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融
感知到危险的到来，男人的酒瞬间醒了，激情施暴的勇气消失殆尽，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纪帆瑟瑟发抖。
纪帆双眼通红，一步一步逼近男人，神情冷峻，内心翻涌的怒气像冰川下隐藏的暗礁。
“对不起…”
“对不起，刚刚我喝醉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
男人捂着受伤的脸连声道歉，纪帆冷冷地看着他，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纪帆不想听道歉，他只想杀了他。
他走到男人身边，像提小鸡仔似的提起男人的衣领，不怒自威地问：“哪只手碰了她？”
男人颤抖着没有说话。
“还是说两只手都碰了？”纪帆把男人的右手按在墙上。
男人拼命摇头，吓得眉毛眼睛挤在了一起。
“那就两只手都废了算了，先来右手吧。”
纪帆勾起嘴角，举起手中的砖块，准备砸碎男人的手指。
突然，一阵力从身后袭来，方暮雨抱住了他的腰，“不要，纪帆。”
纪帆转头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方暮雨，轻声说：“小雨，很快就好，你转过去不要看。”
“纪帆，你不要冲动。”方暮雨紧紧抱着他说。
方暮雨从来没有想过纪帆会为了她做出极端的事情，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长得像方孜欣的好处，有人会为她奋不顾身。
不考虑后果，不考虑自己，用他的方式惩罚伤害她的人，虽然因为她是方孜欣的妹妹他才会这么做，但她仍然为他的这种冲动而感动。
警车的鸣声响彻夜空时，纪帆不得已在警察的要求下扔掉了手中的砖头。
但他在心里起誓，他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他要告他，他要让他坐牢，他要让他万劫不复。
救护车把方暮雨直接拉去临州人民医院，一路上纪帆紧握着方暮雨的手不放，仿佛一松开，方暮雨就会从他手心消失一样。
到了医院，医生让方暮雨做了一个全身核磁，确定头部和内脏没有受伤之后，便开了一些跌打损伤药让护士带去搽药。
给方暮雨上药的护士压力很大，门口站着一尊门神，面色沉重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是什么重伤病人在上药。
护士扶着方暮雨下地，笑着对她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方暮雨连声否认：“不是，姐姐，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护士诧异，“难道是哥哥？这么关心妹妹的哥哥很少见呀。”
“也不是哥哥。”方暮雨尴尬地笑。
“那你们是？”护士好奇地问。
方暮雨总不能告诉护士，纪帆是她姐姐的爱慕者吧。忽然她灵机一动，微笑地说：“他是我小叔。”
“你小叔看起来可真年轻！”护士感叹。
方暮雨摆摆手说：“保养得好，其实都三十好几，快奔四了。”
“哇，你小叔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年纪，我还以为他才二十五六。”
方暮雨笑，“姐姐，你想加他微信吗？我可以推给你。”
小护士脸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可以什么？”纪帆靠在门边，看着聊得开心的两个人。
方暮雨讪讪地说：“没有什么。”
纪帆从护士手里接过方暮雨，大庭广众下，把她拦腰抱起。
“纪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方暮雨窝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说。
他低头看了她裹满纱布的双腿一眼，短短一眼中有怜惜有心疼，有懊悔，让方暮雨恍惚了片刻，但她很快想到，他是在透过她看方孜欣，脑袋又立马清醒过来。
纪帆把她抱到街边，停在街对面的一辆车朝他们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从驾驶座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弓着腰帮他们把车门打开，“纪总，方小姐。”
纪帆小心翼翼地把方暮雨放进车里，两个人坐在了汽车后座。
“方小姐，您好，我是纪总的助理，我叫李伟。”
“李伟。”方暮雨说，“麻烦你了，这么晚还来接我们。”
“职责所在。”李伟边开车边说。
直到回家坐在沙发上，方暮雨的脚都没有沾过地。
夜已经很深了，方暮雨卧躺在沙发上，看着纪帆忙里忙外，给她脱鞋，倒水，拿纸巾。
她不由又一次感慨，长得像方孜欣真好！
纪帆提着一个蛋糕走出来的时候，方暮雨的这种心情到达巅峰。
“吃点东西再睡觉吧。”他把蛋糕放在白瓷茶几上。
方暮雨激动地起身，纪帆把蛋糕盒上的蓝色丝带解开，一个漂亮的蓝莓蛋糕映入眼帘。
“你怎么买了它？”方暮雨惊讶地问。
纪帆笑笑没有说话，切了蓝莓最多的那块蛋糕递给方暮雨，“尝尝看。”
方暮雨接过蛋糕，叉起一颗蓝莓送入嘴里，甜甜的汁在舌尖爆炸，方暮雨满意地笑了起来，一扫全天的阴霾。
“你不吃吗？”方暮雨问。
“我喜欢看着你吃。”纪帆答道。
方暮雨无语地吐吐舌头，继续埋头吃蛋糕。
“小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管你。”纪帆停顿一下，继续说，“但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要说，以后晚上八点之前，你必须回家。”
“我不会过多干涉你的自由，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不然我…”
“好。”方暮雨抬头看着纪帆，打断他说话。
纪帆没有想到方暮雨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她对他的本能抗拒好像消失了。
“我累了，先回房间睡觉了，你把剩下的蛋糕收拾一下放进冰箱里，我明天再吃。”方暮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纪帆一步跨过去扶住她。
“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纪帆把她抱起来，柔声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方暮雨凝视着他认真的脸，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心里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消融，如果不是知道纪帆心有所属，这样的纪帆，方暮雨是会忍不住心动的吧。
清醒的人最难过，方暮雨失落地垂下头。
凌晨四点多，方暮雨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不想起床，然而咚咚的敲门声像催命鬼符般在她耳旁环绕，她不得不爬起来开门，终结这令人烦躁的声音。
方暮雨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打开门，看到穿着黑色睡袍的纪帆站在门外。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什么？”方暮雨薄怒地问。
纪帆把手机给她，“方孜欣找你。”
听到方孜欣的名字，方暮雨瞬间清醒过来，她看看纪帆，纪帆一脸无奈的表情。
“喂，姐。”方暮雨轻声说。
“小雨，你晚上去哪里了？”方孜欣声音很着急，“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姐，我没去哪…”方暮雨大脑飞速旋转，寻找说辞。
“我手机…手机…不小心…掉马桶了。”方暮雨断断续续地说。
“啊？”方孜欣疑惑。
“对，我手机掉马桶了。”方暮雨坚定地说，“上厕所的时候玩手机，一不小心就掉马桶坏掉了。”
“是嘛？”方孜欣半信半疑，“小雨，你没出什么事吧？”
方暮雨轻笑几声，“呵呵呵，我能出什么事啊。”
纪帆靠在门边交叉双手看着方暮雨瞎编，不小心笑了出来。
方暮雨瞪他一眼，声音却仍然保持平静，“姐，我真没事，你不信的话可以问纪帆。”
她连忙把烫手山芋还给纪帆。
“对，没什么事，放心吧。”纪帆对着电话那头说。
挂断电话，纪帆对方暮雨说：“明天上午带你去买手机。”
方暮雨懒懒地点头，纪帆看出她已经困到不行了，“快回去睡觉吧，如果上午起不来，我们可以下午去。”
“嗯。”
纪帆的房间在三楼客房，他转身正准备上楼，方暮雨突然叫住他，“纪帆。”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她。
“谢谢你，没有在电话里告诉我姐姐实情。”方暮雨有些别扭地说，“还有今天你赶来救我，嗯…谢谢了。”
“小雨，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永远不用。”
隔着几米的距离，纪帆望着方暮雨，目光澄澈。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方暮雨莫名想起很遥远的一件事，很不相干的一件事。
那时，他们的恋情被人捕风捉影，在网上论坛被热烈讨论。一个是风评不好的话题女王，一个是纪氏低调的太子爷，不用想都知道大家是用怎样的字眼来描述他们的恋情。
包养、上位、资源、情妇、小三、金主，所有不怀好意的词都被暧昧地用上，再加上一句内部消息，听人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就基本立于道德制高点的不败之地。
有一次慈善晚宴，方暮雨和纪帆都要出席，纪帆本来是作为特邀嘉宾压轴出场，但他特意在方暮雨前面走了红毯，方暮雨很想避嫌不走红毯，但她的经纪人不允许她这么做。
纪帆不甚熟练地面对记者的□□短炮和闪光灯，直视镜头说了一句让方暮雨永生难忘的话。
他对全世界说了这句话，但其实他只想让方暮雨一个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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