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伯
第二天。
谢武鸣一大早就来小别墅找尚若善。
他和尚若善两个人就和香香一起在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摸着香香的脑袋，冷不丁的开口。
谢武鸣略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隔墙有耳。”
尚若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这别墅里，表面上是卫臣御的人，实际上全都是江天天的人。
“你放心，没有人会靠近我们。”更何况，江天天的心腹和她说话，他们怕是都放心的很，唯一不放心的，怕只能是卫臣御了吧。
“等会和你姐姐还有卫臣御打了招呼，我就带你出去。”
话还没说完，别墅的门就开了。谢武鸣推着尚若善朝门口走去。
“谢医生。”尚若水笑着冲他打招呼。
谢武鸣又露出他招牌的儒雅随和的笑来。
“谢医生怎么突然来了？”卫臣御询问。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带若善小姐去做复健，了解一下她目前的具体情况，看一看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我之前已经和若水小姐说过了。”
“是的，谢医生今早打电话给我说过了。善善，你要乖乖的哦。”尚若水揉揉尚若善的脑袋。“要听医生的话。”
尚若善抿着嘴嗯了一声，柔顺地点点头。
谢武鸣推着她走出了门。
卫臣御转过身看了尚若善的背影一眼，想起她平日里乖巧怯弱的样子，再加上她终究是若水的妹妹，也止不住惋惜，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样弱肉强食的社会，她这样的性子，只能为人所蚕食。
——
坐上谢武鸣的车，尚若善一改那股雨打风吹里的柔弱气质，整个人冷若冰霜。
“接下来去哪里，有没有人跟着？”她冷冷开口。
“我办事，你放心。我们等会去卫翰堂在郊区的一套房子那，那里……是他和他女朋友住的地方。江天天从来不管那里，那是她连听都不想听的地方，我们去那里她不会知道。”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去安然那里恶心江天天。
尚若善其实知道他们要去哪，她昨天就从安然那里知道了，之所以这么一问，不过是她不想谢武鸣起疑心。
——
到了安然家里，门一开。安然看见尚若善，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惊讶同情又无奈地眼神来，这可是她在厕所里练了无数遍的。
“进来吧。”
谢武鸣推着尚若善进了安然家。
她远远的，就看见了沙发上的，那个本来应该是她大伯的人。
卫臣御今年已经45岁了，但是看着却只有三十多，多年的失意并没有让岁月在他身上锤炼出太多的痕迹。他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可想年轻时一定是非常俊美，怪不得，当初江天天那么迷恋他。
而卫翰堂，他看见尚若善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是弟弟的孩子，一样灿若星辰，玲珑剔透的眼睛。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弟弟是披星戴月和光同尘的少年，但是这个女孩，像是最脆弱的花骨朵，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再加上，她坐了轮椅。
卫臣御心里一痛，如果，他没那么醉生梦死，早点把阿权的孩子找到，她会不会，就不会失去双腿。这可是改变了她的一生啊。
他太没用了。
今天，尚若善特意没像往常一样，穿盖住脚的裙子，是以，她的手略一动，让裙子卡在轮椅间，好巧不巧地露出她腿上纵横交错的疤来。
哪怕安然早就知道她坐轮椅，但是，直面那些伤疤，她还是真心地面露不忍，她最爱惜自己的容貌，她要是有一条疤，怕是都要做上好几次医美，她看得出，尚若善那种疤，绝对不是做手术能消除的，怪不得看见她的时候，她永远穿长裙子。
“善善，是大伯没有保护好你。”卫翰堂忍不住落泪，他冲上前抱住尚若善。
“大伯，你怎么知道我叫善善呀。”她傻傻地问。
“傻孩子，你爸爸当初说，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取名为善，要她永远善良。”当年卫权的话还在耳畔，人却不在了，他也曾见过小时候的善善，却是憨态可掬。
曾经，他也确实因为爸爸的偏心和卫权产生过龃龉，但是，如今，他大权旁落，唯这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记起前程往事，只觉得心痛如绞。
他抬起头，望向谢武鸣的眼里晦暗不明，“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一个他不知道的侄女，却是由谢武鸣告诉他的，这多么讽刺。而江天天，她又想干什么，他简直怕了这个女人。
“大伯。”向若善怯怯地拉了拉卫翰堂的袖子。
“不要怪谢叔叔，他是好人。”向若善柔柔地说。
谢……叔叔！谢武鸣只觉得头顶一条黑线，他明明才三十二岁好吗，还是年轻人。
“如果不是谢叔叔，我就已经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向若善惊慌地大哭，“大伯，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好怕，我才19岁，爸爸走的时候对我说，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我不知道……我真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谢武鸣被她瞬间泪如雨下的演技所折服，原来民间竟有如此精湛的演技，这世上没人和他共享这舞台剧，还真是让他遗憾。
他哪里知道，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看戏。
“可怜的孩子。”安然抽了几张纸，假惺惺地给尚若善抹了把眼泪。
尚若善一边哭一边抽泣，好不可怜。
卫翰堂直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斜睨谢武鸣，“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武鸣你说。”
谢武鸣霎时呆住了，他哪知道这个骗子要编造什么谎言，他又不会和她脑电波交流。
尚若善一把抓住卫翰堂的手，“大伯，你别逼谢叔叔了，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帮大伯母一起害我。”说完，她阴测测地瞥了谢武鸣一眼。
谢武鸣冷汗直流。
“什么，你说，江天天。她害你。”卫翰堂瞳孔募得一缩，痛苦在他心中弥漫。
尚若善危险地眯了眯眼。
咦，大伯父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江天天啊。
有趣。
她小心的瞥了谢武鸣一眼，就像一个小可怜一样。
“多亏了谢叔叔告诉我。谢叔叔说，大伯母有一个研究院，专门做人体研究的，他们发现我和大伯母的养女萧合梦的基因很匹配，想要我去给萧合梦做人体移植。”
卫翰堂震惊地看着尚若善，这样离谱的事，偏偏他每个字都信了，因为他，隐隐也觉得，那个隐秘的科研部门是在搞这些研究。
偏偏他也疼萧合梦，也就默认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研究的人是自己的侄女。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再疼萧合梦也不会牺牲弟弟的女儿。
那么，江天天知道尚若善是阿权的女儿吗，如果知道，她就那么心狠，连一丝希望也不留给他吗？
“谢叔叔说，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来帮助我，可是，他不能完全保护我。”尚若善继续可怜兮兮地说。
谢武鸣清咳一声，他哪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且，谢叔叔还说，当初开车撞我的人是臣御哥哥。呜呜呜，我好害怕，臣御哥哥为什么开车撞我，还刻意接近我姐姐，难道他那个时候就想我死了，我还那么小，他好可怕啊。”
卫翰堂震惊无比，卫臣御和江天天究竟想干什么，他们真的以为，他们现在可以随意决断卫家人的命运了吗。尤其是卫臣御，小小年纪如此心机，真是养在身边的一条毒蛇。
当初他出车祸要江天天摆平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了向若善的身世了，他们都在骗他，为了卫家的权利，没有一点真心。可是卫家的一切，哪里是他们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
他们苦心经营了一切，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他便要让他们清楚，他这个傻子也是会反咬他们的。
“善善，你放心，大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大伯不会放任他们欺负你。”
尚若善流着泪点点头，一副信赖十足的样子。
——
当晚，谢武鸣把尚若善带回家，手却一直在发抖。
“谢医生，控制一下，姐姐看见了，还以为做复健的是你呢。”尚若善调笑。
谢武鸣深呼吸：“我就是没吃饭，饿了，控制不住。”
“那等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她娇笑。
“不了，不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享天伦之乐了。”
他今天算算看清楚了，尚若善这个人，时而疯批时而阴险，这个人粘不得，可偏偏当初他以为他可以拿捏的住，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是自己开发了她的暗黑属性。
她这心黑的，哪里是一朝一夕长成这样的。
他才是可怜的小白兔吧，没准人家就等着他撞墙呢。
——
送尚若善回了家，他匆匆告别离去，心里想着幸好当初让尚若善去上学了，这他可要趁这段时间好好在家缓缓。
也不知道学校里哪个倒霉蛋接下来要承受她的可怕。
——
尚若水看着尚若善红通通的眼睛，还以为她像以前一样因为走不了路哭泣，温柔地抚着妹妹的眉间。睡着的时候，还拿出一本《格林童话》给她念。
“水儿，我都长大了。”
“但这是你最喜欢的书啊。”
尚若善看着她真挚的眼睛，点点了头。
好吧。“这是我最喜欢的。”
……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嗯。”尚若善软绵绵地应了一声，一半的神思已经在梦里了。
“我们善善也要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尚若水轻轻地在尚若善的眼睛上啾了一下。
“嗯，水儿也是。”
尚若水温柔地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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