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你丑，他不瞎
夜深人静的时分，神兵城东城海岸边，一艘船静静地停靠在那里，随着水流轻轻浮动。
小星儿坐在萧源启亲手给他做的小车里面，眨巴着紫水晶一般的大眼睛，看着青虞艰难地爬到了他身旁。
青虞看着小星儿那张灵秀无双的小脸，神色有些怅惘：“真像啊……”
小星儿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别人，他坐在小车里面，冲着青虞挥舞了一下白嫩嫩的小手，声音清晰地说了一句：“坏人！”
躲在外面的萧月笙忍不住笑了，对着萧星寒露出一个很得意的表情，表示小星儿的很多词汇都是他这个大伯教的。
听到小星儿的话，青虞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可她现在身体很虚弱，并没有力气起身，所以自然触碰不到小星儿。
青虞昂起头，看着小星儿的目光倏然变得冷厉起来，但对上小星儿懵懂可爱的小脸，青虞眼中的冷光又散了，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轻声说：“小星儿，以后你只能跟着我了，就像你祖母叶……”
萧星寒和穆妍以及萧月笙都躲在外面，屏息凝神听着船中的动静，不会错过青虞说出的每一个字。
先前青虞口中的“轩辕烨”三个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都觉得这是个关键人物。这会儿青虞明明想说叶凝香，却说了一个“叶”字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叶凝香，轩辕烨唯一的女儿，轩辕凝香……呵呵……可惜，这件事，没有人知道，除了我之外……”
穆妍和萧星寒对视了一眼，萧月笙也第一时间去看萧星寒，可惜萧星寒并没有看他。
事实证明，让小星儿出马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在青虞不怕死，不怕折磨，傀儡蛊又对她无用的情况下，想要让她主动说出那个她宁愿带进坟墓，都不愿意告诉萧星寒的秘密，这个问题本来几乎是无解的。
萧星寒和穆妍假扮已经死去的严勇和孙姓老者，精心给青虞设了一个局，而最终的突破口，就是会影响到青虞，但又看起来对青虞没有丝毫威胁的小星儿。
青虞在那种非人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之下都不肯开口说出的秘密，在这次与小星儿独处不过片刻之后，就主动开口说了。
现在萧星寒和穆妍已经得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叶凝香本名应该叫轩辕凝香，她的父亲，也就是萧星寒的外祖父，是个名叫轩辕烨的人。
此外，根据青虞的只言片语，他们还得知，青虞爱慕轩辕烨，轩辕烨却对她不屑一顾，而青虞还说，小星儿的容貌很像轩辕烨……
船中一时沉默了下来，青虞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回忆起了过往。
小星儿看着青虞，皱了皱小眉头，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还是只有他和这个丑八怪老女人，他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在小车里面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小脑袋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将近两刻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萧月笙皱眉，用眼神询问萧星寒是不是可以带孩子走了，因为青虞貌似不想再说话了，说不定她心里想了很多，可她不说出来，也是白搭。
萧星寒摇头，示意再等等。穆妍说过，人都有表达的欲望，青虞也不例外。那个秘密，青虞已经藏了很多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潜意识里会希望能够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即便不是说给别人，是说给她自己听。
现在小星儿就是让青虞开口的关键，这次的机会一旦错过，青虞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云中岛……多么美的名字，我好想去看看，可惜，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边就有了那个贱人！”青虞眼中闪过一丝厉光。
“她有什么好？她长得不如我，实力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可你偏偏，满心满眼都是她……哪怕我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看我一眼。”
“但那又如何呢？你们本就是一段孽缘，那么多高手在追杀你们，凭你的实力，哪里去不得？可你却心甘情愿被那个女人拖累，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肯定想不到，那个女人在神兵城生产的时候，是我，把追杀你们的人引到了那个女人身边……”
“当年我只看到那个女人浑身是血死了，身边还有个血肉模糊的女婴，地上都是血，你却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几十年了，我一直在想，当年你是死了，还是被抓走了……我亲手抚养你和那个贱人的女儿，一开始我还想过，你如果活着，一定会来找我，我甚至幻想过，你会看在我收养你女儿的份上，感激我，爱上我，跟我在一起……”
“我等了太久了，你真的像是死了一样……我看着叶凝香那张脸，总是想起你，越想越恨，越恨越想，因为再也没有一个男子，让我那样魂牵梦萦，甚至想过为你放弃一切，只求与你厮守终生……”
“真是可笑啊，你的女儿长大了，她像你一样，那么优秀，也像你一样，那么讨厌我，即便我是她的养母。她不顾一切非要嫁给冥御风，我自然要惩罚她的不听话，养育之恩，我要她统统还回来！”
“她还了，也死了，其实我不想让她死的，可谁让她宁愿死，都不肯对我低头呢？中间有二十多年，我以为我放下了，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直到那个严勇和姓孙的找上门来，说要拿回云中岛的至宝云天玉简。那东西也不是你给我的，是当年我无意中偷看到你把什么东西藏在了神兵城那个雕塑之中。”
“我问严勇，轩辕烨是谁，为何被人追杀，严勇讳莫如深，不肯直言。我又问他，为何知道云天玉简在我手中，他说，他从一个人口中得知，当年是我出卖了你们，所以猜到那样东西落入我手。我想，透露消息给严勇的，肯定就是当年追杀你的人之一。严勇还说，云天玉简是云中岛至高无上的宝物。”
“轩辕烨，是你害我，如若不是当年在神兵城惊鸿一瞥，我遇见你，我这辈子便可无牵无挂，或许现在我已经统一了天元大陆，成为这片土地之主。”
“我见到你外孙冥修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你，姿容绝世，风华无双。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中就只有一个感觉，我要你成为我的男人！”
“可惜，我输了……或许你已经死了，你的女儿也死了，可你的外孙还活着，他和他的儿子，都那么像你。冥修害我失去一切，害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天不绝我。我不甘心，我不会就这么死的！冥修再厉害又如何？他的儿子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手中？”
“我那么多年费尽心机驻颜，保住青春，其实都是为了你，盼着有朝一日你会从天而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可以不来，或许你当年就已经死了，那你就在天上看着，你的女儿，你的外孙，还有你的重孙，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不会，绝对不会……”
……
青虞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的心情显然波动极大，像是有一个紧锁了几十年的闸口，突然打开，其中那些不为人知的回忆，一下子倾泻而出，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青虞再次停了下来，不过这次萧星寒和穆妍没有等着她继续开口，而是对萧月笙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因为萧星寒和穆妍知道，青虞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们成功得知了当年的一些往事，不过遗憾的是青虞并没有说出云中岛在何处，也没有说出轩辕烨为何被人追杀，甚至青虞都不清楚，轩辕烨这么多年究竟是死是活。但没必要再问了，因为很显然，这些事情青虞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深深，明月高悬。
幽暗的船舱之中，小星儿自顾自睡得很香甜，也不管青虞说了什么。
多年尘封的心事说出口，青虞的心情起伏很大，她沉默下来的时候，努力昂头看着小星儿的小脸，她似乎在笑，却又瞬间泪流满面……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在附近响起，饶是青虞现在功力尽失，五感很差，也听到了。
青虞面色一沉，心中祈祷着是严勇和孙老回来了，下一刻，却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利箭一般冲了进来！
青虞神色大变，身子下意识地在地上挣扎着往后缩，就看到来人第一时间把小车里面的小星儿抱了起来。
小星儿动了动，来人动作温柔又熟练地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星儿并没有醒过来。
“你是谁？冥修？”青虞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虽然有月光照进来，但来人背对着光，又那么高大，青虞努力抬头也看不清来人的脸。
“我不是。”
清朗的男声，对青虞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又很快提了起来，神色难看地问：“你是谁？”
“冥修的兄长，萧月笙。”萧月笙声音淡漠地说，“你不用等那两个人过来救你了，我弟弟和弟妹，把他们围在了神兵城北城门，神兵城所有高手都出动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以前做过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但你这次把主意打到我侄儿身上，不管当初我弟弟弟妹为何不杀你，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萧月笙话落，抱着小星儿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来人，把她剁了，扔海里喂鱼！”
青虞看到两个人冲了进来，神色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她看着萧月笙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突然开口，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你知道冥修夫妻，为何没有告诉你他们不杀我的原因吗？”
萧月笙停下脚步，转身，皱眉，开口让进来的两个属下住手。他抱着小星儿走了回来，走到青虞身旁，低头看着青虞冷声问：“你想说什么？”
青虞神色急切地说：“萧月笙，我知道你！是你祖父和父母收养了冥修，把他养大，你自己却流落在外很多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冥修吗？”
萧月笙轻哼了一声：“拙劣的伎俩。”话落转身就走。
下一刻，青虞看着萧月笙的背影，大声说：“冥修在青鸾国不杀我的原因，他不敢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他早晚会大祸临头，他要拉着你给他陪葬！不光是你，还有你父母妻儿，你们萧家全家，都要死！”
萧月笙面色一沉：“青虞，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你想离间我们兄弟，别做梦了！”
“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你又有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是看不过你，还有你们全家，被冥修欺骗和利用罢了！你今日不听我的，早晚会后悔的！”青虞冷笑。
“证据。”萧月笙看着青虞冷声说，“你红口白牙随便说，没有证据的话，不管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弟弟没有告诉我他为何在青鸾国不杀你，并不意味着他是故意隐瞒我什么，因为他才刚从青鸾国回来，或许只是来不及说。”
“你太天真了！”青虞冷声说，“你要证据，那两个去神兵城北城门找东西的人，就是证据。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来自神秘的云中岛，要找的那样东西是至宝。那样东西的主人是冥修的亲外祖父，他当年被人追杀，死得很惨，他的后代，一旦被那些人发现，也绝对没有活路！”
“你编故事的能力不错，说了这么多，你依旧没有拿出任何可以说服我的证据。就凭三言两语，你想让我相信你这个毒妇，与我弟弟离心，是你太天真了！”萧月笙冷声说完，再次转身要走。
“慢着！”青虞冷声说，“我可以告诉你，神兵城北城雕塑之中，藏着一个玉简，其中是云中岛至高无上的神功心法！但只有轩辕氏后人的血，才能开启那玉简！这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切记，不可以让冥修得到那个玉简，也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秘密，否则，你将再也没有办法掌控所有的事情，只能成为冥修的马前卒！现在有个好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怀中那个孩子，他也是轩辕氏后人，他的血可以帮你开启云天玉简，你可以自己秘密修炼其中的神功心法！如此便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再活在冥修的阴影之下，被他压制一辈子！”
萧月笙沉默了，过了片刻，看着青虞问：“我不会放过你，你为何要帮我？”
听到最后两个字，青虞狂笑了起来：“没错，我就是要帮你，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冥修好过！便是血缘至亲的兄弟，也会反目，更何况是你们？别装了，你心底是不是恨极了冥修？是不是很嫉妒他？什么好处都被他得了，你的父母也被他抢了，你真的甘心吗？有了那个玉简中的神功，你再也不用活在冥修的阴影之下了！”
“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的好心，死到临头还不遗余力地离间我们兄弟，你这毒妇之名，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啊！”萧月笙突然冷笑了起来。
青虞神色大变，突然感觉很不对劲。下一刻，青虞就看到萧月笙身后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姿容绝世，女的绝美无双，赫然就是萧星寒和穆妍。
“哥，还是你最聪明，你说要亲自出马骗青虞一把，果真把她骗过去了，我们又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穆妍唇角微勾，很真诚地夸萧月笙。
萧月笙嘿嘿一笑：“小弟妹，看在哥哥我大晚上不睡觉，还要骗爹娘把元元带出来，配合你们演戏的份儿上，你可得好好犒劳我，明天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蜜汁鸡腿，一个都不给星儿弟弟吃！”
“嗯，哥你是最有出息的吃货。”穆妍语带笑意说。
青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三大一小四个人。她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然后闪过了很多念头，让她头疼欲裂。
“冥修……你……你们……严勇……孙老……你们……为什么会……严勇呢？孙老呢？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虞已经疯了。她在十渡城被严勇救走，然后被带来了神兵城，严勇成功掳走了冥修的儿子给她，今夜又去取藏在神兵城的云天玉简了，因为暴露了，所以萧月笙赶过来救小星儿，然后她故意开口，离间萧月笙和萧星寒，做最后一搏……
穆妍看着青虞，似笑非笑地说：“青虞，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么？这一局棋，我早就开始下了，你身在局中，只是一枚棋子。你刚刚跟我家月儿哥哥说得不是挺起劲儿的么？怎么，你自己都没想想，我们为何当初不杀你？就是因为我们明知会有人去救你，反正撬不开你的嘴，救你的人，对我们来说就是个新的机会。你那么顺利就被救出去了，严勇那么顺利就掳走了我的儿子，你以为是老天爷在帮你？还是以为我们又弱又傻，既看不住你，又护不住儿子？”
“你们……你们一直在骗我！严勇早就死了对不对？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你们故意带过来，利用他骗我开口的？！”青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凸出来了，那张脸看着十分恐怖，而她此刻的眼神，像是要把穆妍给撕成碎片！
穆妍却笑了：“青虞，你应该感到荣幸，我精心给你设的局，还用上了我家小儿子，连我家月儿哥哥都出马了，你这个又老又丑又蠢又残废的毒妇，跟我们斗？就算你斗得过我跟我男人，你也斗不过我儿子跟我哥！”
“嘿嘿！小弟妹真会说话！”萧月笙抱着小星儿，笑得很开心。
“啊！你们这些贱人！”青虞真的疯了，气得眼睛都红了。所谓最痛苦的绝望，是在绝望时，给一点希望，编织一个虚幻的美梦，再狠狠打碎！穆妍对待青虞，真的很“用心”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对你不屑一顾的轩辕烨？”穆妍看着青虞，笑容嘲讽地说，“事到如今，你还想不明白轩辕烨为什么不肯看你一眼吗？我可以好心告诉你，原因很简单，你丑，他不瞎。”
穆妍话落，青虞怒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下是真的疯了，她口中语无伦次地叫嚣着狠话，说要把穆妍碎尸万段，说要让冥修不得好死，等听到她说小星儿不会有好下场的时候，萧月笙眼眸一寒，抬脚就把她踹飞了出去！
青虞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船舱上，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小弟妹，想让她怎么死？我可以效劳！”萧月笙冷声说，“敢诅咒元元，我要让她死得很难看！”
“哥，冷静一点，你看看，她现在已经难看得要死了。”穆妍拍了拍萧月笙的肩膀，“不用你效劳，我答应了二师父，等青虞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交给他，放心，他会让青虞死得很凄惨的。”
“那现在怎么办？”萧月笙问。
“走，回去分宝贝。”穆妍唇角微勾，“什么轩辕氏，云中岛，大祸临头，乱七八糟的改天再说，咱们先把青虞说的那么厉害的云天玉简给分了！”
萧月笙愣了一下：“玉简怎么分？一人拿两片回去当筷子用？”
“哥，你是不是傻？有什么绝世神功，当然要一起练了！管他什么轩辕氏不轩辕氏的，难道哥你想让萧寒寒越来越妖孽，我们一辈子打不过他？”穆妍笑着问。
萧月笙眼睛一亮：“小弟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目标是，早日把星儿弟弟打趴下！哈哈哈哈！”
看着穆妍和萧月笙明目张胆地联合起来说要把他打趴下，萧星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幽幽地说：“你们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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