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传承延续
十万,三十万,百万,医疗的数字朝着一个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天文的数字跃进。
缺钱她把手机里所有的朋友借遍,用工整的笔迹记下每一笔数字。缺血她把整栋楼层的病人家属求遍,最后用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找到了当地要钱不要命的血贩子。
小朋友她实在忙不过来照顾了,求我将孩子送去给了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治病她和婆婆已经闹翻,那个她丈夫的亲生母亲在最后关头冷漠的说出要治你你治我反正没钱的冷漠妇人,因为还有一个儿子所以失去一个也无所谓沉迷于麻将的妇人,没有为儿子的病出一分钱。
世态炎凉且苍白,她苦苦挣扎着,却坚定不移要把丈夫往生路上拉拽。
叹息过后,虽是杯水车薪,我仍旧把银行卡递给了她,“可能有十万多一点,不用你还,拿着。”
她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沿着已经没有婴儿肥的面孔。
“不行,要还。”她眼神坚定又脆弱,最后迸发出孤掷一注的勇气,“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了,没人能和我抢人,阎王来了也不行,我还是要救他,我卖血去也要救他。”
“哪怕以命抵命?”我轻声询问。
“那也要救!我不会放弃他。”
将那个打了结的红绳为她拴上,我轻声道:“晓得了阿姐,他明天就会醒了。”
血贩子呼啦啦站了一走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收多少血啊?当时谈好了两倍的价格算数吗?”衣服洗的发白脸色苍白的农民工张大强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拿了这笔钱家里小闺女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先给钱,不然老子不给抽。”
“对!先付一半,不管用不用得上,得给我们几个点辛苦费!”
要钱不要命的苦命人们聚在一起把自己明码标价,换取报酬添补如同无底洞般的晦暗人生。
穿过窗户明亮地板苍白且冰凉的走廊,我知道身后的阿姐一定能处理好那些人和事,现在该要兑现我刚才的承诺。
他明天会醒,他就能活。
虽然这条船的目的地无法更改,但尽我所能把它往漩涡旁边推半米,尽人事听天命。
刘茉莉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安抚了周围吵闹的人,目光坚定的盯着手术室。
“说好的两倍,血要能用才会给钱,血要干净,先去验血。”刘茉莉冷静的开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卡。
天色黯淡,风声似起,天上很快响起一阵雷鸣。
风里很干燥,看来应该不会落雨,我抬头观望天色摸着怀里的一柄骨笛盘腿坐在了医院的天台上,金色的蝴蝶们盘旋着落在我指尖。
“抱歉啊老伙计们,之前想要你们是为了给灵肆他们当储备粮,现下恐怕要比当储备粮更坏一些了。”
“相处这么久了,还真舍不得。”
……
天坑里此刻却是风和日丽的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样子,咕噜咕噜喝完了小徒弟精心烹饪的蘑菇汤,满头小辫子的小老头就被小徒弟推着轮椅出去晒太阳了。
“师父今天的汤有好好喝吗?”背负着长剑的陈天赐远远走来,蹲在小老头前面。
看着前面突然挡住太阳的人,小老头没好气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又来打搅老头我晒太阳,昨天让你抄背的书能背出来了吗你就过来!”
陈吉安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手背上就挨了一下,“你还笑,你也是个小笨蛋基础篇看了三天还没能背下一半来,还好意思笑,哼。”
“我考考你们俩……”
话音未落天坑一阵晃动,远方的钟声浑厚铿锵,谷中此前有主现下无主的冥物灵虫在仓皇的嘶吼声中惨死翁中。
灵气混杂着血腥味,冥物破碎带动着空间的震颤,这晃动不过一分半钟,冲天的血腥气也很快散在带着青草芬芳的清风里。
钟声还在响,小老头萎靡的坐在轮椅上瞧着远方半张着嘴巴半晌没有说话。
陈天赐站起来神色莫名,“我这就去查。”
“回来,不必查。”小老头双手交握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着编了一条极其扭曲的小辫子,“不必查了,对外就说是你二师妹…没了吧。”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活祭,死掉的也确实都是老二养的灵物冥物们,竟一只也没留。
“师父,我确实是看着二师妹喝的忘忧,她…不可能还记得功法,况且她一身灵力恐怕闯雾都散尽了。”
小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抬头瞅他,揪掉了几根胡子头发,哎呦的叫了几声。
“动动脑子!你小子就一根筋,偶尔也得绕一绕,你以为天坑里那些疯老头疯婆子们会信你带回来的视频?她们只信命!”
“把备用的玉牌敲碎了做得真一些,拿给他们挨个儿看看去。”
“另外……把老三喊回来跪祠堂,推我回去,今天不晒太阳了。”
“晚饭也别喊老子,老子气得吃不下去。”
小老头怒气冲冲且骂骂咧咧的让小徒弟推自己回去,颤抖着手编着小辫子。
“可是,三师姐不是出师了吗?师父?”小徒弟推着轮椅天真的问,“二师姐真的没了?”
“我真是造了大孽才捡了你们这帮臭徒弟!”小老头生气的自个儿摁着轮椅走了。
陈天赐带着手工精湛的仿品偷偷摸摸去了陈列玉牌的寨子中心把二师妹那带着裂纹的玉牌小心翼翼的放在布袋揣进怀里,刚把碎玉摆上去,一个满头白发衣衫破碎的老妇人杵着拐杖就晃悠进来了。
“听说你二师妹没了?”拐棍敲打在青石板砖上咚咚响,来人慈眉善目说出的话却带着刀子。
陈天赐微微皱眉,正要说话,门外又来了一群人,戴着脚镣风尘仆仆的一群人进来把身上的灰尘抖了一地。
“早就和陈明那老东西说了逆天改命不可行,现在好了他瘫在轮椅上动不得,短命鬼还没撑过一年半年去,啧我就说这玩意儿搞不得,看吧,遭报应了吧。”
“就是就是,随便逮个人来放血就行了,非得拿自己半条命去换,还捞不着好,嘿作孽……”
“让一边儿去,老子看看那玉牌,这动静可不像是主死仆从,倒像是……唉我要说什么来着,哎呀哎呀年纪大了,什么来着。”
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上手要看玉牌。
“各位师叔祖,让我二师妹体面些走吧。”陈天赐目露哀戚,手却默默握紧了剑柄。
大有一种谁摸劳资砍死谁的狠劲儿。
杵着拐杖的老妇人捂着嘴巴笑得像个小姑娘,“摸不得哟,小气,那我们就看看。”
气氛荒诞又诡异,那群人疯疯癫癫的来,又三三两两散去。
折腾到半夜,陈天赐扫了陈列命牌的架子,拖了地板又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想起来白日里师父安排的让三师妹回来跪祠堂守灵,二师妹和柒柒关系一向很不错,电光火石之间陈天赐好像明白了,颇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怪不得师父让我张张脑子。”
滚滚天雷,紫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在凝聚,医院天台上的风几乎要把人刮没,眼前的檀木盒子里躺着七只蝴蝶的尸体。
骨笛轻轻放在嘴边我吹奏着,一首只有祭品才能听到的安魂曲。
一曲终了,天边的滚滚天雷也酝酿完毕。
吐着仿佛没完没了的血我躺在医院的天台上看着天空的晴天霹雳,浑身没劲还抽抽的疼。
“啊,还是,托大了,呀。”我断断续续的开口,血几乎要从嘴巴里喷涌出来,灵肆盘不稳我的手腕缓缓往下掉,我已经没有力气接住它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几乎把全身的血换了两三遍的男人,刘茉莉拼死一搏抢回来的丈夫悠悠转醒。
他说:“茉莉,我好像做了一个有些吓人的梦。”
“没关系,我守着你。”
医生们纷纷陈赞着这场堪称医学史上的奇迹,忙忙碌碌的检查着。
三个月后恢复得差不多的病人被刘茉莉带回了家,我想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男孩子能保护你,他说。
刘茉莉微微笑着说好,他们一起回了那个小家,家里婴儿车上的长命小锁落了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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