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朵嫣兰
在嫣兰与玄泽两国的交界，有座城叫欢州城。
今日瑞郡王嫡子弥月之喜，和瑞郡王妃向来是闺中密友的焉琬早在大半个月前便从京都启程赶来欢州，只为见见这小世子，也和好友好好叙叙旧。
欢州也要比京都冷些，焉琬在马车上握着手炉，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一丝凉风袭来，公主头上的白玉梨花步摇叮叮作响。
贴身女使青藤问，“殿下，需要奴婢给您拿一件披风吗？”
焉琬微微摇头，“不必。看这窗外的景色，怕是也快到了吧。”
“是的公主，马夫说很快了，您再忍忍。”另一位女使巧心说道。
云晖公主乃千金之躯，向来身子娇贵得很。
即便马车上已经铺了两层雪狼皮和两层褥子，可这么长的路，焉琬那吹弹可破的皮肤肯定还是会不舒服。
巧心是从小跟着焉琬的，自家公主殿下是如何习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终于抵达瑞郡王府，门口的小厮立刻通报——
“云晖公主殿下驾到！”
来贺喜的人不少，听闻是公主殿下莅临，立刻恭敬地下跪。
马车门缓缓打开，还未见其人，便先闻到一股不凡的嫣兰花香味。
那不是普通的嫣兰花香味，而是皇室才能观赏和使用的国花——
抚敛嫣兰的味道。
高贵清雅，超凡脱俗，不用见其人，都能知道这云晖公主定是国色天香。
众人没有资格抬眼看公主，但却能透过余光瞧见那一袭淡紫色的衣裙和珍珠锦鞋。
瑞郡王和王妃匆匆赶来，王妃赵思檀有一瞬间想像幼时那般冲过去抱住她，但却被郡王一手拉住，带着她一起恭谦地下跪行礼——
“参见云晖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请起。”
温婉柔和的嗓音传来，所有人的心都颤了颤。
身姿轻盈，清香环绕，声音还如此醉人心脾，真想抬头见见这公主的尊容。
嫣兰国的女子个个妩媚动人，如花似玉。
尤其是这皇室的女眷，定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可没有任何人敢抬头，因为这云晖公主不是旁人，可是当今太子的胞妹。
如今太子势力日渐强盛，继承大统指日可待。
这云晖公主作为太子唯一的胞妹，宠爱有加，给了她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尊贵荣耀。
焉琬已过及笄之年，前来毛遂自荐想飞黄腾达当驸马的人能排队到隔壁玄泽国。但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甚至将那些明目张胆觊觎公主的人重重惩罚。
连权臣贵胄子弟都看不得的公主，何况是这些寂寂无名的达官贵人甚至平民百姓。
瑞郡王夫妇领着焉琬进去，那芬芳的馨香也随之慢慢变淡。
众人起身，议论的都是刚才的云晖公主。
“陈兄方才也没敢看公主是吗？哎早知道就稍微瞄一眼了。”
“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房，哪里来的胆子敢看公主殿下呀。”
“那倒是啊。不过能闻见这味儿，也足够让人魂牵梦萦了。”
“公主怕是日日沐浴在那抚敛嫣兰花中，这人都没影了，我好像还能闻见那花香。”
“估摸着这公主若是放在内室，都不需要焚任何香。”
“肯定的！”
两个不要命嚼舌根的人离开后，只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身形颀长，气场阴冷，路过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种打扮，配上帷帽，腰侧别着一把镶着琉焕石的宝剑。乍一看，怕不是什么顶级杀手之类的。
“殿下。”
千帆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支名贵的紫玉珠钗，上面还刻有嫣兰花图腾。
此物一看便知不凡，定是嫣兰皇家之物。
男人握着珠钗，微微弯了弯唇，随即将它收进自己的衣袖中。
“明日午时，便叫个可靠的给公主捎去消息。”
千帆颔首，“是的殿下。”
-
公主莅临，整个瑞郡王府都将最好最体面的东西拿出来。
尤其是那老夫人，穿戴得比自家儿子娶妻时还要隆重。
碍于祖母和母亲在，赵思檀也没办法和焉琬过于亲近，只能相敬如宾地行礼。
赵思檀的母亲是安晴郡主，当今圣上的表妹，小时候有幸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与焉琬可以说是情同姐妹。从前赵思檀还能时常进宫找焉琬玩，也不必太在乎什么规矩。
但这嫁人了之后，规矩又多又繁杂，束手束脚的，连多说句话都难。
瑞郡王府专门给云晖公主腾出了一个院子，打理得十分得体干净。
焉琬也不太想应付其他女眷，便说自己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便离开了宴席。
赵思檀以照看公主为由，才寻着机会能和焉琬单独叙旧聊天。
“哎呀琬儿，我可真是太想你了！”
“我就是知道你想我。”
焉琬软软一笑，“你瞧，我这不就来了么。”
刚生产的第二天，赵思檀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焉琬修书，告知她自己母子平安。
她那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呢，瑞郡王心疼她，便刻意模仿她的笔迹给焉琬写信。不过那字写得一点也不相似，赵思檀嫌丑，脾气上来了还把瑞郡王骂了一通。
后来瑞郡王没得办法，只能上折子的时候顺便提及此事。
折子是最快的，不到十日便到宫中。皇帝得知后，马上就差人告诉焉琬。
皇帝知道焉琬和赵思檀姐妹情深，还没等焉琬开口，皇帝便同意让她去欢州贺喜。
这可是陛下亲自许的，所以焉琬来得很快，正好赶上满月宴。
“琬儿最好啦！”
赵思檀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你这可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焉琬好笑地摘下面纱，“你隔着纱都能知道我便好看啦？”
“那可不，你的美别说一层纱了，十层纱也挡不住。”
院子里花团锦簇，却没有一朵花能与焉琬所媲美。面容绮丽，仙姿玉色，明眸善睐，压根就不是凡人的美貌，即便是花神下凡，或许都不如焉琬来的美艳。
太子殿下交代过，只要焉琬离开皇宫，无论去何处，都必须戴面纱。
一来是任何凡夫俗子都没有资格看见焉琬的容貌。
二来是焉琬的娇容实在是惊为天人，出了皇宫便该低调些。
方才在女眷的酒席上，焉琬依旧是戴着面纱，坐在高位隔着珠帘见人。
所以她的尊容在此处除了瑞郡王夫妇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见。
“你净会取笑我。”
焉琬努了努唇，“对了檀儿，你现在身子可好？”
赵思檀点头，“还行。别看我婆母和祖母这样，但在照顾我月子这件事上还是很认真的。”
梁氏看起来一副趋炎附势的模样，对赵思檀也严厉，挂在嘴边的就是“规矩”二字。
可偏生这样的婆母，对待赵思檀怀孕直到坐月子，任何事都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一开始赵思檀还不怎么喜欢梁氏，但这段日子竟被她感化了。
“看出来了。
”焉琬笑，“你现在面色红润，气色不错，是有在好生养着。”
“是吧。”
赵思檀甜腻腻地说，“我家殿下待我也挺好~！”
焉琬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十二岁那年见着熠哥哥就走不动道了，月月与人家书信来往。一及笄就拉着我去找皇祖母给你指婚，把父皇和皇祖母都吓坏得不轻。”
赵思檀轻讪，“这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呀……”
“要是熠哥哥对你不好，你能自己百般求来这桩婚事么？”
闻言，赵思檀羞红了脸，“嘻嘻，那是自然。”
从前在皇宫里，赵思檀便是最直率，最随心所欲的那位。
喜欢与不喜欢，都放在明面儿上。喜欢便大声宣扬，尽力争取。不喜欢沉默不言，便避之则吉。所以能收获这场美满和谐的姻缘，大家都不觉得意外。
“我这孩子都有了，你的婚事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赵思檀比焉琬大两岁，但如今焉琬已经年满十六，该到被指婚的年纪了。
说起此事，焉琬便头痛起来。
她揉了揉眉心，极其无奈地轻叹一声，“玄泽的使节来了，说是皇室那边有意想为四皇子殿下求娶一位嫡亲公主。”
嫣兰比起东边的玄泽和西边的天毓二国来说，只是夹在中间的小国。
这么多年以来，嫣兰一直保持中立，夹缝中求生存。
为了当和事佬，两边都不得罪，送出皇室宗亲女眷联姻是常有的事。
焉琬的皇姐，静月公主便在不久前嫁给了天毓的皇帝，当上贵妃。
以为联姻这种事刚来一回没多几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可不曾想，竟然又来了。
“啊？那陛下是打算让你去跟玄泽联姻？”
“还没说定。”
焉琬说，“如今我和琳儿都是适龄的嫡亲公主，所以一切还不知道呢。不过我想父皇此时肯放我出宫来找你，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赵思檀了然，“所以可能陛下属意之人不是你对吗？”
“不确定，但我是这么猜的。”
如今太子一党势力强盛，如果焉琬出嫁联姻，太子便又能多一个强大的靠山。
齐贵妃一族早就岌岌可危了，肯定会在陛下面前吹不少风，意图将焉琳嫁过去稳固地位。
焉琬知道无论自己嫁给谁都好，势必不会影响皇兄的地位，只管自己快乐即可。
要嫁那么远的地方，还是没见过的人，焉琬肯定是一万个不乐意。
她焉琳和齐贵妃乐意，便让她们嫁个够好了。
“不是你最好。要是你真的嫁过去，我就算过年进宫也见不到你了！”
这时，巧心忽而进来通报，“公主殿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焉琬抬眸。
“太后娘娘赐的玲珑紫玉珠钗不见了！！”
赵思檀和焉琬同时惊呼：“什么？！”
巧心回禀：“方才下人们给殿下清点和整理行囊，什么东西都在，唯独少了这只珠钗！”
“可是掉在路上了？！”
“可是家里糟了贼人？！”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现如今赵思檀跟着婆母学习管家，前段时间逮住了两个胆敢偷盗财物的下人。
因为这事儿，赵思檀还被婆母梁氏训斥了一通。现在赵思檀最怕便是偷盗。
“郡王妃娘娘勿忧，奴婢想可能掉在路上的可能性大些。”
巧心解释，“路上颠簸，收拾行囊时有不少物品都滑落了出来，放置这珠钗的首饰盒因为太重了，也曾开过两次。”
“这样啊。”赵思檀明显松了口气。
可这下其实更糟糕。
若是被偷了，要找回来还是很简单的事。
若是真的掉路上了，可就难办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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