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书香满屋初相遇．一见美玉定终身

很快进入三月，阳春初开，万物复苏，空气都感觉特别清爽。新兵连的训练学习依旧紧张有序地进行，并不因为授衔了而放松，军人嘛，不是在战场上成长就是在训练中进步，军事技能没有终点，没有最强，只有更快更强。敌人不会因为你训练达标了就手下留情，要想做到一招制敌，一击毙命就必须玩命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是班长的原话，以激励那些以为新兵集训快要结束了就想放松休息一下的新兵们。
  这一天是三月五日，全国全军学雷锋日，大队跟营区附近的军民共建单位某社区联系好了，初冬一个排义务帮助营房隔壁的小区进行环境卫生改造整理和垃圾清理。
  并帮助年迈不便的老人打扫卫家中卫生。战友们都很期待，毕竟几个月了接触的都是清一色的部队战友们，从来没有和你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接触过。
  这严厉的军纪，
  严格的管理啊。哎！
  真的快被憋出抑郁症来了。
  早饭过后，因为今天没有军事训练，就是帮忙打扫卫生清理环境垃圾而已，应该不会很累的，小菜一碟，估计体力消耗不会太大，应该不会那么快饿了吧，朱昊难得没有藏馒头在口袋里去猪圈里偷吃，然而二师兄的房间还是一样要打扫的，革命军人做事有始有终嘛，可不能今天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偷懒不清扫了吧。
  八九点钟整队出发，去了一个排的人。临行前排长一再强调要遵守我军传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加了几条，不得乱跑，不得随便吃拿老百姓的东西，不得泄露军事秘密，更不允许与年轻女性私下接触。
  一大群士兵来到社区，带队干部和社区领导一番寒暄之后便带着大家来到一个库房领工具，每个人都拿了铁锹，垃圾斗，扫把，浩浩荡荡的向居民区出发，
  排长交代了要干的活之后，大家热火朝天的开干起来。
  都是二十啷当岁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干这点活还不是湿湿水？
  朱昊他和一个其他班的新兵被分到一户老年夫妻的房子外清理绿化带和下水沟。老夫妻十分热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看到一大群士兵来到，马上热情的泡好福建人最爱喝的功夫茶，招呼大家坐下来喝茶。一阵推辞之后，两个新兵拿起工具就开始干活。阿姨好像很不好意思，又拿出水果和糕点让她们吃，朱昊推辞不过只能说：谢谢阿姨，我们部队有纪律不能吃拿老百姓地东西，阿姨不要让我犯错误哦！
  叔叔扶了扶眼镜：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也知道、那是战争年代主席为了严肃军纪怕没受过革命教育的士兵带有旧军阀的流氓习气骚扰人民群众而颁布的命令。确保军民一家，民拥军，军爱民。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你们是人民子弟兵，来帮助我们群众维护环境，是来为人民服务的，那么我们这些人民请你们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又有什么关系呀？
  朱昊不说话，埋头苦干，突然老夫妻的房子里传来一阵女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后面就没声音了。朱昊顽皮心大起，也想显摆一下，略加思索，开口接着朗诵：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然后就听到里面又接了下去：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朱昊朱昊不服气继续绞尽脑汁努力回忆曾经背诵过的这一首汉代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他当年为了写情书他也是下了一番苦功背诵过这种晦涩难懂的汉代情诗的。徐徐吟出下面的句子：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里面的人好像专门要和朱昊比拼一样，继续接下：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见。
  朱昊被逼的脑筋已经转不动了，太久没有读诗，好多记不起来了，要不是里面的人一一直不依不饶接下去，自己保准已经落入下风落荒而逃了。只得念出最后一句：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于是拿起铁锹继续干活。正忙的一头臭汗，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递过来一包纸巾，是刚才里面的那个声音：歇息一下，擦擦汗吧，抬头一看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白净的皮肤，金丝眼镜，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鼻梁小巧高挺，五官精致清秀不算很美，但是形象气质极佳，让人看到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她温婉一声：我叫林羚，谢谢你们来我家帮忙，我和妹妹平时都在学校，爸妈年纪大了，这些活我不在他们是真的干不了呢。来，进来坐下喝茶，我们继续读诗。
  朱昊一听是志同道合的文友，也就顺从的进屋了。
  进屋后坐下尝了一小口功夫茶，嗯，不错，是正宗福建铁观音，一股浓郁的茉莉清香沁入心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要是此时再来一根烟多好哦，香茗入喉，美人在侧，来一根快活似神仙啊，嘿嘿。不禁打量着这个大约五六十平米的房子，大多八十年代左右的家具和装饰，最有现代气息的是一台薄薄的大电视和一个巨大的立式空调，其他的空间都被好几个巨大的书架占据了，看着满屋子的书籍，朱昊的眼睛发出狼一样的光芒，家中虽简单朴素，却收拾的干干净净都快赶上部队的卫生标准啦。看得出来主人是个很有文化很爱干净的人。

  小同志我们继续吧，我刚才在背诵这篇文章，下个星期考中国古典诗词可能会考到。我背诵的好都记不完整，这汉代的诗歌像汉赋一样难懂，幸好你刚才配合着我背完了，不然我还真的没办法了呢，刚才到哪了？全诗已经背完了，就剩最后一段文字，太晦涩了，我也记不怎么清楚。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叔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轻轻的吟诵着朱昊崇拜的看着他：这是个大神啊，绝对的！
  嗯林羚撒着娇说：爸，你这几十年的大学中文系讲师，在我们小辈前面显摆什么呀？
  我早就跟你们姐妹俩说过，读书犹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一日不读书光靠临时抱佛脚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读历代圣贤书不在于死记硬背为了考试答题填空、用于写作文引经据典，那样与封建社会考八股文又有何异？我们要学习的是东西历代大家们作品中文章结构之精妙，用词之丰富，想象力之天马行空，表达情感之真切丰满等等值得学习借鉴之处。
  啪啪啪，朱昊击掌而立：老师，受教了！
  林羚又开始用茶夹子换了一些茶叶重新泡了一壶，给朱昊沏了一杯：喝茶，依弟（福州话，小弟的意思）叫什么啊？哪个大学毕业的？
  姐姐，我叫朱昊，朱颜的朱，上日下天昊，浙江丽水人，去年刚入伍，我没上过大学！
  朱昊红着脸说。
  那你的文学水平不低啊，哪里学的？
  我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上了一所职高，爱好文学，平日里都是自学的。朱昊如实相告，自学的？好好好啊，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劲，来，抽烟，喝茶，我们慢慢聊着。
  叔叔掏出一包拆开了的精品红七匹狼递给朱昊。
  可怜的朱昊两眼放光，喉结上下滚动，却又不敢接：叔叔我…我不敢…
  怕什么？在我家里我说了算，你们领导难道还能强闯民居进来查你？大胆抽！不过啊年轻人还是少抽一点烟为好，毕竟对身体不好，何况你们还是靠身体吃饭的军人呢。
  明白！明白！朱昊欢天喜地的接过烟，先抽出一支给叔叔点上，再自己美美的来了一根，继续和老头吹牛聊天。
  老头抿了一口茶，抽了一口烟打开话匣子：小朱啊！这样称呼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您随便，叫我小猪都成。
  你家还有什么人？你怎么想到从浙江来福建当兵啊？
  我家有爸爸妈妈，都退休了、还有个弟弟比我小四岁，在家待业。
  朱昊心想：这老头问的这么仔细，该不会是看本人骨骼清奇，相貌堂堂前途不可限量，想招我当上门女婿吧？
  随即如实回答：叔叔我以前读书最喜欢几句话，觉得那才是那才是历代读书人最崇高的理想和追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想成为这样的读书人。
  横渠先生张载的横渠四句，好！好！好啊！好！叔叔一脸欣赏的看着朱昊：来来再抽烟，摸了摸
  口袋发现没烟了：女儿把我房间书架里那本尚书下面的中华烟是拿出来。
  一老一少拆开大中华继续吞云吐雾：你还没说为什么当兵呢？老爷子继续问，
  男儿当报国，报国当从军！
  开万世之太平从军为首，
  李贺诗有云：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老爷子像捡到宝一样盯着朱昊，看的他都不好意思啦，
  女儿，把你妈找回来一起和小朱聊聊，听听他的话，你去买点好菜，中午我跟小朱好喝几杯，把我藏的茅台拿出来。
  朱昊都吓得一激灵，在外抽烟已经是大罪了，还敢留在这里喝酒吃肉？估计不枪毙也上军事法庭啊。
  赶紧对父女俩说，叔叔，姐姐我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行，照您说的那样留在这里喝酒的话我会被赶出部队，滚回老家的，我当兵还没有当够呢，呜呜呜。
  老爷子手一摆，颇有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英姿：怕毛，你们大队长以前是我的学生，有事我来担着，我在他还反了天了他！
  朱昊暗自好笑，一想到平日的威猛霸气号称福州武警五虎将的大队长在他老师面前乖的像一只哈喽KT猫的模样就忍俊不住，一口烟差点呛进肺里面。只能咳嗽几声以掩饰尴尬。气氛有点儿不对劲，门被推开了，朱昊一惊以为是领导或者班长闻着味道寻来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阿姨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堆的菜，原来刚才买菜去了。老爷子见状立马把阿姨拉进房间，把林羚也叫了进去，不一会儿三个人都出来了，神色怪异，阿姨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家子坐下来了后阿姨先开了口：小朱啊，你早上在我家的言行老头子和我女儿都一一跟我说了，我们都很欣赏你这个小伙子，这样吧，我们商量过了。我们老两口就林羚和她的妹妹两个女儿，我们一直想有个儿子。可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想认你当干儿子。

  说罢打开手中的盒子拿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黄金项链，这个算是见面礼吧，不要嫌弃，我们老两口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好歹也是大学教师，有工资有医保，以后老了不会拖累你的。
  这个？朱昊又是一头懵，这算是什么事啊？学雷锋还多出个干爹干妈来了？正想婉言拒绝，只见林羚冲他使了个眼色，招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跟着她来到了楼道外面。林羚紧紧的盯着朱昊的脸，伸出手帮他理了理身上的军装，轻柔的说：
  伊弟，不要怪我爸妈唐突，他们真的是太想我弟弟了。
  你弟弟？在哪？怎么没陪伴着他们呢？
  朱昊问，
  二十年前，我带着弟弟去厦门玩，弟弟顽皮，喜欢下海玩水，有一次下海玩的时候，一个浪头打来……就再也不见了，我拼命的潜下去找，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一片漆黑，最后变成了一片血红、血红、血一样的红，我只想伸手抓住他…抓住他，可是我什么都抓不到…抓不到了…抓不到…抓不到……呜呜呜呜呜…
  朱昊都走过去把蹲坐在地上的她扶起来，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过去了就过去了，人前总要朝前看的，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林羚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含着泪水的双眼清澈动人：那你就暂时答应我爸妈吧，有空经常来陪陪他们就可以了，不会很麻烦你的。
  姐姐，我是个军人，还是个新兵，新兵连结束后不知道分配到哪个部队里去啊，再说我们也不能随便出来的。
  先不管了，答应了再说，她们很喜欢你，如果你拒绝，他们会很伤心的。
  好…好吧，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不要怪我。
  放心的不会怪你的，走，进屋吧。
  回到屋内，老两口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两人回来。
  朱昊朱昊心里一酸，先给两位鞠了一躬，站直身体后敬了一个军礼：叔叔阿姨，刚才羚姐姐跟我说了。我很愿意，两老顿时喜上眉梢，阿姨拿出金项链就要往朱昊脖子上戴，朱昊摆摆手：不急，这是大事，我觉得还是要跟我父母说一下，他们同意后才能认你们当干爹干妈。
  应该的应该的，，百善孝为先，为人子者，理当如此。
  阿姨生怕朱昊反悔，什么都好说，拿出金项链又往他身上戴，
  不行的不行的，我是军人，不能佩带饰品的。
  那就先收下，放贴身衣服口袋里。
  我天天训练，动作很大的，万一掉了怎么办？我可不敢。
  别怕，掉了就掉了，爸妈虽然没有大钱，一般般还是有的，不喜欢就再买一条呗。
  朱昊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嘛！
  老爷子开口了：朱昊啊，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爸妈要是不同意，真的不行就算了，我们老两口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教书育人一辈子，除了两个宝贝女儿就只有一屋子的书，一肚子的学问，以后啊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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