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奔流到海
“似乎聊起烟和酒,便被人看作是年少不更事。可我想过的日子,本来也只是如此。”
——梁续(2018)
东北和河北这些老工业地区衰败后的那几年,是沿海城市们富起来的几年。
钱多了,便要想办法再生钱。
梁续这一代胶东人的记忆里,基本都有一个多少炒点儿股票的妈妈。还有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名字,叫东方电子。
好景不长,2007年,经济开始走下坡路,股市一盆凉水浇下来。小城里顿时人心惶惶,烧香拜佛的越来越多。
到什么程度呢,那时的学生们连手都不敢分,都怕自己的青春如同进了股市里的钱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是最“稳定”的吴越家,也蒸发掉了一半的“活钱儿”。再加上丈夫近几年仕途也不顺遂,吴越妈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虚张声势的“内部消息”,开始了精打细算的新生活。
比如每周日接吴越时,那一顿来不及做的午饭:
肯德基的香辣鸡腿堡十块钱一个,而一份套餐要十八块五,用八块五买一杯饮料和半拉土豆,自然是不合算的。所以她通常会用二十块钱买两个汉堡,到了学校门口,再买一瓶三块钱的可乐。
待吴越上了那辆红色的小高尔夫,便催促他开始吃,这样便争取到了更多回家复习的时间。正所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吴越最自豪的一顿饭是在车里吃完之后,发现肯德基开的□□中了二十块钱,他有点儿激动,和她妈妈喊道:“这顿白吃了!”
当妈妈看着□□明白了吴越的意思后,才会笑嘻嘻的摸着吴越的脑袋说:“咱家,就你运气好。”
当然,这种乖只是装给家长们看的。一个星期只休半天,这期间还是要把好学生的形象演好。
与匆匆跑到食堂吃个份儿饭的学生们不同,馆子,是属于混混儿的潇洒。
也不能怪他们挑剔,那里早就被校领导的亲戚承包了,连盐都不舍得放。只有烤肠差不到哪去,一度成为几个人大课间的必点零食。一根烤肠,一听可乐,便是自在豪横。
后来烤肠也换了种类,再也没有一咬一包油的口感,取而代之的是嚼不烂的筋和没去干净的毛。
最可怕的还要数饺子,在闻了一次韦方俊吃完韭菜饺子的嗝儿之后,梁续这辈子都再也没吃过韭菜馅的,他甚至无法想象韦方俊在认识他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的他们,自然更看不上看不上食堂里的“破烂玩意儿”。虽没到高档酒楼那等奢侈,但小苍蝇馆子里的挥霍,自是少不了的。
他们最爱去的,是二中大坡下面的一家面馆儿。
最早有两家,一家荣强,一家老于,隔着一堵墙。买卖越来越差的几年,老于先退了盘子,于是隔墙被打掉,合成了一家,唤做荣强拉面馆。
能留得住倒也不是靠着什么稀罕滋味,只是成本够低。连装修都没怎么花过钱,满墙贴着“红砖”颜色的地板革,进门对着柜台上手写的牌子点餐,交钱拿票,一个一个塑封的彩纸。
而后要自己将票交到出餐口的胖大厨手里,胖子看完了便会从大锅里蒯一勺汤,浇在已装好面的碗中。
萝卜快了不洗泥,经常能吃出来整条儿的面片儿,羊肉串里也时不时蹦出来骨头渣子。只是周围的尽是没什么钱的学生,有热面有烧烤,没人抱怨过什么不是。
“晚上在学校吃。”是每天下午梁续都要跟家里打的报告。若是答应了,他便会拉上几个人奔这儿来。
他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好这口的,还有个原因,街对面的快餐店租的是他家门脸,这几年不景气,经常拿储值卡顶房租。所以“梁公子”每次还能从对面搞点儿凉菜和饮料。
今天吴越来的是最晚的,几个人倒是不着急。除了等他顺路带来的“真味大肉串”,重要的是,要等他分享今天的“战果”。
天色昏黄的时候,吴越总算进了门,三个人激动的站起身子。
“怎么样,怎么样了?”
吴越的脸上面无表情,直到坐在坐到塑料椅子上,才慢慢叹了口气,小声一边拆着一次性筷子一边儿说:
“成了。”
三个人哇哦一声欢呼起来,吴越也再也憋不住狂喜的心情,羞了个大红脸,摆手让几个人坐下。
“卧槽,卧槽!”原斌使劲拧着吴越胳膊,“都干啥了?快说快说。”
“插进去了?”韦方俊也瞪大了眼睛。
“没有,没有。”吴越又装起了淡定,慢慢的喝了一口桌上玻璃瓶的可乐,“摸着了。”
“卧槽——”
几个人再度咆哮起来,直到店里其他客人投来些鄙夷的目光。还是韦方俊最机灵,赶紧拉住吴越的手:
“哪一只?”
“滚滚滚。”吴越赶忙把手抽开。
这是他与蒋甜交往到大半年左右的时间,在吴越的反复恳求之下,两个人今晚还是进了学校里的小树林。虽然只进行到了这一步,但蒋甜可是班理品学兼优的学生,这事儿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一种值得炫耀的“越界”。
当然了,在这个学校里,这自然不算最出格的。不得不承认,这种事中的“佼佼者”,该属孟晓斌的那个跟班儿“混球”:
学校这些平行班里分的老师,自然是最年轻的,其中还真有几个大学刚毕业的姿色不错。而这混球早就二十了,看着穿丝袜的清纯小姐姐,自然想揩点儿油。
他起初是让自己手下的混混儿往女老师桌上放玫瑰。后来干脆弄了辆摩托天天在门口堵她,送她回家。女老师慢慢的有些上套,看他的眼神也和看别的学生不一样了,将他当成了逃学威龙里的周星驰。
混球一看有戏,一不做二不休,跟班儿里学生订好了计策,趁着课间人多让学生从背后撞了女老师一下,女老师一个趔趄倒在混球怀里,嘴也对上了。班儿上自然是骂了一顿,但当天晚上混球便蛄蛹上了小老师的床。
老师之间对此事噤若寒蝉,但混球也没少炫耀,学生中早传出了各种版本。学生们私底下,也是对这老师多了些“新感悟”。
聊到这些,薛雯雯的事情也立刻在几口面条之后被翻了上来。梁续有意不想说,几个人就用起了激将法。无奈之下,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是同几个人讲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众人听的有些蒙了,“这是成了是没成?”
梁续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只知道自己还无权在薛雯雯放学后接她回家,也不敢让薛雯雯陪她钻小树林。所以它变成了一桩悬案,至今梁续也不知道他在那天晚上到底赢得了什么。
“别装逼了,续哥,”原斌有些嘲讽的说道,“人那是可怜你。要我说你还是考虑考虑大脸吧,我老觉得她暗恋你。”
“滚蛋滚蛋,面骤你脸上信不。”
吴越被抢了风头,反倒轻松下来:“人家那意思看的是未来,你要真能混出个样来就再续前缘,明白不?但是续哥你也该想想了,接下来咋办啊。”
梁续却突然有些忧郁,声音低了下去:
“我过两天,可能要去趟北京。”
与吴越家不同,梁续连着几个月的成绩不错,让家里人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前两天北京的表姑带孩子来烟台玩儿,梁续一家热情招待。特别是梁续的妈妈,似乎早就看出了梁续的前途不在烟台,自打这两位北京人一进了市里,再没让他们花过一分钱,每顿饭都有鲍鱼海参,一家人陪到骨头快散架才回家睡觉。
梁续并不怎么喜欢他们,特别是那堂弟看自己的眼神,如同自己去动物园看猩猩的眼神差不多。
就在今天中午,刚下课,梁续妈妈便又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去观澜饭店一趟。梁续还以为又是要吃饭,赶紧打车过去,到了之后便看见自己家的车停在酒店楼下,妈妈正坐在里面和大姑商量些什么。
妈妈看见他来了,挥手神色紧张的招呼他上车,他在这辆静止的车里听到了一次重要的对话,虽然那时还不能全明白是什么意思。
“续啊,”梁续妈妈的表情乐开了花,带着在客人面前那套场面气招呼着,“快来谢谢你大姑,咱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大姑可是给你指了条明路。”
梁续似懂非懂的陪着笑,等表姑接过话头。
“小续,”胖胖的表姑说话总是软滑滑的,很俏皮,他还尚不知道那是北京人特有的语调。
“我听你妈妈说,你学习进步挺快的。大姑问问你,你对艺术感兴趣么?都会些什么?”
梁续没想到问这个,赶忙低下头思考起来,没想到妈妈比他积极多了:“从小就培养,你看我是搞文字的,孩子从小到大,这报纸上我也给安排了好几次发表文章。再就是美术,他也喜欢画画的,上过好几次美术班。”
梁续听了直脸红,自己每年仗着妈妈的关系,在杂志小报中缝里发些酸不拉唧的假情诗,多是许巍歌词里来的灵感,本没什么可炫耀的。
而美术就更别提了,唯一的优点就是坐得住,也不怕脏。之所以“上过好几次”美术班,是因为只要上了颜色,总是看着灰突突的,不算灵光。
他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妈妈期盼的眼神给逼了回来,那里好像有一种重量,他明白此刻他的回答不止关乎他自己。
“那就好,”表姑没有察觉到梁续表情的细微变化,点点头说道,“这两样你更喜欢哪个?”
“呃,”梁续想了想,“写作吧,”他自己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鼻子。
“这个——”表姑面露难色,转头对梁续妈妈说:“这戏文的文化分啊,是最高的;要是舞美文化分就低了,照你说梁续现在的成绩,倒是差不太多。”
“舞美?”梁续感觉这俩字听起来耳生。
“跳舞这孩子可差点儿,没咋练过,”梁续妈妈诚实了一回,“要是现在练就怕骨头都——”
表姑姑赶忙解释:“不是跳舞的,是给舞台做布景的,舞台设计,也是考美术的。”
“哦哦,那就舞美!是好学校就行,设计好啊,听着就高级!”梁续妈妈赶紧捧着说,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把梁续干在一边。梁续不知所措的转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银色阔腿儿裤,思量这些词的意思。
听起来,莫不是自己这成绩,还能去北京?
“小续啊,”梁续妈妈突然的拍了拍梁续的肩膀,梁续转头看,妈妈的表情变得很沉稳:“你先出去一下,妈和你大姑聊点儿事。”
梁续又走到了车子外,并没有人问过他吃饭没有,他的肚子叫起来,顿感有些忧伤。
他看着远处,十岁出头的堂弟正坐在喷泉水池边儿玩儿游戏机。梁续并没有玩儿过游戏机,但也听说过,此刻堂弟手里拿的应该是叫做PSP。前两天在一桌吃饭的时候梁续能看见他玩儿,有对打的游戏,他看久了也能明白个大概。
刚才关车门的声音不小,梁续知道堂弟肯定已经偷眼看过自己从车上下来了,却依旧没有抬头招呼自己,维持着那种高档的“冷帅”劲儿。梁续明白的,以前原斌也是一样。
所以他没别的事情可干,只能看着远处的海,不时回头望望车里的人们谈好了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那辆停在那里的黑车子似乎一直印在他脑子里。
他能走出去么,他要走出去么,他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喜欢吃烧烤,喜欢遛弯儿,喜欢女同学。关于未来,他却只想过开个酒吧唱歌不错。
他身边大部分的同学和朋友,将来都会留在这座城市里,这让他很惶恐。石岸之下是混杂的港口,岸边儿有大大小小的货轮和游轮,都是蓝白相间。
从陆地上看海,海似乎是慢慢鼓起来的,闪烁着金光。他有些纳闷,每天都在宣传自己环境优美,气候宜人的城市,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商量着怎么走出去,外面会更好么?
那海上的风,不时变换着方向,像极了人的一生。
十几分钟后,车子门又打开了,车里几个人讳莫如深的招呼他和堂弟上车,将梁续送回了学校。
“拉倒吧,考艺术?能上啥学校?”韦方俊喝完了面汤,将碗一推,满脸的不屑。
梁续心不在焉的嚼着大肉串儿,“那不是有些什么中戏北电啊,央美什么的,去试试呗。”
“什么玩意儿?”吴越瞪大了眼睛,几个人相视一笑。
“别闹了!”韦方俊扑哧一乐,差点儿把鼻涕喷到碗里,“你要是能考北电,窦乃文都该进清华了。你现在那点儿分都还是虚的,还是考虑考虑晚上小神龙吧。”
梁续想了想,说的也没毛病。叹了口气,将签字在桌上扎着立了起来。
“几节啊?”之所以问几节,是因为来回都是最好趁着课间,校门口有人出入的时候,会方便一些。
“你们去吧,”吴越先说道,“我答应蒋甜了,这个周不去。”
“切,”梁续撇嘴道,“还真成天整的跟好学生似的。”
吴越白了梁续一眼:“比不比你好。”
“下雨了。”几个人说笑中,不知是门口谁喊了一句。
这个被季风操纵的城市,有着最多变的脾气,前两天还下过雪,这么快又换了内容。
霎时间周围暗淡下来,远处传来低沉而冗长的雷声,似一直被抚摸的猫,不停咕噜着。
雨水在这座充满了上坡与下坡的小城市里,不多时便汇成了一股股溪流。路上的人迅速的寻找着避雨之处,来不及换衣服的学生们将裤腿挽起来,跳跃着向前躲着水行走。
纤瘦桀骜的原斌,黑胖粗鄙的韦方俊,矮小精明的吴越,几个人似没有注意到这变化一般,还在座位上说笑着。
透过玻璃门的反光,梁续能看见。
他知道,有那么点儿可能,自己就要和他们说再见了。
天的阴霾,雨水的湿润,灰白色的带着粗糙颗粒的墙透出的石灰味道,墙缝中隐约生长出来的绿色,还有一旁砖红花盆里所传来的泥土香气。这些东西依附着着从缝隙吹进来的丝丝冷风,竟成为了梁续对这座城市最深情的记忆。还是那样,忧伤,又自在,让人开心不起来,却又不舍得离开。
梁续转过头,从兜里掏出来在礼品店里买的黑布钱包。
“来一瓶青岛!”
“呦——”韦方俊瞪大了眼睛,吴越也没有想到梁续突然的豪迈:“完了完了给续哥戳伤心了不是。”
梁续回到座位坐下,摸出来一盒红将,递了一圈儿。
“愁也没办法滴,”韦方俊接着说,“在这儿扑腾有什么用,谁不想考个好的,谁叫生的不好呢。折腾来折腾去,彪子陪着呆子玩儿。”他将烟点上,若有所思:
“学校已经开始劝退学生了,平行班里,每个班儿都有数的,从后往前劝,没劝走老师没奖金。世道就这么个样,走走走,还是小神龙吧。”
“我不去了。”原斌说道,“我去一趟我姐那边儿。”
“嘶——”梁续一听原斌说他姐,眼睛又亮了些,“你姐真的跟八少玩儿的好?我看长得——也没那么好看啊。”
“呵,不比你的薛雯雯强。”原斌将耳机戴到耳朵上,起身向外走去。
堂姐的爸爸,原斌的大伯也是每隔些日子,便从北京飞来看看。MP3也是堂姐给的,她的时髦东西很多,用剩了就叫原斌来她家里拿走。
而原斌的家里,也越来越冷清了,自从原斌考“小语种”的事情定下,妈妈回来的越来越晚了。看见他,也只是问一问原斌考了多少分。有时根本她就不记得总分多少,只是“哦,哦”的应声,从原斌的表情里判断好坏。
可能是对父亲买衣服的事情心有芥蒂,她时常会从市里的振华商厦给原斌带两件衣服。
她说是杰克琼斯的,比他们同学穿的要好很多。第一次是一件黄色的短袖,上面有黑色的条纹,原斌还真的在和盖悦辉逛商场的时候见到过。
有一次甚至有一双墨绿色的皮鞋,修长的样子,橘色的鞋带。只是原斌穿上怎么看都和自己的篮球裤不搭,便很少穿出去。
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里,这两个本都不属于这个城市的少男少女,便会聚在阳台抽着烟,聊着他们相似的人生。
原斌走了几步,路上的水已经渐渐汇聚成一片片小池塘。他将别着的MP3从胸前取下,放在外套兜里,而后从下面将耳机线顺进去,从领口捋出来,再将拉链拉上。又把兜帽扣上,小心的跳过每一处水深的地方。手指在兜里迅速的操作着,找一首符合这个黄昏时间的歌。
那是一个音乐创作的黄金时代,MP3标配一块儿墨绿色的小屏幕,只能显示出热门歌曲的歌名。原斌几乎每天回家都会打开千千静听这类网站,将那些听同学们说来的新潮音乐存到里面。
那时节周杰伦已经出到了“夜曲”,拍完了头文字D;之前的绯闻女友蔡依林又跟陶喆一起唱了“今天你要嫁给我”。周传雄,张惠妹还没有退出舞台,王力宏又转型,在改变自己的花田里犯了错。
莫文蔚唱“如果没有你”,陈奕迅唱“富士山下”,潘玮柏还没红透,林俊杰又出了“江南”。十年后再火起来的薛之谦,那会儿还在唱认真的雪,还有光良,黄立行这种昙花一现。
北京有了大乔小乔,地下出了阴三龙井,国外来了林肯公园。所有的电视台都在争相制作着音乐榜单类节目,应接不暇的推送出一大堆至今仍火热在KTV里的金曲。
一个疯狂灿烂的时代,甚至不需要绯闻来成名。
原斌将漆皮的球鞋脱了放在防盗门外,把袜子塞进去,赤着脚进堂姐家的客厅。待到冲完了了脚,才看见表姐正在化妆镜前吹着头发。
“来啦?”堂姐招呼他道,“晚自习又没上啊?”
“上什么上啊,那是给会学的学生的,咱家人不行。”原斌说罢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是他近几年最能感受到自在的地方。
“我爸过两天要过来,他说我往后不用去学校了。”
“牛逼,挺好,我爸下周也来,估计是一块儿。哎待会儿林翔带我去吃烧烤,你去不,仁和兴。”堂姐边说边走了过来,她的身材在来这里之后走样了不少,好在将头发夹直了还是可以盖住脸的两边儿。
“下雨了还去?”
“他弄了辆车,”堂姐整理着皮夹克外套说道,“牛逼吧?”
“那就吃,”原斌从沙发上坐起来,点了一根桌子上的□□,另一只手撑在木头沙发薄薄的垫子上。
“诶,姐,要是我哪天出事了,八少能来么?”
“废话,”堂姐笑着从桌上也拿起来一根,“你可是我弟啊,咋了,惹事了?”
“没有,没有——”原斌慢慢的吐了一口烟,“我就问问。”
他扭头看向窗外,云层密密的扣住了这个城市,黑的如锅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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