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书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时与随手将夏酌写的便签纸塞到了他的枕头下面,再一次流连忘返地抚过夏酌的眉角鬓边。
流逝的时间容不得太多眷恋。
挪开手,提步离开icu时,他很庆幸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深情与理智,在他身上从未矛盾过。
他对icu的护士说:“准备手术吧,我主刀。”
声音无比平静,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等到机会来临,便能波澜不惊。
……
……
白颖敲了敲黑板,点名让夏酌回答问题,时与和夏酌才同时避开对方的目光。
夏酌根本没听见白颖问了什么,却毫不尴尬地沉默着。
赵泽宁伸手揉鼻子,声如蚊蝇:“选b。”
夏酌在脑袋上滚动了几下矿泉水瓶子,匆匆读完幻灯片上的题目,选择相信赵泽宁,回答道:“选b。”
白颖“嗯”了一声:“行吧,你们几个,仗着底子好不听讲可以,但是别耽误人家时与。时与如果这次期中考试考不好,可是要转班的。”
时与朝白颖点了点头,等白颖继续讲课之后,他又小声问夏酌:“你怎么知道我有身手可以大显啊?”
夏酌趁白颖在黑板上演算,回答道:“你能吹不打草稿的牛,就是心有成竹。与其说你轻信我的进球率很高,不如说你自己的进球率很高吧?如果不是王思恒他们表现不错,你早就出手挽救了吧?”
“不啊。”时与笑着摇了摇头,“我肯定是先看你出手。你要不行了,我再挽救。”
随意又轻巧的一句话,莫名填满了夏酌的心,甚至令他动容。
你要不行了,我再挽救。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意义很大,含义也挺多的。
大概就是,我不会抢你的风头,我会让你在有退路的情况下,勇往直前,绽放异彩。
换言之——有我在,你放心。
鼻子忽然有些酸。夏酌只得学着赵泽宁刚才的样子,揉了揉鼻子,又拿冰水冰镇了一下脸颊,然后才决定以认真听课的状态疏通一下堵在喉咙里的哽咽感。
下课后,赵泽宁忍不住问时与:“大牛啊,你最后一球怎么不投呢?虽说险胜也是胜,但是咱们也完全可以毫不留情地拉开分数嘛!”
时与的眼神很无辜:“我不会打球嘛,见好就收。”
赵泽宁翻了个白眼:“靠,你怎么和王思恒一样,都装鼻说不会打?”
坐在另一排的王思恒立刻解释道:“我刚才是低估了咱们五个的战斗力好不好?我怕我说会打就真得当众跟他们打比赛啊!”
“你怕个毛线啊?你不是每年暑假都跟少年宫那帮人打吗?实力肯定不比那周骁差。”赵泽宁说,“要不是你妈非不让你打,你早就进校队了吧?”
时与对王思恒说:“王神你没低估咱们的战斗力。我是真的不会打。”
“槽?”赵泽宁扭头看向时与。
夏酌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递给时与。时与抽出一张,慢慢擦着手说:“我的手很金贵的,打篮球容易受伤,从来不打。”
“米国体育课不打篮球吗?”赵泽宁不信。
“打啊,但是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我只练投篮,不参与比赛。老师知道我的情况,所以给我单独制定了投篮的进球率标准,作为体育课成绩。”时与擦完手,将脏兮兮的湿纸巾叠好,又用干净的一面擦了擦书桌,才把自己的双手伸展在桌子上。
握拳、伸展、平摊、放松。夏酌不禁瞥了一眼那双灵活的手。
“那体育老师给您单独制定的标准是啥啊?”赵泽宁问。
“他明显嫌我事儿多,故意刁难我,说想拿a的话,连续投进20个三分球就行。”
“草,歪果仁儿老师这么狠?”赵泽宁感叹。
时与笑了笑:“不料我还是拿a了。”
……
投篮比赛之后,时与的代笔情书业务更加火爆,并且在核心业务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不少其他业务。赵泽宁、王思恒、陈玉亭,甚至篮球队的那几个新生,还有高二的校篮队长,都收到了时与代笔的匿名表白信。
赵泽宁把表白信展开在谢欣然的桌子上,炫耀着:“瞧瞧,多美的语言,多美的字儿!”
谢欣然“切”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就一句话而已,至于乐成这样吗?”
赵泽宁嘿嘿笑着:“这叫‘纸短情长’!”
陈玉亭走了过来,挺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收到的表白信也展开在谢欣然的桌子上,正要说什么,就见谢欣然开始捧腹大笑。
“一班的赵泽宁同学,我好喜欢你投篮的样子呀!-害羞不署名”
“一班的陈玉亭同学,我好喜欢你投篮的样子呀!-害羞不署名”
“哈哈哈哈……”谢欣然指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情书笑得合不拢嘴,“纸短情长个毛啊!这叫‘批量生产’吧?哈哈哈哈……”
“卧槽?”赵泽宁惊讶地看着陈玉亭拿过来的纸,然后朝正在收物理作业的王思恒喊道:“王神!你丫收的表白信上写的啥?”
王思恒从兜里的小本本里拿出一张纸,团成小球抛给了赵泽宁。
赵泽宁展开纸球,铺平在他和陈玉亭收到的表白信旁边,嚎叫道:“卧了个槽!”
陈玉亭黑着脸读完第三份一模一样的情书:“一班的王思恒同学,我好喜欢你投篮的样子呀!-害羞不署名”
谢欣然已经笑岔气了。
赵泽宁猛地转身,拍了拍时与的桌子:“大牛!你跟我们说实话,这三份儿情书是同一个人写的吧?”
时与正算完一道数学题,抬头看了一眼赵泽宁:“是啊,都我写的啊。”
“不是,”赵泽宁说,“我是问,这三封情书的原作者,是不是同一个女生啊?”
时与看向赵泽宁一把拍在他桌上的三封情书,很严肃地说:“赵神,我很遵守职业道德的。如果客户要求匿名,我就不透露客户的姓名、班级、性别。”然后又笑了出来,“除非收信人提出请求,并且给我付款,那么我会在征求完客户的意见之后,再告诉收信人原作者是谁。”
同桌的夏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靠!大牛!你这是双向收费啊!”赵泽宁握拳,用指节敲了敲时与的桌子,“太黑了!比中介,哦不,比婚介,还黑!”
时与推开那三封情书,一脸理所当然:“嗯哼,就是这么个营业模式。”
赵泽宁叹了口气,问夏酌道:“夏神,你之前隔三差五的收到至少十封情书了吧?投篮之后又收到不少吧?你有没有给时与付费了解一下,你的崇拜者小迷妹们都是谁啊?”
“没有。”夏酌扫了一眼那三封批量生产的情书。
“为啥?”赵泽宁不解。
“没兴趣,没闲钱。”夏酌很坦然。
赵泽宁纠结地看着“害羞不署名”五个字。
陈玉亭建议道:“我觉得吧,人家既然不愿意署名,就算你付款给大牛,大牛再去问人家,人家也大概率不会说。等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也不需要通过大牛这所中介。”
时与朝陈玉亭打了个响指,说:“班长通透!”
赵泽宁瞥了一眼谢欣然,叹了口气,将三封情书叠成一摞,丢给了陈玉亭。“都给你当草稿纸吧,我也没兴趣,没闲钱。”
陈玉亭接过三张草稿纸,忽然问夏酌道:“夏神啊,其实我们都挺好奇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生呢?”
“啊?”夏酌没料到一向正经的陈玉亭会突然抢了赵泽宁的八卦台词。
陈玉亭正经地说:“我这是作为班长,替民请愿。”
周围的同学瞬时间从四面八方看向教室最后方角落里的神坛。
同桌的时与也托腮看着他。
“呃……”夏酌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问你话呢!”时与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脑袋被球儿砸傻了?”
夏酌如梦初醒,赶紧飞速运转脑子,最后看着时与的眼睛,磨磨蹭蹭地说:“就……神秘点儿的吧。”
时与眉角一扬,呼吸一滞。
“蛤?”赵泽宁似是没听懂,“神秘点儿?”
夏酌被赵泽宁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对陈玉亭肯定了一遍:“嗯,对,呃……神秘点儿的。”
陈玉亭很通透地指出:“你的意思是不想被表白信骚扰吧?”
赵泽宁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得得得,夏神的answer就止步在咱们班昂!这个消息要是不胫而走,大牛的小生意还怎么做?”
时与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我就掐了核心业务,做其他业务,也能风生水起。”
夏酌本以为时与真会掐了核心业务,结果他还是小觑了时与这门生意的火爆程度。
第二天一早,他难得没有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迟到进班,却见自己的课桌上不仅放着一封情书,还多了一份早餐,是牛肉馅儿饼和一杯甜豆浆。
实在有点香,难以拒绝。
时与在一旁怂恿道:“客户送你的爱心早餐,别有负担,就当是供品。”
夏酌咬着嘴唇说:“这也太破费。唉,你下次别让她们送……”
时与打断道:“凡人酬神时送供品,就是送出美好的希望嘛!神不需要感激,更不需要回报,凡人也会心甘情愿地送。就这么点儿希望,神如果不让送,凡人大概会崩溃。”
夏酌犹豫地握住了温热的豆浆杯。
“赶紧吃吧,别扭捏。”时与说,“没有毒。人家也送了我一份儿,我都吃完了,没死。”
夏酌不知道为什么时与老说他扭捏……于是只好不再犹豫,趁着语文早读时老师没来,他大口且迅速地吃完了这份匿名的爱心早餐。
“吃了人家的饭,也好歹看看人家的情书吧?”时与指了指被夏酌弃之不顾的孤零零的浅蓝色小信封。
夏酌看着“夏神收”三个软笔书法字迹,边拆信边问:“怎么换毛笔小楷了?”
时与笑道:“这位客户附赠早餐,当然得写更加美观一点儿。”
夏酌取出信封里一张薄薄的洒金宣纸,认真地欣赏着时与替别人写的每一个字,还是竖排的——
不用问我是谁,我不会打扰你,
只是看到两句不太矫情的诗,
想要跟你分享: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希望高中时代的你,
吃饱喝足,茁壮成长。
夏酌第一次不吝点评:“这个……内容,确实不矫情,语气也……”
“嗯?”时与饶有趣味地等待夏酌的反馈。
“呃……挺绵长。”夏酌说,“就好像……不会止步于高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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