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什么也看不见
张小鱼瞧着各位微笑着，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扫过了邵哲东，落在邵凌劲的身上，美眸一眯。
“张经理，你先坐吧。”邵明阳唤了一声，张小鱼微微点头，她绕过了会议桌，走向了最末尾正中的位置上。
张小鱼坐了下来。
邵明阳继而又道，“张经理，今天让你过来，目的很简单，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张小鱼再次点头，她美眸骤然一紧道，“自从我进入公司后，劲总一共委派我接手处理过大项目十余个，中小型项目不下数十个，这其中三分之一的项目，有私下进行交易，其中由以下面的项目为首，分别是……”
张小鱼就这么坐在那里徐徐说着，她道出了这几年来，邵凌劲私相授受的所有项目，更是报出了他所获取的利益估摸数额，那庞大的数目，让元老们睁大了眼睛。若说方才还对邵凌劲有那么一丝偏向，此刻也是一干二净，半分也没有了！
那汇报足足进行了二十分钟左右，张小鱼这才收了声笑道，“大致就是这样，如果还想知道具体的，那么我想可能会需要一天时间来说明。”
元老们全都投以质疑不满的目光望向了邵凌劲，谢老问道，“事情真如这位张经理所说吗！”
邵凌劲突然沉默了，没有说话。
邵其钢幽幽开口，“张经理是劲总一手提拔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就肯站出来揭发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一些别的缘故？”
他的话说的隐晦，暗指着什么！
张小鱼正色道，“董事长，我虽然是劲总栽培的，但是对公司也是尽忠职守。我心里边知道这些事情，起先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曾在私底下和劲总提议过，告诫他这样做不好，但是没有用。现在，邵总已经查到了资料，他来询问我，我不想说谎也不想隐瞒，所以就照实说了。”
“劲总，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出卖你揭发你，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张小鱼又对着邵凌劲道。
邵其钢眼中深邃，“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张经理也参与了其中，你也是共犯！”
张小鱼傲然道，“我承认，我也是共犯，但是劲总给我派发的利润，我从没有动过，我愿意全部上交。恳求董事会从轻发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为邵氏效力！”
“张经理，你的去留，我想公司会有定夺。”邵明阳回道。
事情演变至现在的地步，她的结果依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邵凌劲的下场！
那窗帘再度被拉开了，外边的阳光复又晒了进来，轰的一下，全都照亮在各自的脸上。
此刻，众人的心里，却是五味七杂，这次的董事会议犹如过山车，太过惊心动魄，也太过曲折！形势急转，让人完全意料不到！
邵明阳开口道，“劲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会议室已然变成了审判席，在座的人已然成了法官陪审团，要将他审判一般！
邵凌劲好似站在那审判席上，他面对众人，事到如今，已然没有了再继续狡辩的念想来。他倒是豁达了，沉声开口，“我无话可说。”
随即，邵明阳道，“邵凌劲，念在你这么多年来对公司有所贡献，不以举报给警署，限你在一周内缴纳你所私吞的所有金额数目，一分都不能少！”
“根据邵氏家族的家规，邵家门人，若是私下中饱私囊，亏空公司钱款，一旦被发现，就逐出集团内部，永不录用！你现在立刻去人事部门请辞，退出邵氏，永不再入！”
那是邵氏最严厉的惩罚！
早在当年，数十年前，邵则海也曾经被逐出邵氏！
如今，却是轮到了邵凌劲！
邵凌劲笑了，他的眼眸里在颠倒的凌乱过后，却是那样的寂静，他的视线对着众人道，“好，我退出邵氏，永不再入！”
话语过后，他的视线一转，又望向了邵明阳，声音很沉，很震人人心，“邵明阳，我敢作敢当，你又敢不敢！”
那是方才他质问他的话语，他用沉默来回答，却未曾给出实质的答案来！
当下一切都有了结果后，那些凝重和压迫如乌云散去，有着一丝晴朗拨云见日一般，缓缓的绽放开来了。众人只见邵明阳温和俊雅无双的脸庞上，那神情如此的淡然。就连阳光照耀下的光影，都变得柔和起来，那边缘都泛起了绒毛一般柔软的毛边来。
是他轻轻扬起了唇角，不动声色地，却又是洒脱的，豁出去了一般。
他动了动唇，漆黑深邃的眼眸聚焦了光芒，一刹那犹如夜空里的五斗星辰，璀璨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道出一个字来，“——是！”
众人心中全都哗然了，他竟然亲口承认了，他，邵明阳，邵氏邵总，在其为谋其职，却是动了私心，凭借感情来办事，才导致了当时的失误，后期的股份转卖！
这一切，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那一个叫蓝星夜的女人，她是他的妻子！
这几位叔伯，都是从小就看着邵家一行长大的，邵明阳温文有礼，从小就性子内敛，哪里会有这么显山露水的时候！
纵然是邵其钢，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承认！老眸一凝，眼中的诧异更甚！
可是相对于董事会一行，邵家几位倒是十分淡定，这结果一出，他们都已接受！
邵嘉英侧目瞧向邵明阳，那不是冰山，那早已经不是冰川，那宛如冰川下的雪莲，孤傲的盛开着，如此的坚韧而灼灼。
又见邵明阳优雅微笑，温声开口道，“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有些人，无法控制，怎么也平息不了。”
“请原谅我，”他低声请求着原谅，近乎是在道歉。
而后下一秒，他喃喃说道，“——情难自禁。”
众人寂静，邵凌劲轻笑了一声，他豁然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径自出了会议室。
好一句情难自禁，这真是绝好的一个回答！
淑寒，你该是败了，早已败了，漫长的年少光阴，也敌不过一句情难自禁。
他又何尝不是情难自禁，何尝不是。
会议桌里摇摆的时钟正是指向了十二点，此次董事会议例行两个小时整，终于落下了帷幕。
正午时刻，西苑公寓大厦，蓝星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的对面，是一个女助理，她正在询问，“蓝小姐，喜帖您喜欢什么款式的呢？”
还要谈什么喜欢与否，蓝星夜淡然一笑，“随便。”
“这一款您觉得如何？”女助理很是耐心的询问。
“随便。”
“那这一款呢？”
“随便。”
“这……”女助理询问再三，可是得到的结果全都一个，这让她为难，“邵先生说了，让您选一个。”
蓝星夜眼眸一凝，她眼中那恨意再度冷冷聚起，“那就告诉他，我都不喜欢！”
会议室里，邵凌劲飒爽走后，忽然沉浸在一片寂静里。
良久，邵明阳复又开口道，“事情到此已经告一段落，不知道各位是否满意？”
对于邵明阳的处置，有关于邵凌劲的下场，董事会上下哪有不满意的。念及邵氏旧情，也因为邵凌劲先前对公司颇有建树，所以也不忍报警公开处理，闹的沸沸扬扬，成为一时的笑柄，落人口实，同样也想放他一条生路。
再来，逐出邵氏的惩罚，那已是最高最严重的惩处！
邵凌劲进公司这么多年，十年只多不少，这十年的光景里，他一心向着邵总的位置，论能力，他不比邵明阳逊色多少，只是邵明阳比他更得人心，从小就是如此。再加上那身份，邵凌劲是私生子，不在邵家出生，后被带回邵家，比起邵明阳的父亲邵则海被放逐的情况，两者想必之下，终究还是他矮了一截。
这就是一场跑步比赛，起跑线已然是不同，从起始的时候，已然是不公平。
董事会的元老们，起先并不看好邵凌劲，后来因为他的业绩，才对他刮目相看。后来，是真的认可满意了他，可惜，现在又闹出这番事情来，如此收场，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几位元老们默不作声，半晌后道，“事已至此，只要他按照你说的去办，就这样算了吧。”
这十年来的一切，所有的努力，于一夕之间全都化为灰烬，荡然无存。
邵凌劲，他已再无可能会翻身！
终其一生，今后的岁月里，他都不能再踏足入邵氏。
更甚至是在邵家，他也等同于家族除名一般！
那是一种羞耻的象征，邵凌劲这三个字，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地位可言。
邵明阳低声应道，“好。”
在寂静里，邵其钢忽而凝眸出声，“凌劲做了错事，是该接受惩罚，这是规矩。邵二，你刚刚承认自己在公事上动了私心，又要怎么交待呢。”
问题症结又兜转回来，邵明阳望向了邵其钢，他温声应道，“董事长，就让我用今后邵氏的业绩来说话。”
“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我，邵明阳，再也不会公私不分重蹈覆辙！若有下次，就让我接受今日同样的惩罚！”邵明阳的目光落向众人，他斩钉截铁许诺！
元老们似是在思量，而邵其钢的目光一下定格于邵洛川，他的眼睛死命地盯着他，好似在等待他会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邵洛川却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微抿的唇，没有动过半分。
最后，元老们权益思量之下，为首的谢老道，“好，那我们就再相信你一回！邵二，好自为之吧！”
那话音犹如一锤定音一般，一切已经全都结束！
邵其钢不禁闭了下眼睛，额头的青筋隐隐约约挑了起来，那是他的愤怒！
“邵二，之后邵氏还需要靠你好好带领……”元老们嘱托着话语，众人都没有再出声。
现下那右侧的位置，属于邵凌劲已经空缺。
邵明阳还安定坐在那原位上。
一切照旧，可一切却已经无法再恢复到从前。
邵凌劲输了。
邵明阳胜了。
有人离开，有人留下。
自古成王败寇，从来都是这个道理！
这个瞬间，有人欢喜有人沉重，但是无一例外，都感到了那一丝沉重感。
元老们在叙话了几句后，作势纷纷离去。
邵其钢也在其后站起身来，他盯着邵洛川道，“洛川，你跟我过来。”
邵洛川却是道，“爸，有什么事情，等下班回去了再说，我还有事要忙。”他顿了顿，微笑着又道，“上班时间，公事比较重要。”
他这么一句，让邵其钢无话可说了，元老们还在场！
金老笑道，“董事长，你培养出来的儿子，真是一等一的！好了，不要影响他工作了，我们几个老的，就一起去喝杯下午茶吧。”
几人一致附和同意，邵其钢也不好再多言，只得笑着答应了。
邵其钢随行走出会议室，眼角的余光阴霾地划过了邵洛川的笑脸。
董事会一行退去，几个管理层也相继退开，邵洛川随即也起身，“我先去忙了。”
邵哲东一言不发，他扭头望了邵明阳一眼，千万言语道不尽，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就这么走了。
唯独还有邵嘉英，她还留着。
邵嘉英见邵明阳虽然是一脸的安然，可是心底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到不宁来，她不禁呼喊，“二哥。”
邵明阳徐徐开口，“你也去忙吧。”
“可是……”邵嘉英迟疑，他又催促了一声，“去吧。”
邵嘉英见他不愿再开口说话，她秀眉微蹙，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得听从的起身。
之后遣散了所有人，秘书郭倩也离开了，常斌庄仔也全都退了出去，唯留下邵明阳一人在会议室里。
这一刻，尘埃落定，在寂静过后，却滋生出那样的孤寂来。
邵明阳的眼前，朦胧的黑暗起来，那光线压迫着，将光明全都遮挡掉，他一下看不见前方，只得闭上了眼睛！
不过就像是闭上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不过如此而已。
就在董事会过后，公司内部又传出了最新的消息。
业务投资部经理邵凌劲，邵家大少，他亲自前往人事部门递上了辞职信。邵凌劲，他竟然主动请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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