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流涌动
深夜，北聿大学九村，二栋八单元216。白琦润开门将威廉迎进了屋内。
“不愧是莫里亚蒂大人，真有一套，居然又把她放倒了，”他的笑声中带着些许奇特的愉悦感，“其实我倒有个建议，可以让一切变得更加简单省事。”
“哦？”威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t恤的瘦弱男生。
“最近冒出来很多明星被瘾症毁掉的新闻，它们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启示——既然杜若颖那家伙如此难缠，不如我们直接用成瘾性的药物毁掉她，把她变成——一个傀儡。”
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威廉忽然想起，在库房火灾之后，自己曾和杜若颖谈起了另一个莫里亚蒂的存在。当时，她之所以说他可能“也”有人格分裂，也就意味着她还认识另一个有人格分裂的人——看来那人就是白琦润了。
但她恐怕完全没有意识到，白琦润的另一个人格将会对她做出怎样可怕的谋划。
“看来，小颖同学只和你俩的其中之一相处得不错。”他对白琦润的提议只是回以了温和的一笑。
“哦，连你都看出来了么？”白琦润眼睫一颤，似有触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们能把她变成傀儡……”
“我衷心感谢你的建议，但是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打算予以采纳。”威廉打断他道，“我想我们的共同目标是系统，而不是小颖同学吧？反正任务肯定能顺利推进下去，既然这样，就没必要造成无谓的伤害。”
“我可不认为这是无谓的伤害——”白琦润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你不会是……对她心软了吧？”
“心软？不，不是哦。与其说是我心软，不如说是琦润同学太心急了吧？”威廉平静地微笑道，“随着任务逐步变难，后面可能还需要小颖同学发挥更多的作用，现在就想着废掉她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可她毕竟是个不安定因素，搞不好还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确实不安定，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想——琦润同学喜欢玩不倒翁么？”威廉忽然拿起电脑桌旁一枚鸡蛋大小的不倒翁，放到了自己手心里，“不倒翁这种玩具，无论面临多大的冲击，总能在一番挣扎与摇摆后重新立住，那种彷徨后重新找回坚定立场的历程极具观赏性，而这种观赏性，是软弱无力的提线木偶所不具备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玩具，为什么要轻易毁掉呢？”说罢，他轻推了手心里的不倒翁一下，让它来回晃动了起来。
“那个不倒翁是点外卖送的，我才不喜欢玩……”白琦润一把将它夺回道，“呵，我明白了，与她的较量让你开始感到乐在其中了，是不是？但我作为过来人，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那家伙只不过是伪装得善良罢了，她的本性可是非常残酷的，你最好小心。”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威廉说，“我们还是回到正事上吧，今晚来找你，其实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希望这次的火灾新闻里，不要出现我和小颖同学的任何信息，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你直觉还挺准。”白琦润说着就开始操作电脑，将一堆密密麻麻的代码调了出来，“其实今晚，在接到杜若颖让我报警的短信前不久，我就发现有人试图黑进我们学校的监控系统，目标正是仓库附近的摄像头，还好被我拦截了下来。”
听到此话，威廉顿时感到心中一沉。
虽然当时有留意周边环境，以防被暗狙，但他却忽略了这个学校里无孔不入的监控设备。
好险，差点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白琦润继续解释道：“我稍微分析了一番周边的数据，发现那个纵火犯的手机被人给定位追踪了。那群人应该就是循着定位信号找上了仓库的摄像头，却没料想到会被我拦截掉。”
“你能反过来追踪到对方的来历么？”
“可以试试，但是希望不大，毕竟我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那边的黑客也是职业的，应该不会再给我留下追踪的机会。”白琦润思索着，不觉就将左手拇指指甲放到了唇下，然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别扭地换成无名指咬了起来。
“那么，新闻这边呢，能阻止吗？”威廉问，“虽然警方这边已经答应保密了，但我还是想以防万一。”
“可以，我以火灾和你们的名字为信息锚点，模拟一套404算法散播出去就行，不过——”他忽然有些颓丧地躺倒在了电竞椅上，“啊啊，果然该添置点新设备了，现在这个算力要应付你们这么多需求，还是有点费劲啊。”
“那就去添置点，”听到此话，威廉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只见他两指一动，就将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递到了白琦润的面前，“上一张卡的流水似乎能被小颖同学追踪到，所以我新办了一张。这张卡很快就会有一笔较大的金额入账，可以随便你支配。”
与此同时，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另一桩与他们相关的谈话也在悄然进行着。
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清两个人的剪影，其中一人正襟危坐在一把黑色旋转椅上，另一人则默然跪在他的脚边。
他们身侧是一片巨大的电脑荧屏，屏幕蓝光闪烁，映照在对侧的深色墙面上，将墙上的图腾从黑暗之中凸显了出来。
那是一枚奇怪的图腾，其最外侧是一圈纹饰复杂的圆环，正中心立着一支t型的权杖，两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彼此交缠着绕杖而上，形成了一幅完美对称的构图。
“时隔多年，没想到白琦润那家伙，最近居然又有所行动了。”一个低沉而极富磁性的男声缓缓说道，“但是，这并不是你们失败的借口。”
“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毕竟这次遇上的是白琦润嘛，所以我会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白琦润租住的屋子，最近用电量暴增了很多倍，我很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你们能查清楚这一点，我就去莫里亚蒂大人那边替你们求个情，不追究你们入侵监控失败的事。”
“我……我们一定尽力……”
“尽力？光尽力可不够，”坐在椅子上的人冷笑两声，向跪在地上的人伸出手来，将其下颔猛然抬起，“我要是你，对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一定会回答得更谨慎一点。”
“对、对不起，我们一定……一定会做到！”
次日清晨，杜若颖一脸茫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上的呆毛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岂可修，这熟悉的昏沉感……
所以到底是哪里被他动了手脚啊啊啊啊啊？！！
“小颖同学，还没起么？”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威廉的敲门声，“再不起床的话，我就不等你喽。”
“马……马上！”她拿起平板查看今日的课程表，却发现微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个好友申请。
【小小花】：若颖学姐你好，我是建院大一的学妹黎蕊晴。
她来不及细想就点下了“同意”按钮，然后跳下床，跑到穿衣镜前开始收拾自己，同时脑中飞快地思考着：
「上午满课，得多带几个充电宝；中午去警局录口供，出门必须带些现金；下午貌似没什么事，可以去白琦润那边盯一下系统的研究进度；至于晚上嘛——」
“nnd，今晚就算不吃不喝，掘地三尺，把这栋房子都给它刨穿了，我也要把他下药的方式搞清楚！”
清晨的食堂热闹得一如往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周围艳羡的目光聚焦下，两人平静地吃着各自的早餐。
但是，平静只是表象罢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人们都会死去，这是一件残酷的事，”威廉低垂着长长的金色眼睫，似乎是不经意地，就说出了洞彻她内心想法的话语，“但是，更为残酷的是，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现实吞没之后，一切复归于平静，不留一丝波动，而那被吞没的人却已被彻底排除在这现实之外。在这样的现实中，希望不复存在，知觉也已溟灭，甚至很难从中再追溯出‘被吞没的人曾在这里生活过’的概念……”［1］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么？”杜若颖说着，轻轻吹了吹白色瓷勺中的小馄饨。
“是的，我昨天下午在图书馆发现了这本书。文字很特别，就像茗茶一样，回味起来带着些许独特的清香。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查案，也许我可以看整整一个下午。”威廉不紧不慢地将煎蛋放到了吐司面包上，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看来是不希望被邻桌听见，“对了，关于今天中午将要录的口供，你大可向警方坦诚我害你报假火警的事，不过——关于那封信，我建议我们还是听从张叔的意见，你觉得呢？”
“嗯，我同意。”一想到这个案件的背后还藏有另一个莫里亚蒂存在，巨大的压力让杜若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连串案子下来，可以说是一步比一步凶险，没把哥哥卷进来，真是……太好了……
“那么，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威廉的神情难得地认真了起来。
虽说另一个莫里亚蒂本身在谋略上并无过人之处，从那个漏洞百出的纵火案策划就能看出这一点，但对方在人数实力方面的优势恐怕是毋庸置疑的。
首先，白琦润提及对方黑客时，说的是“他们”，足可见光是黑客就不止一人。除此之外，至少还存在着能把鉴证科专家车祸执行得天衣无缝的职业杀手。而这样庞大的团体，恐怕还得有大量的资金来维持长期运营，所以他们很可能还拥有着非法的收入渠道。
是一股非常可观的势力呢……
如果事后能将这股势力神不知鬼不觉地纳入自己麾下，对以后的任务肯定也会有极大的帮助。不过，要做到此事，有一个巨大的前提，那就是不能让她察觉。
至于这股势力的首领，那个神秘的莫里亚蒂，除非他真的是阿尔哥哥或者路易斯的血亲后代，不然完全没有必要给他留下任何活命的余地。而依照目前的形式看来，对方属于莫里亚蒂家族的可能性，应该是零。
想到这里，威廉不禁愉快地半眯起了双眼。他将手中的钢叉深深地刺入了圆滚的香肠之中，顿时，一股橘红色热油顺着裂口迅速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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