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顶罪

自己去查证？又要从哪里开始查证起呢？

        叶文玉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旧街，漫步无敌地走着，一辆救护车鸣叫着从她的身边驶过，叶文玉想起来了，叶文心入住的医院好像就在附近，那就从她的伤势查起吧。

        叶文玉随便买了一束花，做好看访登记后，坐着电梯来到叶文心所在的十八楼，这是一个单人间，装饰得像普通酒店，并没有多少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叶文心躺在床上昏迷着，几根管子连接着她的身体和旁边的仪器，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仪器滴滴的声音。

        叶文玉找了一个花瓶将花插了进去，摆在阳光能照射的位置，然后就坐在床前静静地打量这个只比她小6个月的妹妹。昏迷中的叶文心更显漂亮，鼻子嘴巴都小小的，睫毛又密又长，当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仿佛盛满了盛夏的阳光。叶文玉自认不丑，但是和叶文心比起来还真应了何彦鑫的那句‘难看’。同样是叶家小姐，叶文心的好模样和好基因应该是来自于她的母亲。

        叶文心七岁那年，父亲叶夏将她接了回来，那时候的她乖乖巧巧就像洋娃娃般。最初的时候，她也真的如同妹妹一样地对她，给她分享玩具，陪她度过睡不着觉的黑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文玉渐渐明白，私生子的意味着什么，两人相同的年龄又意味着什么。

        母亲范雅是范家的独女，一生顺风顺水，唯独在叶夏身上栽了跟头，她几乎是疯狂地爱着叶夏，于是叶文心便成了她心中的刺。表面上，她依旧优雅得体，但她看向叶文心的眼神隐藏着愤怒，特别是叶文玉和她玩在一起的时候，那股愤怒仿佛能点燃这个可怜的女人。叶文玉不讨厌叶文心，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但是她更在意她的母亲，于是她疏远了叶文心。后来人们都以为叶家两个小姐水火不容，但只有叶文玉知道，并不是这样。

        然而她的疏远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作用，母亲依旧视叶文心为眼中钉，而长大后的叶文心也有了反咬一口的能力。她站在天平中间，无法怪罪母亲亦无法指责叶文心。

        纠结着，犹豫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叶文玉抬头一看，站在门口的可不是她的未婚夫何彦鑫吗。

        何彦鑫比叶家姐妹年长三岁，从军校毕业后他就第五军团服役，军队的管理让他没有在叶文心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这下却凑齐地和叶文玉撞上了。他穿着军装，青色的寸头将他五官的刚硬完整地凸显出来，比起记忆中的傻大个，现在的他似乎开始向男人的角色转变了，前提是不要开口。

        见到叶文玉，何彦鑫先是一愣，随即立即大声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文玉双手环抱说：“很明显啊，看望病人。”

        何彦鑫快步走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观察叶文心的情况，对叶文玉的防备之意不加一点掩饰。确认叶文心一切正常后，他才看向叶文玉：“他们都说是你对文心的机甲动了手脚，才害得她出了意外。”

        叶文玉冷哼一声反问：“你信了？”

        何彦鑫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自顾自地纠结了一会又莫名其妙地解释起来：“那个视频不是我拍的。”

        叶文玉惊奇地看向何彦鑫，视频里他喝得烂醉如泥，双手胡乱挥舞着，任谁看了也不会产生是他拍摄视频的念头，何彦鑫却挑了出来特意地解释一番，感觉就更傻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谁翻出来上传到星网上的。不管怎么，我的确说过那些话，我可以给你道歉，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找文心的麻烦！”

        一开始，何彦鑫还有点内疚，说道后面越发地理直气壮了起来，仿佛已经认定了是叶文玉因为怨恨而对叶文心下了黑手。叶文玉气笑了，一字一语地问道：“何彦鑫！你就那么肯定是我动的手？”

        何彦鑫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然呢，那视频前脚才放上网，后脚文心就被送进了医院，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

        那是因为有人故意设计的！先找曲来送来了蓝焰，然后放出视频引导范雅下手，最后又叫她查出真相！

        愤怒过后，叶文玉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接受了关盼告诉她的真相，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只因为她说的话看上去逻辑自洽，就怀疑起自己尊重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叶文玉甩了甩头，感觉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何彦鑫问。

        “不是……”

        叶文玉正想反驳，一道微弱的声音同时响起：“姐姐。”

        叶文心醒了。

        也是，何彦鑫在病房里大吼大叫，只要不是死了，都该清醒了。

        何彦鑫立即丢下叶文玉，跑上去嘘寒问暖：“文心，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叶文心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叶文心礼貌而又疏远地拒绝了何彦鑫的一切好意，微笑地看着叶文玉慢慢地说：“我相信不是姐姐做的。”

        看着她示好的笑容和话语，叶文玉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关盼的话。

        叶文心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范雅对她的怨恨，与其一直压制着，不如借这次机会一举反攻。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巧，她的机甲偏偏在军校的结业演练中坠落。

        她的伤看上去很严重，但都没有后遗症，按照这本小说的科技水平，她伤好以后甚至还能赶上正式的结业考试。

        叶文玉眨了一下眼睛，转移了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叶文心微微楞了一下，如实地回道：“医生说我很幸运，没有伤到要害，恢复得好的话，三周就可以出院。”

        “三周？”叶文玉勾起嘴角问道，“那是不是还能赶上结业考试呢？”

        叶文心脸色微变，支支吾吾不敢回应。她越是这样，就越发印证了关盼的话，叶文玉感到自己的心在迅速下沉，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终于引起了何彦鑫的注意，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叶文玉话中的意思，顿时愤怒起来：“叶文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什么？”叶文玉冷笑着反问，“叶文心说她三周就能出院，学院的结业考试正好就在三周以后，我说她能赶上考试难道不对吗？”

        的确是这个意思，但何彦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又听叶文玉继续问道：“难道你想叶文心休息得更久一点，错过考试，延迟一年才能毕业？”

        “当然不是！”何彦鑫立马反驳。

        “那还有什么问题？”

        何彦鑫思索了半响，最终带着迟疑，认下了：“没……没问题。”

        叶文玉转向叶文心：“你呢？还能赶上结业考试，你高兴吗？”

        若是平时，叶文玉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但现在的她无法保持平静，每印证一件事，就会将她拉近答案，而那个答案是她不想承认的。

        “我……”叶文心没有何彦鑫那么蠢，她清楚叶文玉是在怀疑什么？她不清楚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只能将其中每件事情都细细地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后，稳定了心神，“能按时毕业，我自然是开心的。”

        拿不出证据，怀疑就只能是怀疑！叶文玉深吸了一口气，不准备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然而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夏来了。因为病房的门没有关，他就直接进来了，刚才病房里的谈话他应该也听见了一些，脸色并不太好。他看向房间里的三个人，视线最后停留在了何彦鑫身上，何彦鑫浑一僵，立刻打招呼：“叶叔叔好。”

        叶夏点了头，五十出头的他至今还保留着军人的威严，他慢慢走近病床，问道：“感觉如何了？”

        叶文心笑了一下回答：“挺好的。”

        真真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叶文玉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刻下深深的痕迹。

        最后，叶夏才看向自己的大女儿，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让你去调查蓝焰的来历吗？结果呢？”

        叶文玉看向叶夏，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但是她能看见的只是威严，就像他面对何彦鑫的那样，只有对着叶文心，他才会有一丝父亲的情绪。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叶文玉的理智被名叫愤怒的情绪占据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想打破叶夏的威严。

        “我没有去调查，”叶文玉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叶夏的眉头皱得更甚，又听见叶文玉继续说：“因为将蓝焰注射进叶文心机甲动力源的人就是我。”

        一句话让病房里其他三个人都变了脸色。

        “何彦鑫的视频让我丢了脸面，我有足够的怨恨叶文心的理由；我学的是机甲设计，知道蓝焰能破坏动力源；我和叶文心住在一起，更有下手的机会。这么多的理由都指向了我，不是我还能有谁？好吧，我现在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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