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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沈灵霜唯恐自己被发现,屏住呼吸好半晌儿,见外间再没有别的动静,才将被捏紧的物件轻轻放开。

        那是郎君们惯常在蹀躞带上系着的七事和一只鱼符袋。

        七事分别是算袋、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鱼符袋则是标志官员身份等级的信物。

        赵元璟在年初就过了明经科,被赐进士及第,又因为在殿试中对答如流,进退得当,得了陛下青眼,被亲授门下省司谏一职,可入翰林院南院,草拟制诏,参议政事。

        司谏一职,品级虽小,却为天子近臣,是个清贵所在,以赵元璟现今的庶民身份,起点之高,不知惹了多少人红眼。

        沈灵霜有时候都觉得,即便没有皇子身份,以赵元璟的才能未必不能在朝堂上走上一条青云之路。

        就像是这只鱼符袋,装的不过是最低等的铜符,但已足可见他圣眷之浓。要知道,鱼符袋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有,司谏一职不过区区八品,赵元璟却能日日佩戴,只能是天子超品的恩赐。

        沈灵霜想得微微出神,反应过来之后继续一寸寸地查验,却怎么都找不到今日偶然一瞥发觉的痕迹。

        难道是她看错了?

        沈灵霜不死心地将衣摆又翻检一遍,那点痕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也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少女终于松了口气。

        鬼神之说何等虚妄,她能有此奇遇,本就难得,大约是前世下场太过凄惨得上天怜悯才有重来一回的机会。而赵元璟前世贵为储君,又娶了年少心爱之人,何其尊贵风光,想来在她这个碍眼的发妻死后只会更加顺风顺水,又怎会有重生的机缘。

        她大约是被今日的那场火吓到,有些疑神疑鬼了。从沈府回来的路上,赵元璟看着梁弈挨打都无动于衷,怎么可能是重生的呢。

        沈灵霜悄悄回到床榻上躺下,右手搭在额上,怔怔地看着帐顶的流云绣纹,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熟过去。

        也就没有留意到屏风边缘,有道伫立许久,将她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拉长身影。

        大昭宫,蓬莱殿里,同样的更深露重,静默无声。

        赵元昭冷眼瞧着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翻走存放杨贤妃救命药丸的瓷瓶,又换了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摆上,仿若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等那道鬼祟身影溜出去后,才坐起身,脸上是不符合年纪般的镇静。

        素白里衣的郎君撑着下巴坐了半晌儿,脑中忍不住浮现出白日里少女的身影,眸光流转间浮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很快又沉了下去。

        自己前脚从徐氏父女那取了药,当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来偷换,看来这宫中有人心心念念的,非要了他母妃的性命不可

        赵元昭慢条斯理地掀被下榻,给自己倒了盏茶,弯了弯唇,眸中的笑意消失无踪。

        沈灵霜惦记着小崔氏的病,翌日赵元璟上朝一走,就吩咐人备了车赶往徐宅。

        叩响黑漆大门上的铜环,不一会儿就有药童来开门,只道是主人家有急事不在,还请客人改日再来。

        阿春是个急性子,“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沈灵霜也急,但那对父女散漫惯了,想要堵住他们,谈何容易。

        她不得不先回府,才一进门,刚好撞见赵元璟的随从赵成抱着个包袱从他们居所的耳房出来,看见是她,整个人神色紧绷起来。

        “你手里拿着的是何物?”

        沈灵霜一下警惕起来,示意阿春将赵成拦住。

        “回夫人,是……就是些郎主丢弃的杂物,没什么稀奇的。”

        “打开,让我看看。”

        “夫人,不过是些杂物……不值钱的玩意儿,郎君交待我尽快丢掉,免得占地方罢了,这点小事,您看……”

        赵成嗫喏着,低着头不敢看人。

        他也没想到夫人回来的如此之快,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置掉物件就被逮了个正着。

        沈灵霜微微蹙了下眉,原本不在意的心绪认真起来。她侧脸看向阿春,“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夫人,您就莫要难为小的了!”赵成堪称清秀的脸皱成一团,却也不敢大力与主母的贴身婢女阿春争抢。

        “呀!是郎主的衣衫呢!”阿春解开了包袱。

        不过是赵元璟昨日穿过的衣衫。

        可是取衣衫就取衣衫,偷偷摸摸的,怎么像是做贼一样,着实怪异。

        沈灵霜不动声色地将赵成从头至尾地慢慢打量一遍,果然见到对方将头低得更深些,越发恭敬,显见得是心虚。

        这招还是她在前世那段偷来的时日里从赵元昭那处学来的。她从没见过赵元昭动怒过,偶而身边伺候之人犯错,他也没有大声呵斥或责骂过,只含着笑细细打量几回,那些仆从就会瑟瑟发抖。

        他见沈灵霜好奇,还好心解释过一回,“心虚之人,往往最怕旁人细看,往往会有无处遁形之感,若是换个脸皮薄的,说不定都要哭出来。”

        沈灵霜回过神,见赵成脸皮绷紧,叉着手僵直立着,才缓缓问道,“郎君不爱浪费,这衣衫显然也是新做的,没有穿过几回,为何要丢掉?”

        赵成顶着她的目光,背后汗湿,“小的、小的也不知。”

        沈灵霜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才拦住人问话,这会见赵成额上的汗如雨下,亲自动手翻动衣物。

        衣角有指尖大小的焦色,沈灵霜拿近轻轻嗅了嗅,一股焦糊味。

        少女登时就紧张起来,她昨天果然没有看错!可夜里她看见的那件完好无损的衣衫又是怎么回事?无数猜测纷至沓来,沈灵霜稳住神情,“将衣衫给他。”

        阿春迟疑,“娘子?”

        沈灵霜点了点头。

        赵成一头雾水,他原以为夫人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却没想到居然被轻轻放过,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接过包袱用力抱住。

        沈灵霜若无其事道,“郎君诸事繁忙,你将此物处置完后便去忙别的,无需将我询问你之事告知他。”

        赵成连连点头应是。

        他站在原地目送沈灵霜一行人走远,然后脚步轻快地抱着包袱离开,丝毫没留意到沈灵霜的背影格外僵硬。

        “娘子,怎么了?”阿春察觉有异,扶住她的手问道。

        沈灵霜染了黑灰的指尖微微发抖,转身就往府内膳房的方向去。

        她整理着思绪,慢慢道,“我记得郎君最爱酿炙白鱼,今日左右无事,我想亲自下厨替他做道菜。”

        阿春这些时日将夫妻两人的面和心不和尽收眼底,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一见自家娘子有了松动,马上就喜上眉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娘子您可算是想通了!这些时日婢子都担忧坏了,又不知您与郎君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就说嘛,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早就该和好了!”

        这些话根本入不了沈灵霜的耳。

        她吩咐人捞起竹盆里的白鱼处理好,亲自用竹刷在塞满鸭肉丁的鱼身上一遍遍刷上调好的豉汁、鱼酱、醋,煎到鱼身金黄,扑鼻浓香。

        沈灵霜看着盘子里的鱼发呆。

        这道菜叫酿炙白鱼,前世赵元璟原本很喜欢吃,后来不知为何,忽然就恶了它,严令东宫宴席上再不许出现这道菜,当时还让她好一阵纳罕。

        人在用膳时容易放松警惕,她只想知道,这些时日她面对的到底是赵元璟,还是前世那个贬妻为妾的东宫太子。

        深秋的天黑得飞快。

        赵元璟准时下了衙,如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后来陪她用膳。

        婢女们将各式菜点端上,摆放在两人面前的矮桌上。阿春很想替自家娘子表功,但想到娘子交待过不许说那道鱼是她做的,就歇了心思。

        沈灵霜没留神到婢女的欲言又止,等菜上齐后就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用膳吧。”她轻轻布好筷。

        赵元璟略一颔首,他看上去在思索什么心事,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沈灵霜低头夹了一筷松玉,状似镇定,实则一直悄悄在余光里打量赵元璟。

        见他根本没有动那道酿炙白鱼的意思,就微微笑着轻声问,“郎君旧日里不是最喜欢吃酿炙白鱼了么?怎么不动箸?”

        赵元璟为她夹菜的手一顿,眸色几不可察地暗了下,他扫了一眼窗外的赵成,眼皮频跳。

        他若是没有重生,本该最爱此物,可前世的他已经知道了生母是被女帝以一道藏毒的酿炙白鱼赐死,怎么还能吃得下。

        看来是赵成办事不周,让灵霜怀疑到了自己身上。

        赵元璟修长如玉的手指握住银著,似有千斤重。

        “是我下厨做的,郎君不尝尝吗?”沈灵霜心跳都快了几分。

        赵元璟是很想动筷,毕竟灵霜已经怀疑他,若无其事地尝上一块白鱼是唯一能让她放下疑心的举止,可握住的银著怎么都下不去。就是这道菜毒死了他生母,使他半生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只消闻到气味,就足以让他反胃。

        沈灵霜也停了筷子,看着他。

        他们僵持半晌儿。

        气氛渐渐冷下去。

        沈灵霜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来,知道自己心里无数次被按下又再度生发的惧怕终于还是成了真。她不傻,甚至早就发现了端倪,只是被侥幸蒙住了眼,不肯去想那个可能,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

        “你都记得的,是吗?”

        薄薄的窗户纸被撕扯开,露出不堪真相。

        “我还以为只有我……”沈灵霜喃喃。

        赵元璟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郎渐渐泪盈于睫,仿佛什么在他耳边碎裂,马上要离他远去。

        他执起银著,夹起曾经深恶痛绝的美味,递到唇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沈灵霜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低下头擦擦眼,“不要再勉强自己了,赵郎君,我们还是尽快和离吧。”

        她不等赵元璟回应就越过他想走,却被一把掐住手腕,再抬起眼,就被赵元璟晦暗不明的双眸钉在原地。

        他脸色难看得紧,像是动了真火,阴沉沉的让人胆寒。

        前世有关太子不择手段,行事毒辣的传闻影影绰绰浮上沈灵霜心头,她想到家人,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能重来一世,殊为不易,也是天大的机缘。殿下不如早些纠正错误,尽快与陛下相认,楚家娘子……想来也在等您。”

        她的泪眼朦胧,却不再躲闪,形状姣好的眸子里更没了曾经看到他时满怀依恋的光,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赵元璟心口像是被重重击打一下。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沈灵霜被抓疼,脸色一白却不敢挣扎,唯恐激怒此时因为静默而显得格外狠戾的郎君。

        她轻轻吸着气,将目光从郎君冰冷英俊的脸庞挪开,觉得自己前世果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冰块儿也似的郎君竟会被她的一腔爱慕捂热。他沉默寡言却又巧言令色,将她耍得团团转,前世贬她为妾却又想要折断她的脊骨困在身边。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贪婪之人?

        赵元璟轻声,“不是错误。”

        沈灵霜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抬起眼就见他眸子里的光幽幽沉沉如青白鬼火,无比郑重看着她道,“我从未悔过娶你。”

        沈灵霜却连半个字都不信。

        她止不住地抖,“放开我。”

        赵元璟的回应却是将她的手腕死死握住。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沈灵霜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肯放手,一股前世有过的疲倦袭上心头。

        “可我现在悔了。”

        沈灵霜无比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前世的她不悔,是因事已至此,是因她自认无错。如今的悔,则是因为她忽而发觉,原来招惹上赵元璟,竟会被连着纠缠两世都难以摆脱。早知如此,她当年绝不会在杏花树下答应那个青年的求娶。

        短短一句,寥寥几字,化作利刃,将赵元璟的心口挖出空荡荡的大洞。

        他倏地不容置疑地将沈灵霜拖进怀里,死死按住,少女立时蹙着眉挣扎起来。

        “放开!”

        “你我为何不能重新开始?我说过,我的身边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覆水难收,我们彼此放过不好吗?”

        “是你当初亲口答应要嫁给我的!”

        “那是我瞎了眼,我已经后悔了!”

        挣扎中,桌上碗筷壁间梅瓶碎了一地,外间婢女僮仆吓得大气不敢喘,仓促间只听得内间斩钉截铁的一句“绝无可能!”

        随之便是“啪”的一声响亮且清脆的耳光。

        赵元璟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乌黑的眼阴沉沉地看沈灵霜片刻,将她放开,又步步紧逼将她抵到墙上,低下头四目相对,语气发狠,“你就厌我至此?”

        两人距离近到鼻息相闻,近到能看清赵元璟脸侧根根分明的发红指印,沈灵霜几不可察地瑟缩一下,却又在下一瞬挺直腰身,冷冷道,“的确如此。”

        “霜儿……”赵元璟还想说什么。

        可沈灵霜已然发觉赵元璟松了手上力道,见他神情怔忪,觑了个空子就从他身前逃脱,头也不回地逃走。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跟赵元璟逞口舌之快。

        她要回家,她要和离……

        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

        沈灵霜心里乱成一团,一步都不敢停留,叫人备好车连夜直奔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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