要线索。
如果进一步试探，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和疑心，她也不清楚林绯玉是不是也能听到甚至看到她和姜玄胤交流。
只能适可而止，回到船舱慢慢思考。
林黛玉对林绯玉的感觉有点微妙，也许谁都可以说林绯玉是恶人，唯独她不能吧。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林绯玉关于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虽然她不知道林绯玉的真心缘何而起，但她能肯定一件事。
林绯玉不是她的庶长姐，甚至不是林家人，因为林绯玉和姜玄胤对峙时，不是叫她妹妹，而是“林妹妹”。
所以，林绯玉的身体里究竟住着谁的灵魂，又或者是前世哪位熟人带着记忆和怨念转世重生？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里略过，被林黛玉一一排除，最后实在找不出如林绯玉这般偏执疯魔的人。
前世肯为她林黛玉疯魔的唯有宝玉那个呆子而已，他可没有提刀杀人的勇气，他定然也不愿她嫁给别人。
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折花令，林黛玉忍不住怨怼：“什么破烂儿，丢到江里都不知能不能听个响动！”
直到一个月后，船停靠在了中京码头，林黛玉也没推算出来林绯玉的来历。
虽然林绯玉对她并无恶意，但明显想掌控她的一切，所以林黛玉依旧不与其亲近，甚至心里升起十二分的警惕，怕林绯玉会在荣国府不管不顾地对贾宝玉出手。
“是琏二哥。”
林黛玉有些惊讶，今时不比前世，她独自来京，二舅母没有让周瑞家的来接，反而上贾琏来迎，不太像她的性子。
待贾琏和四皇子站在一起谈笑风声时，林黛玉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此。
不过，看来四皇子的处境也不怎么好，不然来的该是宝玉了。
“两位妹妹，离家还有段距离，还请先上马车。”
贾琏容貌俊美，风流倜傥，站在四皇子身边丝毫不逊色。
姜玄胤又和贾琏寒喧客套了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倒让林黛玉松了口气，看来船上的事把他吓得不轻，暂时不会想要和林绯玉接触了。
下了马车，在荣国府大门前又要换软轿，林绯玉忽然说：“我妹妹是林家正经的嫡女，也是老太君的亲外孙女，哪里有从侧门进的道理？”
刚出角门的周瑞家竟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刻眉眼带笑，上前行礼：“瞧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可是林家的大姑娘？你长年呆在南方，那边的房子和中京不一样，大门朝哪开的规矩也不同呢。在中京城里，不只咱们家，那些个达官贵人、平头百姓家里，正门除了接圣旨或者迎长辈贵人，平日里都是不开的，就连府里的爷们进进出出走的都是角门。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自家人，若开了正门，岂不是把姑娘们当客人，过于生分了些。”
林黛玉上前，规规矩矩行了半礼：“多谢妈妈提点。”
周瑞家的忙扶住她：“姑娘，这可使不得，我还没向你问好呢，哪能先让你给我行礼，这标致的模样，竟与大姑奶奶未出阁时别无二致，若是老太太见了，不知该有多欢喜呢？快快上轿，老太太那边已经催了好几遍呢？”
林黛玉扶着她的手臂坐到了轿子里，掀开侧帘，看着还冷脸站着的林绯玉，软软地叫了声：“大姐姐—”
林绯玉这才挪动脚步上了轿，只是看向周瑞家的目光冰冷带刀。
轿子七拐八拐终于到了贾母的正房，只听清脆动听的女声叫了句：“林姑娘来了，快去禀报老太太—”
林黛玉下了轿，四五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围上来：“姑娘们可算来了，老太太都等急了。”
说着，便拥着她和林绯玉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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