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清晨阳光明媚，昨夜后半夜下了点雨，吹着的风带着凉意。
安栀垂眸看了眼身上穿着的方领碎花连衣裙，转身回卧室又从行李箱内拿了件藕粉色小西服套上，换了一双平底豆豆鞋下楼。
“我不管我就是想喝橙汁！”
餐厅，沈允辰手里的火腿三明治被他消灭了大半，他右手边放着的热牛奶还是七分满，可见他一口没喝。
等到沈霆坐下后，他就开始讨价还价。
外婆酷爱甜橙，所以大舅舅专门联系人从国外购买，每隔几天就会往家里送。
前天他在外婆家亲眼看到了空运过来的甜橙，并且听到外婆说给小舅舅别墅里送了。
现在他竟然说没有？
肯定骗人！
“家里没有，等会去学校路上买。”
今天沈霆要见个重要的客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饱满的额前细碎的头发也被他梳了上去，本就张了一张帅气张扬的脸庞，现在更是英俊的过分。
举手投足间不再慵懒散漫，给人感觉又多了几分稳重。
这些年沈楠不止一次说过让沈霆去沈氏集团上班，每次都被他找借口拒绝，外人眼里他纨绔不务正业，只知道每天挥霍，但实则五年前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我不，外婆明明说让人给你送过来，你为什么不给我吃，小舅舅你太过分了！”
沈允辰有起床气，今儿他本不想去学校，被沈霆强行从床上拽起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到底还是个15岁的孩子，现在喝不上喜欢的橙汁，也顾不上沈霆会不会动怒，发起了脾气。
昨天沈霆就让原本在别墅工作的厨师离开，以后也不用过来，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做饭，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在里面。
沈霆随意交叠着二郎腿，身体倚靠在餐椅靠背上，拥有漫画里才有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正拿着三明治吃，撇了眼发脾气的外甥，喉咙滚动了下，解释：“你小舅妈对橙汁过敏，昨天我让厨师仍了，你要喝要么路上买，要么今儿放学你回你大舅舅家里喝。”
沈允辰也不是不讲道理，听了这话后没再吭声，乖乖端起手边的牛奶喝起来，唇上粘了不少奶渍，他起身去拿餐桌上的纸巾，抬眸瞧见楼梯口的安栀，恍惚了下，刚才他和小舅舅的对话，小舅妈听到了吗？
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小舅妈早上好。”
沈霆的话安栀确实听见了，双腿像是生根了似的，有些迈不开腿，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有些看不懂沈霆的行为了。
为什么呢？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橙汁过敏的？
偏过头看到安栀，女孩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小西服搭配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温软又不失优雅，圆润的杏仁眼里正写满了震惊。
沈霆身影也僵硬了下，很快找到借口：“当初我跟你姐联姻，你们全家人的资料就摆在了我书房里，本少爷也就是过目不忘记住了。”
此刻沈霆的内心是矛盾的，他既想让女孩知道自己是关心她，可又怕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果然在女孩眼里看到疑惑和防备后，他主动为自己找了台阶下。
至少目前，他不能把人逼急了。
原来如此。
安栀果断松了口气，巴掌大的脸庞也恢复了笑意：“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她对橙汁过敏，以前安煜不相信，趁她不注意偷偷往她喝的果汁里添加了橙汁，结果她全身起了红疹，呼吸困难差点昏厥过去，从那之后安煜再没捉弄过她。
她意外的是，沈霆会因为她对橙汁过敏，就禁止那东西在家里出现。
因为在安家，橙子偶尔也会出现在果盘里，毕竟她不吃，不代表旁人也不会吃。
压下心湖里潋滟开来的异样情绪，坐下吃早餐。
二十分钟后。
安栀拗不过沈允辰的请求被他强行拉拽上车，今天没有司机是沈霆开车。
去学校的路上车厢内很安静，因为有沈允辰在场，安栀虽说不自在，也没有特别的难熬。
沈霆所居住的别墅距离学校有差不多40分钟的车程，安栀想到昨天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询问正开车的沈霆：“小沈总，关于沈同学……”
“直接叫我的名字。”
生疏的称呼让沈霆很不爽，冷峻的眉微挑打断了安栀。
在路口停下等红灯，回头看了她一眼，撞进女孩清澈且充满诧异的眼眸里，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他的心跳都不自觉变快。
今天的安栀很美。
沈霆重新坐直身体，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一字一句顿：“我们现在是夫妻，至少在外人面前是，你别下我面子。”随后又补充，“你直接叫这小子允辰就行，他是我大姐的孩子。”
对于沈允辰的身世，当着孩子本人的面，沈霆没过多的解释。
安栀心情复杂，张了张嘴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好，沈……霆，警方那边联系你了吗？”
尽管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可事情终究要解决。
“小舅妈人不是我打的。”
没等前排开车的沈霆回话，沈允辰就抢先一步解释，要是换做平时他自然不屑多说什么，沈家的律师团队会把事情处理的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不愿让安栀误会。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周建，他之所以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因为有人找上了他。”
沈允辰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他到底只有15岁，或许是因为父母优良的基因，他的五官很端正，很是俊朗，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少年的英气。
大舅舅之所以给他办理转学，就是因为在之前的私立中学他跟人打架，中途发生意外，赵耀自己脚下打滑摔下楼梯，脸上摔破了道口子，缝了4针。
现在医学发达，后期做些美容也不会留疤。
可人家哪里肯服气，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咯，非要给他安上一个校园霸凌的头衔。
那天在街上遇到那伙人，也是赵耀找的人。
其实他不是打不过那些人，而是答应了大舅舅不能再打架，否则大舅舅就要送他出国。
发生的小插曲，也就是安栀的出现。
“这事我倒是可以作证，上次听二哥说起过要送这小子出国去全封闭式的学校念书。”
自家的孩子虽然顽劣，可做事有分寸，校园暴力是不可能的。
从一开始沈霆就相信外甥，本想着是安栀所在的学校，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方咄咄逼人，态度强硬的不行，那他们就只能让警方介入了。
安栀还是很难相信周建那样勤奋刻苦的学生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时刘漫往她微信上发了几张照片，也就是周建口中的人证。
点开放大，耳边响起沈允辰的话：“那天在街巷里，这人也在。”
是的，不仅沈允辰认出来，她也认出来了。
“那孩子为什么会……难不成跟他父亲有关？”
安栀盯着手机屏幕，声线微涩，站在老师的角度，她是惜才。周建或许不是天赋异禀的孩子，可他足够努力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要是因为家人的原因被学校开除，那未免太无辜。
家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安栀接到电话，让她带着沈允辰前往行政楼的多功能厅，警察和双方的家长，包括律师都在。
“小舅妈，你要是特别为难的话，可以让周建继续留校就读，我这边都ok的。”
前往多功能厅的路上，沈允辰见安栀沉默不语，脸上表情很严肃，想到早上在车内她对周建的惋惜，于是提出退让。
他本身不爱计较，跟他过不去的人是赵耀，周建说到底是无辜的。
安栀摇摇头：“老师是感觉惋惜，可我们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昨天在办公室，周建眼神闪躲，他可能被家人逼迫，可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做了选择，后果……自然也要自己承担。
沈允辰垂下脑袋，咧嘴一笑。
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小舅舅会喜欢安栀了。
她很善良，却也不会圣母心泛滥，做事有原则。冲那天她赶来见义勇为，他对她的印象就不错。
所以在小舅舅要求他喊安栀小舅妈的时候，他欣然答应了。
小舅妈三个字喊出口，也就证明他打心底里承认了安栀的身份。
她确实配的上小舅舅。
安栀和沈允辰赶到多功能厅后，她走到了校长身边停下，看向周建所在的方向，发现他脸上又增添了几道新伤，此时低垂着头情绪很丧。
沈家律师团有两人，沈允辰的家长沈霆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别墅管家。
对方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知晓她不愿意让外人知晓‘身份’，所以没有打招呼。
“安老师你应该早点来的，刚警察已经透露了真相，整件事情跟沈允辰没关系，是周建的父亲赌钱输掉了家里唯一的小卖铺不说，还倒欠人家几十万。”
刘漫凑到安栀身边，小声咬耳朵。
“听说是有人主动找到周父，可以替他还钱，还能额外给他50万，这不就鬼迷心窍同意了呗。”
安栀听到真相，不由替周建感到可悲，别的家长都是千方百计替孩子打算，而周父为了前竟然算计到自己孩子身上。
全然不在乎孩子的前途。
就在这时，在椅子上坐着的周父突然发疯，站起身把手里头的照片和资料往上方一扔，还在做最后的狡辩：“这不是真的！你们这些警-察肯定被沈家收买了，谁不知道沈家在江城一手遮天！”
而后又死盯着沈允辰：“你说自己没动手就没动手了！视频拍的清清楚楚，即便你没有动手，那跟你一伙的人呢！她可是把人往死里打，没准儿她就是你找的打手——”
其中一名警-察被周父指着鼻子污蔑，脸色立刻就变了，秉着职业操守压下了愤怒，抬起头看向沈允辰所在的方向，公事公办问：“沈允辰同学，请问你们能说明视频中动手的人是谁吗？”
他们也调查了那天沈允辰在街巷被人围堵的事，可沈家的律师团体明确表明，对方跟此次校园霸凌事件没关系，就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不便暴露身份。
垂死挣扎的周父把矛头又指向沈允辰，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见他沉默不语，明摆了就是维护对方，突然大笑起来：“你们看啊，他为什么不说出那人的身份，警察同志你们不能偏心啊，他隐瞒实情——”
“视频上动手的人是我。”
安栀在周父揪着沈允辰不放时站了出来，坚定不移地步伐迈向不远处的警察同志，事无巨细交代了当天她看到的事。
姗姗来迟的沈霆到门口，恰好听到了女孩干净柔和的声音，嘴角勾着的笑又深了些，看着安栀的眼神充满了宠溺，他最初的本意是想替安栀隐瞒下来，没想到女孩会自己站出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寂静无声。
刘漫和校长，还有旁边2班的班主任对视几眼，大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谁又能想到清瘦高挑，笑起来温软可亲的安老师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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