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灿烂的烟花也结束了，放了有五六分钟，坐在座椅上的大家仍觉得有些炫目。忽然“咕噜咕噜”，是常齐的肚子响了，常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低下了头。
杨霖珉拍了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于是大家一起去点了水煮油炸。路上看见有个摊子摆着射击气球的游戏，本来都直接走过了，杨霖珉又折回来，表示想试一试。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喜欢拿着弹弓到处射人，这时候还颇有准头，得到了奖品是一枚红绳系着的狗头蛇身的吊坠。
不出意外地杨霖珉把它送给了冯秋微，并对她说:“我觉得你非常需要这个。”
黎盎然觉得把这玩意儿送给女孩子多少有点丑了，小声嘟囔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好看点的东西吗？”
看摊子的大叔却耳尖，听到了，解释说:“这是镇子上的活动，奖品也是那边拿的，我只是个看摊子的啊。”
杨霖珉蹙着眉转身对黎盎然严肃道:“嘘！你可不能这样说，这是可是万全神。”
黎盎然没见过杨霖珉这样的表情对自己，只是愣愣地“嗯”了声。
之后去吃夜宵啦。四个人身上的钱加一起也没多少，点菜都得悠着点。店里人太多没空位，他们打包了，黎盎然说此时吹着晚风，坐在桥上吃一定很舒服惬意，大家都同意，立刻起身。
亭岱村的小溪上有一座去年新建的桥，修得很好看，刚修好时村上的小孩老喜欢去那玩，就是黎盎然也喜欢去那里待会儿。但他只是在没人的时候，站在这拱形的新桥上。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他静静地凝望着桥边的风景，事后总也想不起，一站站到腿麻的自己，究竟是在看什么。
两辆电动车发动了，一齐前往亭岱村的新桥。快到了，经过了黎盎然的家，他看见外婆还在房间看电视，房间的灯没开，外婆似乎昏昏欲睡。但听到有电动车驶过的声音，又好像忽然醒了，往窗外看去，黎盎然连忙别过头去。
他们来到了新桥，桥这边果然没人，大家随意地拍了拍地上就坐了下去，面前的是晕着月光粼粼的小溪，手边的是嘭香的油炸水煮。
吃得辣了，打起了一颗柚子树的注意，黎盎然说他家有柚子，电瓶车过去也就两分钟。但这柚子树还矮，蹦起来就能摘到，他话都没说完，杨霖珉就拿着偷来的柚子冲他笑了笑。
简直被这辣得肿红的嘴的笑震得心里发麻，挥了挥手，随他去了，于是他又摘了一个。
杨霖珉和冯秋微都在剥柚子，黎盎然坐在桥上，觉着惬意，看着溪面的视线慢慢发散了。忽然，模糊的视线中的小溪上，飘来了一个光点，后面又跟着二二三三的光点，那光点飘近了，原来是河灯。
溪水上的灯越来越多，渐渐往下游飘去。只是坐在桥上看着，就好像是所有的美好的闪着金光的祝福都在涌向自己。
好景不长，时间又过了几分钟，水上的灯不如先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地飘来了三两只。
黎盎然移开了眼，看向了还在艰难地剥柚子的杨霖珉，说:“我们也去放灯吧。”
杨霖珉边剥着手里柚子的最后一点皮，说:“刚才吃东西还剩五块，差不多应该可以放一个。”
冯秋微手上还抱着只剥开了一个小口的柚子，任旧注视着溪水，轻轻地说，:“那我们一起放一个吧。”
回到灯市，找到了那个卖灯的小店。五块钱一个，那种外形是个莲花形的塑料小灯，里面有个小灯泡，可以发光，莲花上有个纸条，可以写字。
纸条太小，他们一人写四个字。
冯秋微先写的，她（转了转笔）拿着笔想了又想，写:不如归去
接下来是常齐，他写了个“平安喜乐”就赶紧上厕所去了。
黎盎然提笔忘词，没什么文学素养，随便写了个“健康快乐”也去厕所了。
去的路上又不记得老板说的是哪了，忽然看到有个大爷背着筐还滴着水的莲花灯进了一个房间，他本想上前去问，可走近了些看到里面有两个人，是六十来岁的老奶奶和四十多的女人在擦拭湿的灯，再把灯上的纸条给换成新的。大爷放下背来的还在淌水的灯，又将一筐处理好了的灯背出来。他跟着大爷背后出来，发现回到了店里，而大爷将那灯摆上商品架后又背着空框出去了。
出来之后便去放灯了，他们回到了亭岱村的新桥。
去亭岱村的路上黎盎然和伙伴们说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大家无一不骂一声奸商。
杨霖珉却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谢谢你，盎然，我仿佛找到了致富之路。”
这下兄弟要成奸商了，大家又都嬉笑着说:“苟富贵，毋相忘！”
在他们路过黎盎然家的时候，黎盎然叫了杨霖珉停车，他要去个厕所。
回到家，他小心地开门。快十点了，外婆应该是睡了才对，但二楼的电视却开着，灯没开却能看见电视的光，想来外婆想通过电视打发时间等他回家。他悄悄去开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外婆不小心睡着了，老鸡啄米地往前倒了下，幸而顿住了，迷糊中意识到自己是在等外孙回家，打了个哈欠，又勉强地打起精神来看着电视。
“我一定会在十点半之前回来的。”黎盎然边出门去找等他的杨霖珉边想。
他们又回到了亭岱村的新桥，这种时候，总好像是最自由的，微风也自由，溪水也自由，每呼吸一口都是自由的空气。似乎是矫情的抒情圣地，似乎是豪爽的快意江湖。
冯秋微倚着桥上的栏杆笑看秋水。
杨霖珉看着冯秋微总觉得她今天异常怪异。是因为她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和他们一起下地捉黄鳝，也是因为她被人恶语辱骂还不做声，更是因为今晚的她忽然一转常态变得释然又轻松。
对冯秋微，他是有一点印象的。
在一起捉黄鳝前他还不知道她叫冯秋微，当时在任天意家见到她，为了避免尴尬，赶紧偷偷q了任天意问她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不知道呢，虽然她和江美怡总是成双成对出现的，经常在路上看见她们一起来学校，放学也是一起回家，但毕竟是冯秋微隔壁班的，他也就去隔壁班找人打球或者冯秋微来找江美怡的时候看见过她几次，也没想到和她后面还会有交集。
值得一提的是他对冯秋微有印象不仅是因为他记性好，还因为他竟然看到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却满面都是悲戚忧郁的女孩。
第一次看见和嘻嘻哈哈的江美怡挽着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冯秋微时心里产生的那种强烈的怪异感现在都很深刻。那时候才九月初，那天还格外热，长袖长裤穿得严严实实的冯秋微和超短裙的江美怡对比鲜明。似乎每次见她都是如此，只有一次例外，那便是上次一起捉黄鳝的那次。
至于冯秋微和江美怡什么时候掰了，他也不清楚，只是忽然之间，江美怡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挽着她的手一起上下学，特意去隔壁班找她一起去厕所，并且变得一见着她就会开始白眼和咒骂。
杨霖珉碰了碰黎盎然，说:“盎然讲个笑话听听呗。”
黎盎然推脱道:“我哪会讲什么笑话啊？”他默默在心里想:暗恋了两三年的人就在身边却一点进展也没有，我才是笑话。
杨霖珉却不依不饶，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臂，道:“快点，来一个。”
黎盎然推脱不掉，左想右想又想不出来，只好临时编了一个:“嗯……热鸭汤一定要趁热喝……，你们知道一碗热腾腾的鸭汤放久了会变成什么吗？”
常齐不确定地说:“会变得不好喝？”
杨霖珉说:“会变质？”
黎盎然摇了摇头说:“会变成一碗冷鸭汤。”
尴尬的事情来了，讲完笑话没人笑，他想自己果然不会讲笑话。
心里正挫败着，忽然冯秋微轻声地笑了，说:“这是哪门子的笑话啊？可真冷啊。”
黎盎然只当她的笑是在配合自己，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没作声。
这边杨霖珉却认真地说:“冯秋微你很真的冷吗？可是你今天已经是我们当中穿得最多的了啊。”
冯秋微见他神色认真，随即也正色说:“霖珉兄有所不知，此冷非彼冷。”
“不论怎么样总还是冷的，我来讲个烫笑话暖和暖和吧。”杨霖珉负着手，在桥上走着:“从前有一个……”
时间转眼就要十点半了，黎盎然和大家说:“我外婆还在等我回家，我该回去了。”
大家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
杨霖珉将黎盎然送到门口，冯秋微的车也在这停了，但没下车。
黎盎然正要走，杨霖珉忽然叫住了他说:“盎然，和他们好好再见吧。”
于是几人又挥手再见。
果然是没有暧昧的、直白的、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发生啊。
他这次没有刻意小心地轻轻开门。
他看见刚才还亮着电视光的房间已经完全暗了，外婆该是听见声音知道他回来了，便睡觉去了。
马路上已经没人了，店铺也全都关了，只有路灯和明月还亮着。凉爽的夜晚的路灯下，冯秋微把车停好。她微笑地张开双手，闭着眼睛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常齐在一旁看着她不作声。
冯秋微拥着清风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带着笑意冲月亮大喊:“我——欲——乘——风——归——去!”
月亮估计以为她喝多了发着酒疯，也不理她，扯了扯一旁的薄云，将自己掩了起来。
冯秋微喊完还挺开心，走到电动车旁，又弯眼笑着冲常齐喊:“小胖子上车啦！”
黎盎然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被敲门声吵醒，这时候外婆已经出门卖菜了。他刚醒，听着声音是张叔，立即就醒了，赶紧应了一声说:“马上就来!”就开始飞速地穿衣洗漱，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讲究的。
三分钟的紧急洗脸漱口后，就急忙去开门了。刚一开门，门口的男人亮出警察证，说:“你好，警察，有些事要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黎盎然听到警察的话有些蒙，迷糊地想着原来并不是张叔，但声音真的挺像。但是……等一下，警察？
警察叔叔解释道:“今天早上凌晨五点半，经路人报警，在河面上发现了一个女孩的尸体，经查实是一位叫冯秋微的女孩的尸体。我们了解到昨天晚上你有和她一起出门，所以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和我去警察局做一下笔录。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任天意的男孩遇害，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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