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人生至贵
班扶风见沈幼玄已死,便轻声向鲁无涯道:“既然如此,咱们快逃了保命吧!”
鲁无涯却摇了摇头道:“不可将小姐抛于此处,既使只是尸体,也该带回去的!”
班扶风笑他多事而且迂腐,周围围的侍卫他亦不放在眼中,忽然之间起身,袍袖一挥,众侍卫只觉得伴着一股木头味“沙沙”地有东西洒到脸上,不觉间都往后退。他说着“快走,快走!”扯了一下鲁无涯来提醒他,同时起身飞了出去。梁岑瑞当时的目光虽在沈幼玄身上,却明白背后发生的事,便捡起刀向他丢去。
鲁无涯本要向前去抢沈幼玄,又见那刀夹着一股凌厉气势向班扶风,脚下步子顿了两顿,终究还是直扑过去以身挡刀。班扶风自空中回身,还以为鲁无涯终究会逃出来,却看到鲁无涯为救他,以身体挡刀。
他只听他父亲哼了一声,便倒在血泊之中,登时大惊,唉声叹气地落到地面上。走至鲁无涯身边,见父亲果然已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神情很是古怪。他抖着两只手,声音里发着颤道:“这怎么说的……这……这……你何必救我,难道是想让我内疚而死!”又不甘心地低下头,细细地看他果然是死了,绝对不可能救活,一脸苦相地跪在那里也不动。
梁岑瑞走近几步,淡然道:“与其难受,不如自杀得好,我会当这是江湖仇杀,不再深究。”
班扶风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了众人一眼,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扑到一旁侍卫的剑上,便也追随沈幼玄、班扶风还有鲁无涯而去。
短短的时间之内三个人身亡,满山坡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令秋以桐喘不过气来,不禁想起兰若华去世时的情形,身体抖得厉害。一股明息香的味道袭来,一只手抚在他脸上,她顺着这只手的动作抬头,看到了梁岑瑞。
秋以桐怔怔地望着他,眼睛里是慌乱、泪光、恐惧与害怕,而梁岑瑞的眼睛里是怜惜与不忍——怜惜是为她,那么不忍是为那些死去的人?这些许的“不忍”令秋以桐动容,想他亦是慈悲的,就如兰若华一般,瞬时间便只是一个柔肠百结的女子,含泪道:“原来沈幼玄爱上了你……”
“是……”梁岑瑞坦承地道,“与匈奴最后的大胜仗,她透了些消息给我,希望以此换取一个妃位。我说,能让战事提早结束,于双方都有利,我却只会有一个皇后,只能保她与她家人无事。那时,我不认为她对我有真心,现在看来……”
秋以桐回想往事,感慨道:“我也一直以为她只懂得追名逐利,背叛黄七便背叛了,嫁给李敬也就嫁了,却没有逃过你……”是啊,没有逃过梁岑瑞,他是如此深的诱惑!
“原本我以为她会跟随他父亲安度余生,也便放过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她会来宫中行刺!她这是在自取灭亡……”
提到沈幼玄之父,尽管从未见过,秋以桐眼见亦浮现出一位世外高人模样——他能让蒙古贵族小姐倾心,不惜与家人反目,定然风度不凡;观沈幼玄风姿绝世,他定然相貌堂堂;他身边的泥瓦匠个个身手不凡,足见他亦有绝世之才。沈幼玄孝敬他,他亦疼爱女儿,一直在劝她放下一切,安然度生。可是沈幼玄现在已死,她父亲会如何?
想到这里秋以桐心里一酸,止不住眼泪簌簌,悲泣道:“沈幼玄说什么她错了,她曾经想要的很多,什么都想得到,到最后才明白拥有你的爱,才能称之为高贵!其实,她到最后也是错的,拥有一个她那样的父亲,才是世上高贵的人!”
梁岑瑞一时间怔住,嘴角有轻微的颤抖,眼帘垂着,亦有两滴泪水落下,将她抱在怀里颤声道:“是啊!假如幼时的我没有被抛弃,假如父皇能疼爱我一点点,今日的我纵使不是皇上,也不需要是,亦足以无视天下……”
他们两个沉在自己深深的遗憾里不可自拔、忘乎所以,忘了周围不只横陈着三具尸体,还有傅展图、陈月婵、郭则鸣、梁岚璋以及一众侍卫。皇上与太子的良娣抱在一起,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然而就在众人不知所措间,梁岑瑞已又扶着秋以桐走下山坡。侍卫们收拾了残局,便都被梁岚璋一通都骂了下去。他一脚蹬了一盆绿菊的花盆,远眺着梁岑瑞与秋以桐的身影,半晌了瞪着傅展图道:“秋以桐是不是忘了她还是我皇兄的良娣啊!”
傅展图又哪里知道秋以桐与梁岑瑞之间的事,沉沉的脸色,浮上了一层冷汗,拳头紧握着道:“或者只是皇上……对她有意,历为他是皇上,所以她没办法……”
梁岚璋暴怒起来,一脚踹翻脚下那盆绿菊,牙关紧咬着狠声道:“他是皇上又如何,皇兄就不是他的兄长了?皇兄现在还昏睡着,哪天醒来看到……”想一想,觉得实在不堪——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伦理纲常,只是与梁岫琛兄弟情深。他掐着腰,愤怒地在那里徘徊几步,最后哼了几声,袍袖一挥,踩过绿菊的花朵,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陈月婵与郭则鸣互望一眼,用眼神向彼此问:“你怎么看?”又都觉得无奈,他们正柔情蜜意,对别人的感情不想深究,同时摇一摇头,并肩离开了。
傅展图则独自站在那里,沉思了许久许久……
秋以桐双肩受了伤,虽然并不碍事,但是在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女子一定要柔弱,一滴露水落在身上也要生一场伤寒才像话,更何况她遇到刺客,见了三个死人!她还住在太子宫,服侍太子的事就不必动手,谢宸亲自过来。
太子平时吃的药,擦身用的香草汤,秋以桐全都铭记于心,只需动一动口吩咐人去做。汤药端上来,又是谢宸亲手喂给太子,而她坐在一旁悠然地喝茶。谢宸的样子很安然,秋以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不焦不燥,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秋以桐倒先沉不住气了,见无人在侧便道:“沈鸿,我高看了你,还以为七王登上皇位要费一些周章!现在你的太子这个样子,天下又是别人的,想想你昔时做的事,夜晚会不会恨得撞墙啊!”
谢宸瞥她一眼,微微一笑,又转回头去继续喂药给太子。
秋以桐只觉得自讨没趣,可是细想一下,一个女子毕生的心血尽毁,没有道理还这样淡然,难道还暗自谋划些什么?眼里冷光一闪,将手搭在谢宸肩上,沉声威胁道:“你不要指望咸鱼翻身!”
谢宸依旧不语,低眉垂头,细腻白皙的脸上浮着一层月华般的光辉,娴静而优雅,端庄脱俗,好似神女。秋以桐看得来气,便冷哼一声,忽然之间又明白,便道:“你不是沈鸿,是沈雁吧!原来,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
谢宸的手微一顿,“嗤”地一声,一手虚掩着嘴笑了出来,边笑边转头看秋以桐,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里好似反射着五彩的光辉,明艳照人。她笑吟吟地站起,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慢悠悠地扶一扶头上的凤尾大珠钗,那模样更是妩媚婀娜!美貌女子中,无论是郭茜痕还是沈幼玄,与之相比都少却女人味。萧燕倒是有她的神韵,只是那种人前人后两样的伪装功夫,与之相比显然是小巫见大巫!
她笑过后,却还是不接秋以桐的话端,而是扶着头上的珠钗道:“你看这枝钗与本宫的衣服配不配?”
秋以桐故意要激怒她,看也不看便道:“华丽太过,俗气得很!”
她仍旧态度娴雅,微笑着道:“是吗?这枝钗是你赠于本宫的……”
秋以桐抬眼一瞄,可不是那枝翠羽制成,她看了嫌太过华贵,叫人送去给谢宸的。又自讨一个没趣,不过秋以桐已在宫中蛰伏许久,又怎么忍不下这一点点,于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那枝我不要的,倒正配得上你的俗气!也是,这枝钗用的是羽毛,你又叫沈鸿,都是同类!”
谢宸笑道:“说话这样恶毒,是要故意激怒本宫?”
秋以桐回敬道:“不错……人人都说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其实是沉住气到最后,当了赢家才能笑!”
“你以为你赢了?”
秋以桐判断不清赢或不赢,却又不能在她面前露了怯,便双臂抱起,微仰着下巴道:“难不成你如吕不韦一般做成了大生意!”
谢宸眉毛微扬一下,神色暗了一暗,反问道:“白心让都跟你说了什么?”
秋以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总之是不少!”
谢宸没有说话,一直用她那双黑珍珠一般,光艳流彩的眼睛盯着秋以桐。秋以桐初时还稳得住,看得久了,终究恼火起来,眉毛一挑正要说什么。她又率先微微一笑,慢启朱唇道:“秋以桐,你无论多高看我,都是不为过的!方才你多稚气,以为自己是赢家,来向我耀武扬威,跟我比谁更沉得气。可是结果怎么?一时的赢,你以为就真是赢?”
秋以桐自知比不上她的阴沉,微红了脸,却忍不住浮出更多的得意情状,哼了一声道:“你还真以为你能再翻身?我是答应过皇上保太子一命,皇上亦不会杀害太子,可是这并不表示他能够醒来。他纵使能醒来,这天下已经易主,又能怎样!”梁岫琛做不成皇上,谢宸也就当不成皇后,没有成功,白费了心血。
谢宸却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道:“我想要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到!梁岑瑞是有惊世之才,却未必不能为我所用,我可以等他把天下彻底打好,再夺取一个盛世!”
秋以桐为她的直白而心慌,便“哈哈”笑着道:“不要太自大了!你以为你能控制多少人!白心让?铁面?至多也就这些……”
“不,至少还有一个你!”
“我?”秋以桐用狠狠眼神盯着她。
正在这时,郭茜痕等人也不等宫女通报,便笑嘻嘻地进来了。谢宸瞥了他们一眼,脚下微微移步,背对着来人,正对着秋以桐道:“你与他们的关系很好,但我要你哭着面对他们!”
秋以桐瞄她一眼,嘴角一扬偏要笑给她看。谢宸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的光彩摄入心魄,朱唇微张,颜色是端正的红,水润而干净,慢慢往她脸上凑……
秋以桐心跳起来,熬不住要将头后仰要躲过,却见她一笑,头微一侧凑到她耳畔,吐气如兰,用轻而媚的声音道:“方才你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的嘴唇看?是不是和梁岳瓘的嘴唇很像?”
“嗡”地一声,秋以桐脑袋像炸开了一样——一直以来秋以桐回想到黄七,脑中的形象都是他黑巾遮面,初见时的模样,经她一提醒,脑中才现出那夜所见过的黄七的真面目!是啊,黄七那柔媚的相貌,的确有着这般红润诱人的唇!
“你应该不会忘记天香楼吧,就是这样的嘴唇在亲吻你……”谢宸的声音轻柔魅惑,和她的体香一般缥缈无迹,秋以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跟着那声音回到了天香楼,回到那个她正在无措间,黄七从天而降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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