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毒

白田丽趴在方向盘上，身体重重地压着喇叭。喇叭还在响，这个状况没有人敢上来制止，也没有人敢来挪动白田丽。

        方向盘附近和驾驶室周围有很多白粥状的呕吐物。

        王亦冰死了之后，没有专业人手，我临时在担当物证提取和法医鉴定。

        先拍了照片，大概记录了白田丽趴着的角度。再慢慢把她扶起来。

        等把白田丽扶起来之后才感觉到，她浑身滚烫，脸色乌青，嘴唇发紫，眼珠子很严重地向外凸显。

        除此之外，白田丽周围和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伤痕。车内也没有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

        但有一点，白田丽脖子上有抓痕。可这个抓痕是她自己的，右手五指在脖颈处反复抓挠，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口鼻长的很大，貌似临死之前有窒息症状，小腹处衣服拧皱成了一团。白田丽的左手搭在小腹处，临死之前好像用力扭捏过。

        万达广场，算是闹市区了。治安和监控条件不错，现场调取了视频。在视频中看的很清楚。白田丽的车子远远地开过来的时候，就严重摇摆，近二三百米的时候，车子呈s形前行。视频上，车子乱摆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四散逃开，远处一个警察见状，开始喊话，一边喊一边朝这边跑了过来。

        车子离视频再近一点的时候，终于看的很清楚了。车子驾驶室这边的车窗是开着的，白田丽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左右用力在小腹处揉捏着，根本顾不上车子的安全形势，嘴巴长得很大，用力地在呼吸，但好像还是要窒息了的样子。终于白田丽的头耷拉了下去，压在了方向盘上，整个人动也不动。车子随机猛地转向，撞到了一边。将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个伤者撞出去几十米开外。

        索性车子很快撞到了护栏，白田丽应该是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道，我估计踩油门的脚随机松了下来，车子才停止了横冲直撞，重重地停在了一边。

        老徐问我，什么情况？

        张刚压着呀不说话，只是看着白田丽发愣。

        李一男等几个小警察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全都凑过来看热闹。

        张刚忍不住了，说，要是其他人，还有可能是别的原因。白田丽和姜艳红是一个车行的出租车司机。姜艳红又刚死，偏偏白田丽就死了。我看还是那个凶手干的！

        虽然我心里有个疑惑，但张刚的怀疑无疑是有道理的。

        老徐随机联系交警，把白田丽今天出车所经过地方的视频全都调了出来。同时联系了车行，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视频还没调过来的时候，车行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车行的老板，亲自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你们警察破案了，我巴不得八条腿跑过来。

        车行的老板不等我问，就怨声连天，说，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快点破案！姜艳红的案子，影响很大，而且已经危及到我们车行了。社会上传言，我们的车子不吉利，半夜开去了园林墓地。还捕风捉影地说，我们的女司机，是被鬼捏死的。

        张刚正要发货，我拦住了他。在询问了解情况之前，如果发现询问对象有怨言和有倾诉的欲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说完。

        他排解了怨气，自然会配合询问。而且他主动说的越多，我们掌握的情况就越多。等到我们询问时，询问对象撒谎的难度就越大。如果横加指责，再让询问对象动怒的话，不稳定的情绪下，一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人在急怒之下，对人和事的评价无法客观。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引入歧途。

        车行的老板见我对他的抱怨并不排斥，便索性扯开了继续说，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我们去给车子买保险。保险公司一看是我们公司的车子，保险费率都要提高。而且我们车行那么多车，每天几乎都有磕磕碰碰。现在车子出点儿状况，都一口咬定是我们的责任。

        车行老板说的很过瘾，看来这几天是受了不少委屈，嘴角泛着白沫，分分钟就会溢出来的样子。头上少的可怜的几根头发，浸泡在汗水里面，贴在发光的头皮上，特别滑稽。

        车行老板说，这个白田丽，在姜艳红死后，非缠着我们要换一台新车，说她的车子被姜艳红骗走了，人死在了上面，现在车子还在你们警局扣着当物证。我们好说歹说，才让白田丽开原来姜艳红的那辆车，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出事了。

        说完，车行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频频前后摆动，做出许愿的动作，说，我都想到处去烧香拜佛，这个鬼案子，搅得我们鸡犬不宁啊。

        我看了看车号，白田丽现在开的这辆车，的确是原来姜艳红的那辆。而白田丽自己的车子，让姜艳红那天借去开到了园林墓地，结果姜艳红死在了上面。所以那辆车还在警队。不过我觉得，即便那辆车还回去，也没人敢要了。

        我问车行老板，白田丽这几天什么情况，简单说说吧。

        车行老板的怨气还没消，哼了一声，才说，还能有什么情况？姜艳红死了之后，白田丽就一直修习没开车。说姜艳红死在了自己的车子上，觉得晦气。让车行重新给她派一辆车子用。车行和白田丽，来回博弈了好几天。我估计白田丽也是出于生活压力，今儿早上好不容易勉强答应，开着原来姜艳红的那辆来出车，结果没几个小时，就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宁愿给她再给一辆新车！

        这时候交警的视频也调过来了，在李一男随身携带的电脑上看了看。姜艳红今天的行车很正常。或许是她刚刚出车，不太想去偏僻的地方。早上有几个敢飞机或者火车模样的客人，拦下了车子，在窗口简单交谈几句之后，白田丽都开着空车走了。然后白田丽拉了几个学生去学校，紧接着拉了一个孕妇去医院。

        在白田丽临死之前，她拉的最后一个乘客腿脚不太方便的残疾人。白田丽拉着残疾人，去了一处高档小区的门口。残疾人下车至今，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白田丽都没有载客。不仅如此，白田丽还放下了空车指示灯，车子慢慢悠悠晃荡着，但好像很有目的性。

        车子的行车路线，看上去好不经意，但好像白田丽要去一个地方。白田丽放下空车指示灯之后，在好几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方向拐弯儿的。

        她究竟要去哪里？

        我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上面的分析。这也是我的习惯，独立思考的时候最安静，也能想明白很多疑惑的问题。但缺点就是一人智短，很容易钻牛角尖，而且分析不是很全面。如果周围有其他同志，我会自言自语地说出来，大家听到了，自发讨论一下，或许也对我有启发。

        从视频上看，这一切都没有问题。白田丽早上刚开始的状况还是好好地，那几个上车的孩子不可能害了她。孕妇更不可能，坐在后排的残疾人也绝对没有可能。而且近一两个小时，白田丽根本没有载客，一个人在车子里，一开始还好好的，忽然，她就死了！

        李一男听了我自言自语地说，也觉得费解，挠着脑袋，反复看白田丽的尸体。

        田宁有些好奇，问我，肖博士，您看，这白田丽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之前对白田丽的死因有个大概的预估，现在来看，我估计的没错。听田宁这么问，我翻了翻白田丽的眼睛，看了下她的嘴唇，然后有看了看白田丽的指甲。

        基本可以肯定，我说，白田丽是被毒死！

        张刚和老徐同时惊呼，毒死？

        我说，是的！

        李一男说，怎么可能。视频上看，白田丽早上刚出车，上车的时候还步伐矫健，好好的一个人。而且在车上没吃东西，也没喝东西。难道是那几个乘客下的毒？

        我摇了摇头说，不大可能。学生、孕妇、残疾人，都没有可能对白田丽下毒。何况是他们下车之后，白田丽一个人子在车上独处了一两个小时才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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