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7

欧阳倩悚然一惊，萧长风对她存着什么心思，她并非不知，也一直都在着意避免接触，也不无防范。可大战之后，人手不足，想是如此才被他钻了空子。只希望浣雪她们不要有性命之忧才好。

        欧阳倩飞速想着对策，力持镇定地说道：“二哥这样好没道理，你我兄妹，有话大可堂堂正正……”

        萧长风嗤笑一声：“哪门子兄妹？若不是为了讨好我大舅哥，谁愿意同那破落户做兄弟？”

        欧阳倩露出怒容，又很快压下，皱眉道：“我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说话间已不着痕迹地挪到了窗边，此时猛然推开窗子，手脚并用向窗外爬去。

        萧长风怎么也没想到这素来矜持的大家闺秀竟有此举，倒是猛然忆起曾听人说过欧阳倩小时候曾同姜承一道爬树翻墙的事迹，登时怒从心头起。

        欧阳倩大半个身子已在窗外，但毕竟久不劳动又气虚体弱，只晚了那么一步，就被身后男子一把拽住掼在了地上，一阵晕眩中就听他怒道：“你想往哪儿跑？去找那个乱臣贼子吗？”

        “你说什么？”欧阳倩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萧长风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欧阳倩双眼圆瞪：“你说他……他真的还活着？”

        见她直到此刻还只念着姜承是死是活，萧长风心中更是恨恨，若论家世人脉、人品才干，他哪点比不上了？报复性地说道：“没错，你心心念念的四哥早就投了叛军，此时不定在长安城里怎么逍遥快活呢！”

        “不会的，他才不是这种人！”欧阳倩立刻反驳，眼中已含了泪，“原来你们都知道，就只瞒着我一个。”

        萧长风不耐烦再与她叽叽歪歪，一把压住了她：“过了今夜，他是谁都跟你没关了！”

        欧阳倩拼命挣扎，可萧长风一旦有了防备，哪里还是一介弱女子敌得过的？

        衣衫凌乱，气力渐渐不济，欧阳倩越来越绝望，是啊，她怕是不再有明日了吧？

        忽然，身上力道一轻，头顶上浓重的喘息声戛然而止，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的面上，一件外袍轻柔地盖住了她的身子。欧阳倩睁开紧闭的双目，茫然四顾，只看见一道黑衣背影翻窗而出。

        她脑中如惊雷闪过一般，连忙起身喊道：“你别走！”想要奔至窗边，却被脚下衣物绊倒，痛呼一声。

        这声痛呼似有魔力，那道飞速远离的黑影竟然当真顿住了，只是迅速隐入了廊下阴影。

        院中静寂无声。屋内仍燃着欧阳倩喜爱的白梅香气，只是原本清淡的气味已被浓重的血腥气掩盖。萧长风双目圆睁躺在地上，似乎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倩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想要起身看他一眼，却腿脚酸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只能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嘤嘤哭泣。

        窗外仍是死寂一片。

        良久，才有侍女悠悠醒转的窸窣之声，有察觉异样进屋查看的脚步声，有乍见尸首大惊失色的尖叫声。

        廊柱下，黑影倏忽间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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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一个夜晚，昭应县衙，一排排白墙灰瓦的院落井井有条，有的种植花卉兰草，有的修了假山回廊，此时夜色已深，只有一座小院中仍燃着明亮的灯光。龙溟端坐案前，低头在看手中的卷册，微微闪动的烛火映着他的剑眉挺鼻、深刻轮廓。

        龙幽的闷哼声隐约传来，夜深人静，四下里只闻更漏之声，这声音就格外明晰。龙溟却恍若未闻，手中卷册稳稳翻至下一页，提笔在其上写了什么，笔迹流畅毫无滞涩。

        这张灯火下平静的侧脸堪称赏心悦目，可宏嘉却莫名有种两股战战的冲动。直到对上龙溟视线，心中一凛，连忙垂首："属下所知，便是如此。"

        龙溟颔首：“这折剑山庄听来确有独到之处。有机会倒要会一会欧阳英才是。”他又看向宏嘉，“你说那短发头领只身一人闯入阵中？”

        宏嘉连忙称是。

        龙溟若有所思，视线落在幽暗之间，让人顿生幽深莫测之感。

        门上响起轻而有力的敲门声，龙溟便知是魔翳来了，扫了宏嘉一眼：“自去领罚。”宏嘉大松口气，连忙躬身退下。

        魔翳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龙溟起身相迎：“舅舅请坐。”边说边为他斟茶。

        魔翳欠身一礼，这才落座，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开口便是正事，反而闲聊般的问道：“今日那蓝衣女子，就是那个教你下棋的女史？”

        龙溟稳稳地斟好一杯茶，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拉回视线，一笑：“不愧是舅舅，什么都知道。”

        魔翳与他对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小蛮：“想不到你竟然一来就救了个公主，倒是奇货可居。只可惜不是皇子，终究还是差了半分。”不然，纵使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扯起一面大旗还是可以的。

        龙溟目光炯炯，在最亲近的亲人与盟友面前，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皇子太扎眼，公主刚好。”以他们这三万余骑的实力，哪里供得起皇子这样的大佛？即便救了，也迟早要为他人作嫁衣裳。“此次征兵，正好也看看公主这块招牌是否好用。”

        魔翳沉吟片刻：“言之有理。”他看向龙溟，“你不问我为何会来？”

        龙溟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无奈：“阿幽都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魔翳身为大长老，乃是北狄国内除却龙溟之外最有权势的人物——与空有尊崇地位的先王后与龙幽不同，他所有的乃是实权。龙溟南下，本是将国中事务托给了他。

        “阿幽此行，固然是他本人所愿，也是母后授意吧？”龙溟哂笑，眼中些许冷意，既想分一杯羹，让龙幽也攒些军功，又怕他对龙幽不利，所以不惜请动魔翳为龙幽保驾护航。毕竟以魔翳的立场，自然还是有这么一个妹妹和外甥更加有利的。至于魔翳又为自己谋得了什么好处作为交换，他无意探听，不外乎后族之中的权利拉锯，静观便知。

        魔翳却很坦然：“你心中有数便好。”他从不怕龙溟知道他有所算计，这也是他最欣赏这个外甥、且甘愿屈居于下的原因之一。

        龙溟轻轻一叹，笑道：“那阿幽与日前所言之事，便托给舅舅了。”

        魔翳锁起了眉头：“你当真要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龙溟唇角微勾，看起来似乎也很无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你我如今实力，迂回些，不易遭人忌惮。”

        “你倒是胸有成竹。若是不成，该当如何？”

        “若是不成，便是白劳动舅舅费心一番，我自会赔罪。”话虽如此，龙溟却是十足自信，“舅舅尽管放心，若说此前我还只有三分把握，经过今日，也成了十拿九稳。”

        魔翳终于点头：“好，你既如此笃定，我便奉陪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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