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束缚
【在假想世界中，你与他应尽量避免缔结「束缚」约定。】
【「束缚」约定是一段极端复杂的咒力运行过程，与灵魂关系紧密，模拟它要比模拟一整个世界都更为困难，会严重干扰假想世界的咒力流转，呈现出与现实不同的特性。】
【现实世界缔结的「束缚」一旦违反，会导致不可预知的糟糕后果，而假想世界中缔结的「束缚」一旦被违背，则有可能导致假想世界秩序紊乱，甚至可能整个世界都垮塌破碎。】
【实际上，「束缚」一经缔约，假想世界的屏障就已经开始悄悄崩解了，将会逐渐出现无法观测与弥补的漏洞。那也许暂时不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也可能突然在某一刻制造出严重的麻烦。】
【因此建议你在进入假想世界之前，就事先为规避缔结「束缚」准备……】
【嗯？不需要吗？】
【……好吧，总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
五条悟似乎真觉得自己提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大笑着张开双臂，做出试图拥抱夏油杰、又或是试图拥抱这整个世界的动作。
他靠近夏油杰，蓝眸中映出了灿烂星光与风的影子。
直到这时夏油杰才看清了五条悟仍然醉着的眼睛。
不可思议，那双过于明澈的浅蓝色双眸中并未蒙上阴影变得浑浊，也没有笼上一层烟云般朦胧的雾霭，而是在慑人心魄的闪耀着。
无数星辰与强大风暴集结到一处，浅蓝的底色似乎成为了能够增幅光辉的烁彩，醉酒没有丝毫减损这双眼睛的魅力，而是仿佛雨水洗去了玻璃上的尘埃，将一切锋锐的东西都展示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感觉到了窒息与恐惧。
而下一个瞬间，他的心脏狂跳，手指微微发麻，身躯不由自主绷紧。
他竟觉得自己为五条悟着迷……
不，着迷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他是震惊过头了，绝对是。
“你还醉着，悟。”夏油杰非常肯定地说。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五条悟完全不在意夏油杰抗拒的态度，自顾自说：“我们可是最强的，绝对能颠覆一切创造出理想的幸福世界，杰你该不会是怀疑我的实力，才这么犹豫不想我入伙吧？”
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发生？
夏油杰觉得自己快疯了，不然就是自己重生之后的世界出了什么问题，再不然就是悟疯了。
他已经考虑了无数种悟追上来的可能发展，唯独没有想过悟赞同他的部分。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他怎么敢想象悟会支持他的未来呢？那已经不能说是痴心妄想，而应该说是连人活在世上所需的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抛去了。
上辈子的事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吧，他可丝毫不敢忘记自己是死在了谁的手里，又是因何而死。
事实已经证明了如果他选择理想，就要接受失去悟的后果，根本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好事。
而现在悟又在做什么呢？
这样子的悟，说出这样子与过往截然相反的话，他真的敢去相信吗？
“别再说醉话了，悟，你不该站在我这边的，你应该……”你应该站在正确的那一边。
等等，这不对！
哪一边才是正确的一边？
他明明一直都坚信着自己的正确，他怎么能突然冒出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夏油杰瞪着五条悟，好像在瞪着一样不可理喻的无定形的危险东西。他狭长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大大的了，实话说与他的面型并不相称。
五条悟半是好笑也半是无奈，摊着手说道：“杰不要给我预设立场啊，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跟你作对的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从来没说过？明明——
夏油杰捕捉到了违和感。
是的，正如悟所说，从他重生一直到今天，悟都没有说过否定他理想的话语，只是不断在粘着他，关心他，以及试图劝他别讨厌猴子。
他其实仍然不能确信悟是否与自己一样也重生了，或许悟并没有重生，而是真的改变了心意。
但这种充满吸引力的猜想他一点也不敢去求证。
假如事实证明悟也重生了，那他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呢？
他宁可捂着盖子，就当从来都不存在悟也重生的可能性。
而这种回避正是他的劣势所在，如果悟有意利用了这一点……
夏油杰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再在村里耗费时间了，他必须做出决断。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说：“悟，想一起走就与我缔结「束缚」吧，从此刻开始直到永远，你我之间再不彼此攻击彼此伤害，无论是使用咒术还是其他任何方式。”
五条悟立即回应：“好啊，但我要求多加一条，杰不能再随意杀死非术师。”
夏油杰嗤笑了一声：“你想怎么判断我是否随意？”
“这由杰自己判断。所谓「束缚」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根本容不下狡辩的余地，「束缚」不是法律条文，而是灵魂的枷锁，它又苛刻又宽容，审判着人心。”五条悟认真回答。
对于咒术界漫长的历史而言，「束缚」是自古就有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比很多著名的咒术与「领域」都更悠久。
在古代咒术师们还在探索「领域」的构成方式时，「束缚」已经得到了大量的研究和应用。
越是了解历史的人，越是能明白「束缚」的威不可测，也会越能理解为什么要谨慎对待。
虽然缔结「束缚」是一种非常粗浅的对咒力的契约行为，但它的实现过程却无比复杂和不可观测，一旦违背就迟早会遭遇反噬。它确实可以被钻空子，但没有人能确保自己一定可以成功钻到空子。
因此直到今日，缔结「束缚」仍然是全体咒术师都认可的强力约定。
五条悟说：“必须承认，我要求入伙是有私心的，我认为杰对待非术师的方式太过激烈和随意，但比起这点质疑的想法，我更想看到杰实现理想。”
夏油杰完全不敢判断五条悟是否在说实话，只能姑且听着。
“杰，我想跟在你身边，所以我同意缔结「束缚」。”
夏油杰缓慢地点了点头：“好，那么我也同意你多加的要求，「束缚」成立。”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虽然有了多余的自我限制，但也得到了现阶段足以安心的保证。
夏油杰不会妄想悟能全力支持他，那就像在指望着人能支配天灾一样是天方夜谭。
他伸出手打算与悟相握，以示合作愉快。
而五条悟却无视了夏油杰伸出来的手，直接上前一步拥抱了夏油杰。
“悟……还没醒酒吗？”
“是啊，我的头超级痛，杰得给我揉一揉。”
“这样子揉吗？”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美美子和菜菜子呆住了，都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展开。为什么那个看上去超级危险的白毛突然就和恩人贴到一起了？
超级危险的白毛扭过头，把一点注意力分给了两个女孩：“瞧，我这里还有剩下的最后两块喜久福，奖励给乖孩子哦~只要喊我一句‘完美又帅气的大哥哥’就行。”
“悟，别这么不要脸，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
五条悟直起身子，恢复了正经的表情，看起来要讲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夏油杰不由得也跟着严肃起来，同时猜测悟会讲什么。
是要说今后如何应对咒术界的敌对吗？这确实是个问题，一个夏油杰叛逃，跟一个夏油杰带着一个五条悟叛逃，二者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事件。
兴许从今往后，咒术界当中最有威名的御三家之一就要被除名了。
在上辈子，夏油杰叛逃之后的选择是蛰伏起来，接管盘星教，暗中发展势力，而这辈子多加了五条悟，他就不能再使用同样的招数了，必须采取更加高调的姿态，与咒术总监部正面对抗。
想到这里，夏油杰竟体会到了一点久违的热血沸腾起来的感觉，这或许是一种只有悟才能带给他的激情。
“杰，你得和我道歉。”五条悟非常严肃地说，“你刚才对我说从来都不认识我就好了。这话太伤人了，我超生气，你如果不道歉我就会一直生气下去。”
夏油杰多少是有点给整无语了：“悟……还是小孩子吗？”
“就算是小孩子生气也很合理，而且我还没醒酒呢。”
“好吧……”夏油杰叹了口气，“对不起，悟，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认识你。”
对我来说，或许和你成为挚友就是我失败的一生中最值得夸耀的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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