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妾心如暮(三)
今天这事杨康山是始作俑者没错,可是对谢婉姐弟出手的是皇宫禁军,禁军一项担任护卫帝王、皇宫、首都警备任务的十六卫亲军,这些大多都是京中武将子弟,无论是出生还是家世皆记录在册,只需稍一查验就知道动手的是谁。
若非不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禁军又怎么可能敢与杨康山密谋。
顾钧无非是敲山震虎,借着杨康山和禁军想对自己出手的契机,再让高詹从中斡旋,顺便让谢婉清楚地认识到,在这座深宫之中,顾钧是她唯一且能护她周全的依靠。
让她死了所有的心,从此听话懂事地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
顾钧故意伸手去扯谢婉腰间的系带借此试探她,“你能为那些人做到何程度。”
谢婉看向顾钧的眼睛,蓦地露出一个笑容,如雪山冰化动人至极,朱唇轻启:“皇上需要妾如何,妾便能如何。”
皇上。
这是顾钧第一次从眼前满身尖刺的女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乍一听到,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宽厚的手掌松开谢婉腰间的系带,顾钧转而去抚摸谢婉的唇瓣,按着她的唇珠。
这张嘴曾经说出的歪理让顾钧甘拜下风,曾经说出的情话让顾钧措手不及,曾经咬着牙在他面前替他扛下所有,曾经唇瓣相碰的陌生触感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不可磨灭的火苗,那是顾钧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世界,是他感受过再也忘不了的世界。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击垮他的意志。
如同诱惑他走入地狱的恶魔,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深刻地怀念着这种被诱惑的感觉。
即便当初差点被困死在沧州的时候,顾钧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让谢婉在死之前再轻吻他一次,他会带着这种永志不忘之感,慷慨赴死。
夺得她,占有她,将她永远困在身边,这个念头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吻朕。”
顾钧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神色坦然地仿佛在说一句很平常不过的话,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谢婉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她脑海里所想的与顾钧完全不同,顾钧只是单纯地想让谢婉吻自己,而谢婉觉得顾钧在羞辱自己,曾经的她也有色胆包天的时候,敢冲上去吻顾钧,结果被顾钧毫不留情面地推开。
现在他让自己吻他,抱的又是什么心态?
谢婉还没有动作的时候,顾钧又说:“若是朕满意,朕可以考虑将谢元修送回你的寡嫂李氏身边,让她照顾。”
谢婉眸光一亮,倏地看向顾钧,“真的?”
顾钧颔首,往后退了退靠坐在书案上,似笑非笑地睨着谢婉,慢条斯理道:“君无戏言。”
谢婉眼睫颤了颤,鸦翅般的睫羽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的阴影,她缓步上前,她今日穿着宫女的交领短袄和马面裙,深蓝色的马面裙随着她的步伐轻柔蹁跹,看上去有些萧疏却因她昳丽的容貌而明艳,她行至顾钧的身边,压抑着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
她伸手扶住顾钧的肩膀,雪白的皓腕显露无疑,将自己的脸一寸一寸靠近顾钧。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纤长的睫羽几乎可以扫到她的脸上。
谢婉忍不住闭上眼睛,随后一股脑地将唇映在顾钧的唇上,毫无温柔可言,反而有些粗鲁急切,然后飞速撤开不发一语地站着。
这一切发生得属实太快,顾钧还没有细细品尝。
谢婉就已经撤身离去,他有些遗憾,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这么快?宋懿善就教会你这些?”
顾钧的言语让谢婉白皙的手忍不住在袖口里紧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抬眉,反唇相讥道:“皇上的意思是你很会?”
这句话似有什么歧义,顾钧一笑,乜斜着眼去看谢婉,“那你想试试吗?”
谢婉被问得噎住,却不肯认输地说道:“妾都行。”
顾钧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脖颈然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瓣,谢婉握在袖子里的手僵住,手指弯曲忍不住发颤。
顾钧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无法拒绝,起初只是吮吸着谢婉柔软的唇瓣,然后,他像是找到了更贪心的办法,开始向里面侵入,谢婉毫无招架之力便城门大开,任由男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抢掠,肆意狂妄地侵占着她。
谢婉未经人事,根本无法抵挡。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男人牢牢地箍着她,男人女人的体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谢婉只能被迫承受,任由他身上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挑起她的战栗和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情海。
半晌,顾钧才放开谢婉。
浮光蔼蔼,透着窗牖的空隙斑驳落在谢婉的脸上,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衬得一清二楚,她仍然被顾钧搂在怀里。
“你想要什么,谢婉。”
谢婉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感觉他的声音发沉,沉得她心头发颤。
这样的声音让谢婉荒谬地觉得,无论她今日要的是什么,顾钧都会答应自己。
一瞬间之后她又打翻自己荒谬的想法,她还记得,那些上了年纪的妃嫔聚在一起的时候总爱说些荤话,她们说过男人在两个时候说的话不能信。
一个是睡前。
一个是睡后。
无论男人说过什么,那个时候男人说的都是不过脑子的屁话。
莫名和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契合。
顾钧应该很满意罢。
在顾钧的怀里,谢婉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澄明如镜过,尽管陌生而汹涌的情海还在体内没有消退,她却异常地冷静下来,伸手搂住顾钧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故意软着声音对顾钧说:“顾钧,我不想被关在延禧宫了,你放我出来好不好。”
她叫他顾钧,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好。”
顾钧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应了下来,他搂着怀里的谢婉,“朕答应你。”
谢婉心中一喜,忍不住抬头去看顾钧。
“那元修……”
“朕会下旨,让高詹送他去李氏身边。”
护城河旁边的直房这,热闹非常。
“欸,你知道吗?延禧宫那位贵人如今住到乾清宫了。”
“就是那位前朝公主,好手段啊。”
“毕竟曾经是大齐第一美人,我远远瞧过那位的长相,真真是九天仙女下凡,难怪皇上会留她在身边。”
这里是太监们住的直房,苏鄞的住处也在这里。
晚上不当值的时候,太监们便聚在一起说着宫闱内的趣事,近些日最受他们的青睐自然是前朝公主和当朝皇帝的风流韵事。
苏鄞侧耳听着,听到谢婉从延禧宫里出来,住到乾清宫里的时候,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谢婉真是太让他惊喜了,被高詹带到养心殿之后,短短一个时辰就让皇帝下旨将谢元修送回寡嫂李氏的府邸,还从幽禁的延禧宫里出来,一跃成为乾清宫的红人。
虽然皇上没有给她名份,但是苏鄞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狠得下心,豁得出去,这样的女子确实可以同他合作。
他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喃喃自语道:“阿婉啊阿婉,好好恨顾钧罢,以后你的恨会是刺伤他的一把好刀。”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声,将才还聚在一起说闹的太监们立刻四散而逃。
苏鄞听到动静后正襟危坐。
不一会儿,司礼监的刘长虹和王德进来了,第一眼就瞧见苏鄞正经地坐在案边,像是早有预料到两人会来,甚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礼,诚意拳拳,“奴婢见过刘秉笔,见过王随堂。”
刘长虹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很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嗓音尖细,“起来吧,只怕以后我受不起你苏鄞的大礼。”
“刘秉笔何出此言?”苏鄞露出困惑的模样。
见他还故意装傻,刘长虹鼻翼翕动愈加明显,走到手边红木圈椅上坐下,噙着笑将苏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冷不丁露出笑意,“听说在昨日在冷宫是你救了婉姑娘和质子,可真是无量功德,你的福报指不定马上就要来了,来日飞黄腾达,我可不得称你一声苏公公,哪里还受得了你这份大礼。”
苏鄞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露出苦笑,“刘秉笔何出此言,奴婢岂敢越了你过去。”
苏鄞越是谦卑恭顺,刘长虹看着越是不爽。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刘长虹也算是历经两朝的人物了,在这内廷之中什么样的奴婢没见过,无论男女,无论来历,进了这内廷里那就是皇家的一条狗,再怎么挣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还从来见过像苏鄞这样的一条狗,表面温和无害、谦卑恭逊,可是皮下却是一只咬人见骨的恶犬。
这不,这只恶犬,不声不响地救了谢婉和谢元修。
即便他此刻对着自己谦逊至极,但是刘长虹知道苏鄞的心底一贯是看不起自己的。
“不必于我说这些客套话。”
刘长虹拍了下案,眉眼间见怒,“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既然做了这枪头鸟,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苏鄞颔首:“是,刘秉笔说的是,但请刘秉笔责罚。”
“嘿。”
刘长虹站了起来,手指直指苏鄞,好半晌,冷笑道:“好啊,竟是个不怕死的,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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