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铭记
一场秋雨一场凉，下完一场雨后，整个临州进入深秋。
陈清扬举着伞走出校门，被几个人拦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他拔腿就跑，边跑边想自己好像没有犯什么事，想着想着脚步变慢了，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大哥，大哥，你先放开手。”
陈清扬被两人架住，“大哥，能不能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黑衣男人不耐烦地说：“我们老板要见你。”
陈清扬被两人扔进一辆吉普车中，车很快驶离临州电影学院。
十几分钟后，车开到一个高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陈清扬被推搡着进了电梯，他们带着陈清扬来到一间套房门口。
几个人一改嚣张样子，恭敬地敲了敲门，直到里面的人说“进来”，他们才带着陈清扬推门进去。
纪帆站在落地窗前，轻轻摆摆手，几个黑衣人弯腰退出房间，房内只剩下纪帆和陈清扬两人。
“陈清扬。”
纪帆比陈清扬高了半个头，他走到他身边，极具压迫感，陈清扬有一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纪先生，你找我？”陈清扬努力维持表面平静。
纪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腕表，冷冷地说：“我不管小雨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要你以后不出现在她身边。”
虽然内心忐忑不安，但陈清扬还是脱口而出：“凭什么？”
纪帆脸上一抹阴沉划过，陈清扬鼓足勇气继续说：“据我所知，暮雨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来干涉我们！”
“陈清扬，凭你想进娱乐圈，凭我能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纪帆冷笑一声。
“你…”
陈清扬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纪帆精准抓住了他的弱点。
“你走吧，选择权在你，我不强迫你。”纪帆漫不经心地说。
陈清扬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选择，朋友与未来二选一，这叫什么选择，纪帆给了他什么选项，明明是强迫他与方暮雨绝交，还冠冕堂皇地让他自己选择。
十一月末，方暮雨进组了，拍摄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影视城，剧组大手笔地搭建了一个民国街景。
方暮雨饰演的角色叫屈巧云，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化妆师给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方暮雨换上学生服，活像从老照片里走出的民国少女。
第一场戏，屈巧云在码头偶遇受伤的刘书文。
细雨绵绵，屈巧云在码头送别北上的国文老师，刚准备回去，一个女人拿枪抵住了她的后腰。
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想活命的话别叫。”
“我…不叫。”屈巧云颤抖着声音，心里害怕极了。
女人把屈巧云带进了一个巷子里，“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屈巧云害怕地解开衣服上的盘扣，女人也开始在她面前解开衣服，女人把衣服打开，腰腹部一大片鲜红的血。
“你受伤了！”屈巧云忘记了恐惧，向女子靠近。
靠近之后，屈巧云才发现女子面容苍白得可怕，“你不要动，我是学医的，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女子没有完全放下对屈巧云的戒备，仍然举枪对准屈巧云，但她也并没有排斥屈巧云向自己靠近。
屈巧云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女人简单包扎了一下，包扎好还不忘叮嘱：“小姐，你这个伤口比较深，我只能给你先止血，你一会还是得去医院缝合一下。”
“谢谢。”女人虚弱地说。
卡！
“大家辛苦了，收工！”坐在监视器前面的吴导起立鼓掌。
叶娴提着保温杯拿着衣服来到方暮雨身旁。叶娴是方孜欣给方暮雨安排的助理，为人比较可靠，方孜欣很信任叶娴才会把她安排到方暮雨身边。
“方小姐，喝点水。”叶娴边给方暮雨披衣服，边递给她水杯。
“谢谢。”方暮雨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是清甜的龙井茶。
吴导朝她们走了过来，方暮雨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吴导。”
“暮雨，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演戏吗？”吴导笑着询问。
是这辈子的第一次，方暮雨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表演很有灵气啊。”吴导夸赞，“不愧是影后的妹妹，看来还是有表演天赋这回事的。”
方暮雨礼貌微笑：“谢谢吴导！”
“接下来的几场戏保持状态。”吴导叮嘱。
“嗯。”方暮雨用力点点头。
她从来没有被人夸过演技，虽然上辈子起点很高，但后来找她演戏的剧组几乎都是看中她身上的话题和流量，没有几个是认真拍戏的。
接下来的戏她一定要好好演，她不能辜负吴导的赏识。
吴导离开后，方暮雨和助理回到酒店。换上舒适的睡衣，泡上咖啡，方暮雨在窗前研读剧本。
等方暮雨再抬起头，窗外夜色已经阑珊。
叮咚，门铃声响起，方暮雨以为是叶娴来送晚饭，穿着睡衣就去开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人却不是叶娴，纪帆穿着黑色皮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
方暮雨下意识把门关上，在衣柜里面找了一件宽松的卫衣套上。
“进来吧。”方暮雨把门打开，“可以随便坐。”
“天气转凉，熬了一点鲫鱼汤，趁热喝，暖暖身体。”纪帆把保温桶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纪帆盛了一碗递给方暮雨。
“谢谢。”方暮雨接过鱼汤。
纪帆靠在窗台注视着方暮雨，时光温柔地流动，两人有种奇怪的默契，不用说话也能感知对方的情绪。
时间流逝的很快，方暮雨的戏份不多，半个月之后方暮雨顺利杀青。
杀青那天，方孜欣放下手头的工作，亲手做了蛋糕来接妹妹回家，纪帆也抱着花来片场庆祝方暮雨第一部戏杀青。
故事中的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结局，屈巧云的结局停留在远渡重洋学医上。
轮渡上的风格外喧嚣，屈巧云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挥手告别的亲人，流下一行不舍的眼泪。
画面定格在方暮雨流泪的脸部特写上，随着吴导的一声卡，方暮雨的第一部戏杀青。
鲜花和掌声环绕着方暮雨，她抱着工作人员送过来的花，笑得灿烂明媚。
纪帆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凝望耀眼的方暮雨，他欣慰地笑了，因为他深爱着的她终于重获新生。
《铭记》杀青以后，方暮雨回到了校园，依然过她平凡的生活，一切似乎没有发生变化，一切又好像截然不同。
秋去冬来，岁月轮转，秋叶刚刚落尽，冬雪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冬天发生的第一节大事是关于纪帆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晚上没有课的方暮雨，慵懒地窝在房间里看电影。
门从外面被人砸得哐哐响，方暮雨烦躁地把电影暂停，起身去开门。
“谁啊？”方暮雨没好气地问。
门外无人应答，方暮雨把门打开，纪帆红着眼睛站在她面前。
方暮雨一时说不出话，她第一次看见如此脆弱的纪帆。
纪帆向前一步，紧紧抱住方暮雨。
“纪帆，发生什么事了？”方暮雨忐忑地问。
纪帆缄默着把方暮雨抱得更紧，方暮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到纪帆在难过。
她轻轻拍拍他的背，试图用行动安慰一下他。
“到底怎么了？”方暮雨柔声问。
沉默良久，纪帆才哽咽开口：“小雨，我妈病危了。”
面对巨大的悲伤，言语显得多余，方暮雨不知道自己能够为纪帆做些什么，只好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
“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方暮雨安慰道。
话说出口，方暮雨觉得苍白，尤其是在她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这句话让她分外心虚。
纪帆和谢云升连夜飞往加拿大，方暮雨和方孜欣把他们送到机场。
临行前，方暮雨抱了抱纪帆，“再见，落地给我打电话。”
“嗯，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
清晨方暮雨接到了越洋电话，一夜没有合眼的纪帆声音沙哑，“我到了。”
方暮雨听着心疼，“你吃点东西再去医院。”
“好。”
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方暮雨起床回学校上课，纪帆不在，阿姨也会给方暮雨做早餐，但方暮雨还是觉得不适应。
纪帆不在，家里的司机也会送她学校，但方暮雨还是觉得不得劲。
直到纪帆离开，方暮雨才后知后觉自己对纪帆有多么依赖。纪帆在她生命中渐渐如同呼吸一样，平淡寻常却又至关重要。
纪帆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通话，无论再晚，方暮雨都会接纪帆打来的电话。
他们通常不会说什么，方暮雨偶尔会问一下纪帆母亲的情况，大部分时间听着纪帆的呼吸，她能够安心入睡。
初雪那天，方暮雨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纪帆，临州下雪了，我有点…。”
我有点想你。
话没有说出口，但方暮雨心里吓一跳，她怎么会想念纪帆，方暮雨晃晃脑袋，想把自己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去除。
纪帆问：“小雨，你怎么了？”
方暮雨急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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