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进退维谷，冰炭在怀
她曾经问心无愧的告诉过轩绒烨铮，她对赋长忆的怜惜只是出自愧疚和不安，可如今她心底漫过了那一丝丝如浮云般略过的温柔。大概这个男人，她是真的没办法用极其冷酷和决绝的态度去对待他。
她爱的和爱她的，本是蓝天与大地的区别。她心悦轩绒烨铮，所以他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即便不能相拥他都在她的头顶，是思乡的皎洁明月光，是夜半清辉泼洒的星。赋长忆是敦实温厚的地，哪怕她脚踩着青草原，依然会仰望和渴望触摸头顶的蓝天。
她不是没有俯视过脚下的漫漫原野，只是她恋着的依然是头顶的暖阳。八千里路云和月，她独喜这云与月。
“等他醒来，需得多久？”
童开颜抹好了药膏，看着床上男子如玉的面庞再次疑惑叹息道：“不出明日，定会清醒。他若是醒来能听能动，眼睛暂且不能复明，得暂缓几日。这期间，让他保持心情畅快，心结一打开，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云落枫点头，暗自记下嘱托。眼看着床上日渐消瘦的男子，心疼不已。
北疆塞外，百草衰败，万物凋零。正是兵家杀伐之气汇聚之地。
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十七万大军，此刻却出现通往西域的赛道上。以气贯长虹，铁马金戈之势扬鞭策马剑指天涯。
领兵的男子一身银色盔甲，身披红战袍，手持青光宝剑，冷冽的眉目中有势在必得王者之气。
“主子，此去是西域必经之路，离中原越来越远了，咱们这是要……”
轩绒烨铮不曾停歇，面对呼延默的疑问只是淡然一笑，他如今便是要去西域。
“本王夺来了另外七万大军的兵权，坐拥十七万大军不去夺天下，父皇那儿如何说得过去。”
“可若要得天下，该往相反的地方骑行。这条路可是去南疆和西域古道。”
骑马的男子轻笑，不惧迎面而来的风雪，依旧岿然自得，“不错，本王便是要去西域。”
“主子要一路西去，攻打波斯？”
轩绒烨铮闻言摇头，“父皇要的是天下，可这天下不止指中原。如今那地方甚至棘手，考虑枫儿的感受，本王虽暂时不会派兵去那，但也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中原大地有朝一日，还是会归入大辽版图。”
他不会走的太远，离的太久。他心中有思念，如同被放飞的风筝，飞的再高再远，涉过千山万水也有那根牵引着他的丝线，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去的。
他说要娶她，以江山为聘，那他便去打下江山，倾其他所有许她一个锦绣前程，半世繁华。
“如此也好，西域那边前些年攻去一半，全部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十七万大军也能有个安身之所。只是要等何时才能回攻中原呢？”
“呼延默你可知，如今中原里，本王不想攻的盼着我下手，本王想攻的又巴不得我离开。”
“属下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中原阔土，暂分三国，羯占前梁，虎视眈眈。北魏结盟，相互依托，三国关系甚是微妙。这样的局面本就诡异。若本王现在带兵攻去，只怕被正中某些人下怀。本王像是那种素有成人之美的人么？”
羯国在想什么他怎会不知，只怕是盼他去挑起这场战争，有了这个很好借口，开刀向中原，不是更好。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如这些人所愿。
带兵去西域只是缓兵之计，避开这个风头先养兵几日，待他日卷土重来，一举拿下除齐以外的其他疆土。
只是今年新春，他尚且在外漂泊，见不到那个等他去娶走的女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的。只盼那天能早日到来，再不与她分离了。
当轩绒喻听闻十七万大军去向的消息，并没有太多欢喜之色。
如今中原的局势，轩绒烨铮已在信上阐明。确实不能贸然进攻，可兵马已出，没有回头路，这条路只能不回头一直走下来。虽有可惜也没有其他办法。
“错过了最佳入侵中原的时机，如今只能徘徊在外，攻下个微不足道的西域，且是拿十七万大军去攻城。这样的作战计划，可算不上是最佳方案。”
轩绒北冀斜靠在红木太师椅上，言语中竟是奚落和嘲讽。
轩绒喻眉头微皱，不太赞同二儿子的话。
“若你聪明点，直接调动那七万大军攻占魏国，即便不能成，孤也会再派人手助你拿下这场战役。可你干了什么？除了给你大哥添堵，又做出什么成绩了？当真是无用。”
红木椅上的男子脸色一白，邪魅的俊脸上已经有了难堪之色。大手暗自箍紧，嫉恨的心里是压制不住的怒意。
“你今日不好好待在府上疗养生息，跑宫里来做什么？”
男子勾起一抹阴柔的笑，美比環娥的脸庞上有无限的期许，“今日来叨扰父皇，是有个不情之请，恳求父皇答应。”
“哦？说来听听。”
“孩儿心悦巴扎尔将军家的姑娘，一心求娶，希望父皇成全。”
轩绒喻挑眉，“你喜欢乌兰那丫头？”
“正是。”
“这事儿你和巴扎尔说了？”
轩绒北冀扬唇一抹轻笑，“自然，将军也很赞同。”
大辽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只要有轩绒烨铮的影子，必定有巴扎尔将军家的孩子。谁都是知道乌兰和大皇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虽然大皇子对小丫头没有那份心思，但乌兰爱慕大皇子一事人人皆知。一个整天没羞没臊要跟在大皇子身边转悠的人，又怎么会嫁给其他男人。
见轩绒喻不搭话，轩绒北冀继续说道：“孩儿自愧不如大皇子，但也没有差到连个女子的心都求之不得的地步。大辽有战功显赫的战神，不需要孩儿添乱，左右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争夺天下，早些成家也未必不可。”
沉默不言的中年男人这才松口，怜悯的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不是父皇对你不公平，孤王一直明白你的志向，只是你大哥有那个本事，便由着他去闯。而你身子骨较弱了些，你们两个，一个以武夺天下，一个以智赢江山，这样做才能保我大辽开疆扩土，与世长存。”
“孩儿明白父皇的苦心。”
他低头，甚是一副孝子恭敬谦逊的模样。心底却是满满的不甘和滔天的恨意。
大辽若只需要轩绒烨铮，何必生了他下来。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之间总得分出个胜负。不过是
仗着有几个信得过的部下，便能大言不惭的称王？让世人弃他的努力不顾？他不依，也不甘心。
如今娶了乌兰，断了那人的左臂右膀，看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此事日后再说吧。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小丫头，可以表明心迹，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得从多方面考虑。先下去吧，以后孤同巴扎尔将军讲，看看他的意思。”
哼，只怕是要看轩绒烨铮的意思才对。偏生他不得势，人微言轻得不到肯定。若有朝一日能翻盘，必定绝不手软，要将以前的所受之不公，从那人手里百十倍的还来。
旁人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若将生米煮成熟饭，这场婚姻你们还如何阻止。
除夕那日清晨，望月庐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安静了多日的小屋里，首次将童开颜不许大清早高声喧哗的禁忌抛之脑后。
赋长忆醒了。
在昏迷了将近十日后，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期许中，赶在除夕日清醒了。
只是他的身体还是很弱，简直不堪一击。尚且没有恢复全部的体力，需得坐上轮椅才能行动。
云落枫开心了一个早晨，嘘寒问暖忙乎了好一阵子。
佟牧见状，极其自觉的当起了闲人，候在一旁，看着她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赋长忆倚靠在床头，眼睛上蒙着厚厚一层纱布，视力没有恢复，可耳朵是能听见了。
他安静的靠在那儿，凭着声音感受女子的咋咋呼呼，从心里漫上一丝欢喜。
“殿下还是歇息会儿吧。已经忙碌了这么久，可别累坏了身子。”
云落枫开怀一笑，“哪里有这么娇弱，你且等着，粥马上就熬好了。你刚刚醒来，元气大损，得好生调养，我赖着小甲小乙去山上抓野鸡给你炖汤喝。”
赋长忆轻轻一笑，极尽温柔。
“还有沙参什么的，待会儿让几个侍卫去挖些来。”
“对了，昨日还跟小甲要了许多当归，配上几颗大红枣一起炖了吧。”
赋长忆哭笑不得，这架势，活脱脱把他当成了月子里的产妇。虽有些汗颜，但他心里欢喜。
童开颜边张罗着今夜除夕采办一事，边吩咐四个徒儿准备药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小甲，你去照着这方子，熬制一锅药水。”
少年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再次折回来。
“对了小甲，这是今晚得用到的东西，你速速下山去采购。”
白衣小少年无奈轻哼，“师傅，我是小乙。”
童开颜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银两递给他。
当少年再次进门时，他才又想起药方缺了一味药材。
“小乙，你去百草园里采摘一钱桔梗来。”
少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师傅，我是小丙。”
如此一出笑话，逗得旁边几人乐不可支。
当小丁进来时，童开颜总算瞪圆着两眼没有将人认错。
除夕这天，望月小庐里笑骂声不断，新年融洽的氛围总算是在赋长忆清醒来时彻底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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