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体面之体面
铁骑当先朝灵异客刺出一枪。
“常言枪乃百兵之王，中洲古代武术，皆以破枪为要。”灵异客抬剑去削那枪杆，然而剑刃尚未触及，高强度合金的枪杆就如游蛇一般逃开，枪尖回退，捅穿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你知道就好。”铁骑又递了几招，皆被灵异客轻易化解，他一时万念俱灰，忽得朝围观的义体战团冲去，长枪挥舞，一刹那便击破了阵列。
“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你若不讲擂台规矩，不要体面，我可以帮你体面。”
灵异客说这话时，上一瞬还在远处，下一瞬间已贴在铁骑背后，高周波剑刃倏忽如天上横飞的惊电，便要将铁骑的头颅割下。
此时二者相距毫厘之内，挥舞长兵是万万不及，铁骑却于不可能中再出奇招，将长枪挟在肋间，拨转枪身，使枪尾旋打，正击中灵异客来袭的剑刃。
两相撞击，高周波武器用材性质硬脆，如不是灵异客及时转过剑轴，这一下就要被磕断剑体。
灵异客飘然倒退，铁骑周围已倒下十四具义体，这不过是一个照面罢了。
“你真的要杀我，信不信我死前也要杀你们数百人陪葬！”
“我说了，你要是不体面，我可以帮你体面，你敢对外人下手，我便能第一时间找上你的本体。”
“可恨，可恨！”铁骑这便冲回奢华的公司大楼，灵异客急忙追击。
民联体的群众排着队这就涌进来，将逃窜的公司职员捉拿，如遇反抗，必然是群起攻之，不多时，南区中心带已被占领。
大家伙儿离那栋吊死人的楼远远的，是怕打扰领袖的战斗，又不肯离去，都翘首以盼。忽得看到顶楼玻璃墙破裂，一具将近五米的庞大义体撞了出来，又贴着外壁飞快下坠，众人都看清楚，那义体背着一个戴头盔，穿连体服的人。
灵异客站在破口处朝下望，铁骑将一只手刺入墙体减缓下坠之势，却是背着自己的本体要逃。
他定然是逃不到哪里去的，以他的凶狠，只想死前多杀两个人罢了。
灵异客俯视着下坠中的铁骑。
爆裂的玻璃渣滓像是雪花，他坠向阴沉沉的街道。
满以为逃过追杀。
等他落在地上，灵异客已经在身前等候。
“你！”
“好了，我们的时间都很紧迫，这便受死吧。”灵异客的身形就这样如泡影消散，铁骑只来得及发出震恐的嚎叫，本体猛地睁开眼，随即被一道峻烈的剑光割下的头颅。鲜艳的血浇灌义体，过热的金属蒸腾出红艳艳的雾气。
铁骑已死，距离平定鼓山，只三步之遥。
占领南区后，民联体这边的确是收集到许多情报，除了杯赛和阀门自家的黑料他们第一时间删除干净，其余寡头的，乃至联邦政府、军部，各类组织的情报都相当充分，让人叹为观止，乃至许多历史上的疑案都可以在其中得到解答。这还是被销毁了相当一部分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原本在这块地方到底藏了多少隐秘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在这两家公司的总部，又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假如某天有个公司的新闻发言人告诉大家，其实人类在五千年前就发现了外星人遗迹，估计他们都能拿出一堆详细的档案资料，是真是假，都混杂在信息的洪流里，叫人难以分辨真伪了。
娱乐文化行业的公司职员一个个是最配合的，主动帮这帮那，有真材实料都可以拿出来，民联体倒是将他们一把都塞到隔离区里，也不管他们如何分辨，说这些都无意义。
在南区的中心带里，大家很是搜出了一些值钱的物什，都是豪富人家的资财，这些东西便一律充公，并无人藏私。人们将一件件奢侈的家具，将古董文玩，金银首饰，珠宝美玉，通通堆积在空地上，没有人朝这些堆积的货物多看一眼，各行其是，来去匆匆。
对这些收缴物资的后续处理自有一套流程，古董一类收纳在博物馆，金银熔炼用于工业生产，一切可以利用的，都可以利用，鼓山的自然资源有限，货币体系早已经崩溃，什么艺术品之类，如今也换不来一碗米。
铁骑之死是突然的，他死后当然也照样是要火葬的。因为他做的恶离鼓山人很远，所以在他火化时，并无民众来唾骂，来的只有一个背着手的壮年男子，询问工作人员，“同志，我问一下，那个谁，是不是在这儿火化？是个高纬人。”
“对，二号炉，你是他家属？”
“一个朋友。”
“行，扫码登记姓名，可以去看了。”
重岩迟疑了一下，“谢谢，辛苦你了。”
“谢什么，都是为大家服务，快点儿去吧，再晚就进炉子了。”
“诶，知道了。”
重岩依旧是背着手，穿过阴凉的走廊，到吊唁厅。
铁骑的尸体并没有被缝合，头颅就搁在脖颈前头，还是侧着头的。
他想伸手去将头颅摆正，却被工作人员制止，“同志，别碰尸体。”
“怎么不把脑袋缝起来呢？”
“一来啊，实在忙不过来，同志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个殡仪馆可负责全城的火化事务，入殓师傅就那么几个，实在是没法子，基本上都不处理，原样进了炉子，反正烧出来的东西就那么些，人这东西来时是一堆肉，死了就剩点灰，现在更好，死了还能化蝴蝶飞走，炉子里干干净净，坟地都省了。同志，你自己说说，要专门给每一位死者收拾遗容，该多大的工作量，我们都是临时工，真正懂这门手艺的，好几个都在那个地方呢，他们以前专给权贵人家收拾尸体的。”
“那二来呢？”
“哦，这人是个坏透的，咱们几个入殓师都说不给他办。那也没办法。本来你要是不来，这会儿已经烧完了。”
重岩试着将铁骑的头颅摆正，但后脑勺是个圆的，一下又滚翻去，瞪大的双眼长久地凝视着一片空无。
“唉，你死得还这样不体面。”重岩将死人的眼皮合拢。
“看完了吗？同志，时间不等人，后面还有好几具要烧呢。”
“看完了。”重岩慢慢退开。
这时候又来了个访客，重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的是个女学生，他吃了一惊，“荣小姐！”
“你这么早啊。铁骑呢？”
“这儿呢。”
荣绒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怪丑的，他这就死了。”
“是，他死了。”
“送他一程吧。”
尸体慢慢被机器收进火化炉，他们到休息室等待。
窗外忽地飞过一群结晶蝶，朝天空去，化入灿烂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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