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杀戮的鬼火
威廉没有回话，转而继续向卧室走去。
虽然这个小说家的真实身份已经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对于这些主动送上门来的信息，他并不急于接触。
无疑，它们是包藏了钩子的饵食，用来摆平杜若颖也许没问题，可他还没有被人当鱼钓的打算。
至于弥缪莎那边，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有十足的把握做到让她有问必答，根本就不需要苏晓川的假意帮助。
身后，苏晓川依旧没有放弃劝诱：“我都抛出这么多情报了，就没有一个是你感兴趣的吗？”
“想聊天的话，明天还有一整天时间，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苏先生。”说着，威廉关上房门，将苏晓川的声音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真冷淡啊，明明从我手中捡走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苏晓川无奈一笑，“不过，喝醉了的小若颖，可不是你轻易招架得住的哦。”
细微的低语在吧台激起一阵孤寂的回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扫兴。
目光无意瞥向墙上的日历，苏晓川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愉悦的冷笑：“说起来，第一次毒发的时间已经近在眼前了呢，也好，今晚就乖乖给我当一只待宰的小猫吧，莫里亚蒂。”
回到卧室，威廉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杜若颖，所幸她还算安静，不像是会呕吐或闹事的样子，照顾起来应该不至于太麻烦。
威廉俯身将她放回床上，脖子却被勾得更紧，他只好又去解她的双手，却遭到她下意识的抵触，迷糊中，她忽然加大了扣住他的力度，重重一拉，就将毫无防备的他拽倒在了床上。
顿时，两人心跳相贴，呼吸相染，清甜的酒气在卧室中缓缓弥散，空气开始升温。
威廉没在杜若颖身上停留太长时间，就重新支起了身体，他试图退回一如既往的疏远距离，不料被杜若颖再度拉住衣襟，她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妈妈，别走好不好？”
他愣了愣，终于还是决定戳破她甜美的幻觉：“妈妈不在这里哦，小颖同学。”
“什么嘛，原来是威尔啊……”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失落地撅了噘嘴，“啊，对了！不如这样，我叫威尔去搞垮你们公司吧，这样你和爸爸就再也不用上班了，就能天天陪我们啦！”再度迷糊。
搞垮父母的公司……么？
呵……
见她轻易就将这样一个顽劣而天真的愿望脱口而出，威廉不禁莞尔：“看来小颖同学内心深处还是挺想干坏事的嘛，如果这真是你所希望的话——”
“嘘！”她将食指抵到他柔软的唇前，制止他继续出声，“小声点，别让我哥听见。”
“哦？为什么不能让他听见？”他有些好笑地问。
“因为我答应过他再也不做坏事了的。”
“好，那就不让他听见，”他低声哄道，“只要小颖同学肯乖乖睡觉。”
杜若颖半睁开雾气霏微的醉眼，打量着眼前这张漂亮而朦胧的面孔：“可我不想睡觉诶。”
“……”
即便是威廉，耐心也终于被耗尽，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确实是温和过头了，既然正常的沟通无效，也许还是该直接在她颈动脉处来一下，让她陷入窦性晕厥，这样比较快。
他悄然抬手，瞄准她的颈侧，不料被她一个翻身压到了身下，连双手都被坐住：“我决定了，今晚不睡觉，睡你。”
……？！！
威廉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被钳制得极紧，根本抽不出身。
这丫头，喝醉后力气还挺大……
“我记得——”她伸手捉住他的耳廓，拇指落在距离耳垂三分之一处的位置，轻轻摩挲起来，“你的敏感点好像在这里，是吧？”
他本能地扭过脸去，以避开她的触摸，然而这只是徒劳。
“威尔乖哦，别乱动，马上就让你舒服起来。”她带着恶作剧般的口吻劝慰道。
“唔……”
在她充满挑逗意味的抚弄之下，他的喉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声轻哼，这让杜若颖越发感到了确信，她坏坏一笑：“哦呀，堂堂的莫里亚蒂大人，这点儿刺激就让你受不了了吗？”
被愚弄的不悦在他心中迅速蹿升起一股怒火，随时都能把眼前这个小家伙烧成一只烤鹌鹑，然而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住了平静，平静而充满威胁：“小颖同学，继续这么玩下去的话，最后吃亏的恐怕会是你自己哦。”
“吃亏？”她俯身用下唇蹭过他的耳廓，来回描绘着他敏感区的形状，激得他不禁浑身一颤，“你倒是让我吃亏一次看看呀！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的，算什么啊？搞得那些绑匪都说你那方面不行呢，不会还真是不行吧？”
“……”
如果那群绑匪还在世，恐怕会陡然感觉到一阵充满杀意的恶寒。
然而威廉终于还是收敛起了无谓的杀意，对她温和一笑：“激将法对我没用哦，小颖同学。不过，关于我到底行不行这个问题，不让你用身体好好验证一下答案的话，你是绝对不肯罢休的了，是不是？”眼下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来了，然后再等待制服她的机会。
就像上次梦境侵入时一样。
“不光是要验证，”她半眯起眼睛，挑逗性地舔了舔下唇，“我还要——仔仔细细一滴不漏地榨·干·你才行哦。”
“哦？”看着她空前傲慢的眼神，威廉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道没有血色的弧度，“可我怎么觉得——最后求饶的会是小颖同学呢？”
“真会说漂亮话啊威尔，明明连耳朵都这么敏感，还妄想能做到让我求饶的程度吗？”杜若颖嘲笑着，目光忽然移向了窗外，“啊，是萤火虫。”
“……”
这……思维跳脱得是不是有点快？
然而杜若颖可不管这么多，她松开威廉，摇摇晃晃地向阳台走去。
威廉满脸黑线地从床上坐起，顺着她所追的方向一看，心中顿时一沉——阳台外的树丛中，那三五点闪闪发亮的青白色火焰，根本就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鬼火，借着微弱的亮光，能隐约看到其中藏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不好，是陷阱！
“别过去！”他伸手试图抓住她，却落了空。
来不及了。
杜若颖一踏入阳台，隐藏在树丛与鬼火间的黑影立刻张开了斗篷，阳台上，一道电弧闪过，伴着一阵短暂的噼啪声响，黑影与杜若颖都一并没了踪迹。
威廉赶紧跑到阳台处向下一望，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鬼火环绕的人影正向着下山的方向逃去。他忽然记起，下山方向的路今夜因为事故而断裂不通，也就是说——那个方向是死路，追上对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对方为什么要往死路上逃跑呢？
他不禁感到一丝异样。
眼见那黑影逃跑极快，马上就要消失在转弯的树丛里，迟则生变，万一对方趁着甩掉他的功夫跑去别的方向就遭了。时间紧迫，不容多想，威廉只好翻身从二楼阳台跳入灌木丛，赶紧追了上去。
昏暗的山林间，那森冷的青白色火焰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挑衅与邀请，紧紧吸引着威廉的目光。
奇怪的是，在追逐的过程中，他却感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道路断裂点很快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两道警戒线和一些临时摆放的警示牌，道路塌方区最窄的地方也接近一间屋大小，局部铺了些临时用的竹木板，但这些竹木板十分脆弱，并不足以承受人走过去的重量。
当对方终于被逼到塌方区边缘时，威廉停下了，他不想把对方逼得太紧，毕竟杜若颖还在对方手上。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相反，那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压过了警戒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向了塌方点，不仅将警示牌和木板纷纷带入了裂口，自己也整个儿地跌落了进去。
伴着一声坠地的轰响，裂口处浮起一阵惨白的薄尘。威廉捂住口鼻上前，向裂口深处望去，然而月光无法照射到洞底，黑影周身的鬼火也已尽数熄灭，里面只剩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心中的异样感终于变得空前清晰——
回想刚刚的坠落声，除去竹木板和警示牌以外，还有硬壳空心重物砸碎在岩石上的声响，唯独没有人体坠地的那种钝声。这说明他一直追逐的并不是真人，而是个人形空壳，在真凶的操纵之下，引他一直追到了这里，至于真凶本人和被掳走的杜若颖，恐怕还在别的地方。
他忽然想到了白天在西馆看到的那些假的人体模特，它们与真人身形无异，是卡尔设计服装时常常会用到的道具，主要材质是玻璃钢（gfrp），即“强化纤维塑料”。如果将其脚底装上遥控装置，身上再披件斗篷，伪装成真人，在夜色和远距离的共同掩护下，确实很难让人一眼识破。
看来对方借助磷来布置鬼火并不单纯是为了装神弄鬼，更是为了不着痕迹地玩一把金蝉脱壳。如此大费周章，其目的只可能是——
意识到不妙的他赶紧回转过身，果然，趁他方才探头查看道路裂缝的功夫，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身后，对方携着一支结实的木棍，迅速向他袭来，他敏捷地侧身闪避过去，让木棍扑了个空。
正当威廉反身扑向对方时，心脏蓦然被一股剧痛攫住，疼得就像是从内侧遭了铁锤重击一般，让他差点站立不稳。伴着一股几令血管沸腾的灼烧感，疼痛顺着心脏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上下各处，扰得心跳异常悸乱而剧烈。额前渗出层层冷汗，呼吸也吃力起来，突如其来的极度难受让他如陷泥沼，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就在他惊愕住的瞬间，身后的黑影再度挥起木棍，重重地砸在他后脑勺上，彻底将他击倒在地。
一汩温热黏腻的鲜血从额角流下，视线和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在双眼合上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双漆黑的靴子正缓缓向自己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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