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只龙崽
时间倒回昨晚——
沈家。
“沈谬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能这么歹毒！！！”
装修豪华的大厅中，回荡着男人怒不可遏的质问和责骂。
“他才七岁，七岁！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下这种毒手？要不是这次宸宸被人及时救起来，你弟弟就没了。”
少年浑身湿透，低着头一语不发。脚边大理石地板已经积了不少水。凌乱的金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只露出苍白的下颚，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沈宏才下午得知大儿子把小儿子推下了海，还差点上了同城报纸，简直气得不行。为此，他不得不中断了会谈，赶回来处理那些嘴碎的媒体。
“说，你为什么要故意推他下海？！”
“”
沈谬皱眉，忍不住按了按左耳后的助听器。因为进水，听不太清楚了。但他勉强能从口型中推测出，这位所谓的父亲说了什么。
“”
少年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与此同时，跟狼狈的沈谬不同，“被推下海”的弟弟早已经换了温暖舒适的睡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妆容精致的女人抱着他，轻声哄着什么。
——很温情的一幕。
“”
短暂的注视只维持了几秒，少年便被迫移开了视线。因为他的父亲粗暴地捏住了他的肩膀
“沈谬！我在跟你说话！”
“”
少年攥紧了手，掌心一片滚烫。尖锐的耳鸣像是台风带起的巨浪，一波高过一波。
——很难受。
“骂完了吗？”
他嗓音沙哑极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宏才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东西？！今天敢把亲弟弟推到海里，那以后岂不是”
沈谬没答，转身就要走。
啪——！
异常清脆的一声。
天旋地转，少年重重摔在地上。
深蓝的瞳孔猛然张大，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无声的嘶鸣。右耳的助听器飞出好远，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四分五裂。
大抵是怒极，沈宏才半点没留手，少年的侧脸很快出现了红紫的掌印，这样极深的颜色落在苍白的肌肤上，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沈谬痛苦地皱起眉，却没发出哪怕一丁点痛呼和呻/吟。
刚才哄儿子的女人转过来，温柔的神色顿时被厌恶填满，
“这还要解释什么，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宸宸落了水，而他就在旁边。”
高慧敏指着少年，眼神怨毒
“就是他！一定是他把宸宸推下去的！！！”
说着，她拍了拍怀里抽抽噎噎的小儿子，
“宸宸，妈妈在你别怕，你说，是不是沈谬把你推下去的。”
小男孩支支吾吾，眼神乱飘。但在沈宏才看过来的刹那，他还是大声哭叫着，
“就，就是他！他推我下去的！是沈谬推我下去的！”
沈谬的大脑一阵刺痛。助听器坏了，一片尖锐的耳鸣像是海啸，一阵又一阵。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非要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沈宏才打断了小儿子，此刻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亲兄弟相残！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这话一出，高慧敏当即就恼了，
“什么你的脸？！沈宏才，我跟儿子什么时候丢过你的脸，难道不是你当年在国外乱搞女人，才弄出这么个私生子来，还说什么领养”
沈宏才被戳到了痛处，脖子粗红，
“够了！够了！”
沈宏才吵不过她，只能转移话题。
“沈谬！过来跟你弟弟道歉！”
少年缓了好半天，终于勉强坐起身来。他的唇角破了，渗出血来，艳红刺目。
舌尖无意识舔了舔，熟悉的腥甜在口腔中泛滥。手心下意识贴在地板上，冰冷的温度让滚烫的体温稍稍有了缓解。
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沈宏才说了什么，更别提做出什么回应。刚被妻子下了脸面，少年这副无视的模样更让沈宏才恼了，
“反了天了，我的话你听不见是吧！”
他举起手，似是又要再来一巴掌。
少年不躲不闪，抬头看他。凌乱的金发下，一双蓝瞳阴沉沉的，如同死水深渊，毫无波澜，
——像极了那个疯女人。
刹那间，沈宏才的手僵在半空。最终，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旁边的茶具全部挥下，
啪——
碎片四散飞溅，在沈谬的手臂上划过几道口子。
“刘妈？刘妈！”
男人可怕的怒吼充斥着整个别墅
“把这个小混蛋关起来，锁门，锁死！没我的话谁都不准开！饿他个三天三夜，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吃饭！”
说完，他似是不解气，又砸了一个花瓶。
旁边一直窝在母亲怀里的沈子宸，被吓得嚎啕大哭。沈谬见男人背过身，而刘妈又匆匆进门，他便知道沈宏才总算发完脾气了。
少年扯了扯唇角，起身离开。见到事情就这样结束，高慧敏气不过，不依不饶
“沈宏才，宸宸差点死了，你就想这么草草了事？！”
“高慧敏！！！”
男人烦了，他一把将人推到沙发上。
“你还想怎么样？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家里的丑事吗？”
沈宏才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论，再次转移话题，
“你也不想想，当时江淮生的女儿也掉海里了。”
听到这句话，高慧敏就跟当头泼了一瓢冰水似的，冷静下来了。
“可那宸宸说，江绵绵是自己踩滑了才掉下去的，关我们什么事？”
她虽是这么说，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心虚。沈宏才皱起眉，点了根烟，
“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淮生那个狗脾气，要不是他现在人不在s市，怕是现在就找上门来了！”
江家和沈家虽是世交，但到了沈宏才这一辈，差距就出来了。江淮生虽说是娶了个小明星跟家里闹翻，但硬是靠自己打下一片江山，如今身家少说也有百亿。
至于沈宏才，留学留出个私生子来。现在看着光鲜亮丽，不过也就只能在s市里面横一横，还是靠着沈老爷子的面子。
每每想到这个，高慧敏就怄着一股气。也怪她年轻的时候眼皮子浅，否则
沈宏才没注意自己的老婆想什么，他还在纠结现在这件事。虽然跟江淮生关系不好，但这次要是不能善了，怕是有些麻烦。
“你说说你，非要跟人家小孩攀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我当时就不该同意你把宸宸转过去。”
若非如此，沈子宸今年本来就该上小学的。沈宏才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都是当初高慧敏的错，语气越发不好了
“江淮生这两天应该就会从欧洲回来了，收拾收拾，你明天带着宸宸去医院一趟。”
听到这句话，一直安静的沈子宸突然僵住
“去医院看江绵绵？！”
“嗯。”
沈宏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好在抢救回来了，不然”
“江绵绵她没死？！”
沈子宸突然抬头，一把抓住沈宏才的手臂，顿时慌乱起来
“可是爸爸她不摔伤了头吗，那天被救起来的时候，明明就已经”
沈子宸亲眼看到的，当时沈谬给她做了那么久的心肺复苏，她都没有反应的。
“说什么呢你小子！让你去你就去！”
沈宏才烦了，一巴掌打在小儿子的屁股上，后者立刻大哭起来。高慧敏赶紧心疼地抱着哄。七八岁小男孩嚎起来烦人得很，沈宏才干脆上了楼，走到一半，又烦躁地大喊，
“刘妈！刘妈！记得让沈谬收拾一下，明早也跟着一起去。”
·
翌日清晨。
卓晚舟确认小女儿还在睡觉之后，踌躇一下，还是出了门。
——她的经纪人来了。
咔哒。
门锁轻轻合上。
绵绵等到那个爱哭的女人离开后，她就睁开了眼。虽然不情愿，但是小龙崽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现在的确是一只人类幼崽。
这可真是一个太太太难过的消息了。
她的宝藏没了，最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抢回巢穴的小公主也没了。
不行！
她得找找办法回去，再不济也得尝试联系一下她的族人。这样想着，江绵绵起身，把床上的被子推到地上，然后跳下去。
整套动作异常迅速流畅，甚至她还学会了像卓晚舟那样开门，只可惜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护士小姐姐。
“诶，绵绵？”
“”
一分钟后，小龙崽被抱回了病房。
气鼓鼓jpg
护士姐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黄帽，
“宝贝不可以乱跑哦，是饿了吗？还是想妈妈了？”
因为绵绵坠海的时候磕伤了后脑，医生给剃了头发，卓晚舟怕女儿伤心，连夜让人买了许多帽子来。
“哼╭(╯╰)╮”
龙崽鼓起腮帮子，扭过头不看她，刚刚越狱失败，她拒绝和这个人类对话。这副别扭的小性子着实可爱，护士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
“绵绵乖乖呆着，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好不好？”
她说着，在白色的兜里摸着什么，
“来，给我们宝贝测个体温。”
“不要！”
小龙崽一脸警惕。但好在护士早有准备，没有拿传统的体温计，而是拿的体温枪，
滴。
365°
小龙崽还没反应过来，测体温就结束了。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里面满是好奇。护士耐心跟她解释，
“体温可以告诉医生绵绵的身体状况哦，要是体温太高就是发烧生病了，你看这里的数字”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急匆匆有人跑过来喊她，像是某个病人出了问题。护士脸色一变，赶紧起身，只匆匆留下一句——
“宝贝乖乖的，千万别乱跑！”
“”
让她不乱跑就不乱跑？
哼哼，她堂堂红龙幼崽，怎么会听一个人类的话？
于是，绵绵看着大开的房门，歪歪脑袋。
嗷呜，越狱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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