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也许是最近作业多到眼花缭乱,黑羽松枝恍惚间看到辺里唯世和他的小伙伴穿着怪异的服装在院子里打闹。
目光对视上,松枝在他们眼中看到了尴尬,她倒是不慌不忙地捧着水杯打了声招呼。
“松枝姐…松枝,打扰到你了吗?”站在最前面的唯世问道,手中的权杖和头上的皇冠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黑羽松枝:“……”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着隔壁家这孩子也是长大到那种时期了,不好打断他们的积极性,于是松枝让他们注意安全便重新瘫在靠椅上。
想想她也是看着辺里唯世长大的,黑羽松枝心里难得产生了一种宽慰与惆怅,皆来自于唯世的变化。喝了口杯子里的暖可可,黑羽松枝的思绪逐渐漂浮,不知跑到了自己脑海里的哪个故事中。
闹钟突然咔哒的响了一声,到整点了,黑羽松枝神色逐渐清明,重新拿起笔画图。刚步入高中的作息让她感到不适应,她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教师们都喜欢布置繁多且毫无意义的作业,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课程不能缩小到一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给他们自己处理,那她便可以用这些时间好好护理自己的大脑(例如发呆?)
到了晚上,松枝的门被敲响,她打开门后随口说了句:“钥匙在老地方。”
唯世没有走进来,站在了玄关处,一声不吭,看起来有些安静。直到松枝抬头望过去,对上辺里唯世的眼睛,才看到他礼貌地笑了一下,邀请松枝去自家吃饭做客。
当然用“邀请”这个词不太妥当,唯世的原话是:“松枝姐姐你又没吃晚饭。”这种类似于妻子控诉丈夫不回来吃晚饭的语气总是让松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发不出,然后不知不觉就被对方带着走了。
“你就像我妈一样。”等黑羽松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饭桌上,手上还夹着一块肉,她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说出这句话。
然后看到他旁边的小同学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我旁边那个紫色头发的漂亮女孩突然低头,肩膀不停地耸动,另一个男生已经开始捶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着类似“唯世妈妈”“奇迹看起来要炸了”“小兰别撞到茶杯”之类我不怎么能听懂的加密通话。
而当事人辺里唯世无奈的笑容截止到不知道谁嚷嚷的一句“王子”,他突然站起来,目光凶狠地瞪向周边的所有人,在角度和灯光的映衬下,一向温和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压迫感,加上有皇冠的加持……
皇冠?
黑羽松枝微微靠后了一点,清楚地看到了唯世头上那不知何时戴上的皇冠,感觉内心有些复杂,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辺里唯世成长得如此豪横吗。
而他周围的小同学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一边急着找什么东西一边对松枝支支吾吾地扯话。
松枝抬头看了唯世好一会,轻声开口道:“唯世。”
此时凶狠的唯世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视线里仿佛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高傲与凉薄(?)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慢地吐出几个词:“怎么了,庶…松枝。”
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像活生生咽下了铁块般艰难,松枝稍微歪了歪头,黝黑的眼珠子盯上唯世的,看了好一会,周围忽然变得有些安静,而唯世在这份寂静的凝视中突然涨红了脸,把头扭到一边,黑羽松枝见状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要好好对待粮食。”
唯世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也终于把头上的皇冠摘了下来,通红着脸吃饭。
“松枝姐姐,好厉害…”旁边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黑羽松枝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想开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些小同学的名字,于是张开的口又合上,对着女孩扯出了个礼貌的微笑。
“弥野!我是结木弥野!”说完还给松枝比了一个大大的wink。
松枝发现这是位元气的女孩,并不是她能应付的性格,一时之间就好像一缕阳光打入了枯木之中,阳光灿烂耀眼,而枯木却会逐渐败坏,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木头一样应了两声。
身边的人也开始自我介绍,其中松枝对那位叫日奈森亚梦的女孩影响最深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粉色头发的人。老实说黑羽松枝在很久之前就质疑过这个世界,为什么各种名著神话文学中的发色顶天了就是红色,而现实生活中各种花花绿绿的发色和眸色层出不穷,人类在这几百年中的进化让黑发黑眸的黑羽松枝显得格外突兀,像一个被时代所抛弃的人类。
然后被时代抛弃的人类吃饱饭足后瘫在唯世家的沙发上,闲适得像待在自己家中,思索了一阵子以后,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小兰是谁?还有奇迹…?”
随后她看到了正在喝茶的亚梦被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空海左看看右看看,弥野直接开口说小兰是自己的小名。
松枝眼睛再次游离了一会,然后看向唯世“他们对着你叫奇迹…这是你的小名?”她心底正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便不自觉地多念了几声“奇迹”
不久就感觉自己的唇瓣似乎被人碰了一下,她抬头看到唯世慌里慌张地往她前面抓走了什么。黑羽松枝有些疑惑地想,是什么蚊子吗?但她索性没有计较太多,安抚了自己被高中生活重创的心灵以后便告辞回家了。
而等松枝出门以后,屋子里重新闹腾起来,唯世红着脸说:“奇迹你怎么突然上去捂住…捂住松枝的嘴。”
周围的人也有些大惊失色,而奇迹的反应更加激烈,通红着脸,小小脸蛋上神色复杂,似乎刚刚那些举动是有人操控他去做的。
“国王想做什么轮不到庶民指手画脚!”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冲回卧室。
唯世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消退下来,一旁的抚子沉吟片刻,说道:“松枝姐姐很特别,她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吗?”最后一句话是对唯世说的。
唯世点了点头,说:“松枝从小很照顾我。”然后他看了看大家兴致盎然的脸,想了想继续开口道:“她现在高中。”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太多,或许有些冗长,他只在脑海里过了一边那个场景。
那时他六岁,几斗与歌呗相继离开他,他独自一人走去附近的草地,心里想着就算只有自己一人也要勇敢,可走得远一些时又忍不住害怕起来。站在草地上的他甚至不敢坐下,站着就抽抽搭搭起来。
然后,风声,树叶簌簌响声,青草的味道和阳光的气息,顺着一把声音飘过来了。
“坐下吧。”后面传来翻书的声音“这里很安静。”
再然后,唯世走了过去。他是记得这个邻居姐姐的,她经常会路过自己家附近,可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在小小的辺里唯世眼里只被定义为“很凶”,因此从来不敢跟这个姐姐打招呼。
他怯怯地望过去,转动眼睛时才发现眼角残留的泪,风吹过有些微凉,他胡乱擦了擦,这时候邻居家姐姐也看了过来,黝黑的眼珠子盯了他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我在看《圣经》”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方舟建成时,挪亚六百岁。”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地面的泉源都往外涌水,很快便淹没了大地。”
“又过了四十天,挪亚打开了方舟的窗户,放出一只乌鸦,它在空中盘旋,等候地面水干后可停下,但一直没有飞回。”
“…我见到了虹就会记起与你们立的永约,再不会使水变洪流淹灭一切生灵了。”
她念到这里时停了下来,辺里唯世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上帝这么生气,为什么乌鸦没有回来,被大雨淹没以后地上还有什么。”
松枝沉吟了一会,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人类的懒惰与…不正直惹怒了上帝,所以他用洪水来熄灭怒火。”
第二个问题,她的眼睛缓缓转向辺里唯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说话说得很轻,没有什么起伏:“乌鸦没有带回来一份好消息。”她笑了笑“可能是时机不太对吧。”
而第三个问题,辺里唯世凑近了一些,抬头盯着这位姐姐,而松枝似乎因为他的靠近而僵了一下,没有吭声,率先把视线移开了。
“松枝姐姐,地上还剩什么?”唯世凑过去,似乎想看一下书的扉页。松枝猛地把书合上,语气快速道:“我也是个小孩,看不懂那一段的字。”然后好一会才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花吧,白花。”
说完她指了指地上的花,说就像那样。唯世将信将疑,但还是兴奋地应了一声,然后问松枝以后可以去找她玩吗。
松枝抚摸着书本的封面,轻声说道:“只要你不介意没有点心。”
后来,唯世的思绪被拉回现在,抚子亚梦他们都回去了,而唯世也回到了自己房,目光不禁转向了那本被翻出褶皱的《圣经》
奇迹还缩在自己的王座上假装沉眠。
“奇迹,她很好对吧。”唯世望着对面楼明黄色的光亮,呢喃道。
奇迹没有出声,看起来像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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