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你会后悔的
“这是骨珠。”梦神不瞒她，“你可愿意进入此珠，成为新的护珠人？”
骨珠？
叶倾雨想起魔骨珠，这颗珠子又是来自谁的骨头？
“这颗珠子有何用处？我为何要护它？”
梦神亦低头看向掌心的骨珠，沉声道：“这是我赐给你的机会，你若愿意当护珠人，就算不能成神，我也会护你周全，可你若冥顽不化，便休怪我无情。”
入得此珠，便如同她父君被困于魔骨珠一般，将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
叶倾雨怎会愿意？
她才找回父君，她还没有接回小雪，她的命主还在等着她达成所愿，她在此间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去做，她还有孟奚知……
这些都是她放不下的羁绊，她如何肯当这劳什子的护珠人？
“如果我不愿意，你会像当初对待我父君那般……”
梦神摇头，“护珠人须得是自愿，你若不愿，我强迫不得。”
“那我不愿。”
“你会后悔的。”梦神薄唇微抿，眸光微沉，“倾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不愿当护珠人？”
叶倾雨目光坚定，干脆道：“我不愿。”
“好，好得很！”
梦神抬手，蓝色的骨珠突然悬空而起，朝叶倾雨疾掠而去，最终攀上她的手腕。
沁凉的触感让叶倾雨心神微凛。
时间仿佛回到暮子河畔的那个梦中，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梦神，当时梦神也曾将这颗珠子附于她的手腕。
梦神的声音忽而变得飘忽不定，叶倾雨抬眸，眼前的景象摇晃不止，模糊不清。
“我虽强迫不了你入魇灵骨珠，但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倾雨，你的记忆是我唤醒的，如今，便让我再将它们尘封，你看如何？”
梦神的脸在叶倾雨眼前慢慢化成朦胧的影，她努力凝聚神思，可她越是凝神，她的脑海越是翻腾得厉害。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在她脑中走马灯一般闪现，很快又如她眼前这些朦胧的景象一般，渐渐消失不见。
叶倾雨昏迷过去之前，只听到沙沙的雨声，和“哼哧哼哧”的猪叫声。
是下雨了吗？
她……这是在哪里？
……
雪原寂寂，天穹一轮孤月。
有人吟诗：“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
叶倾雨睁眼，见一人紫袍翩跹。
“你是谁？”
那人背对叶倾雨，声悠而远，“有个傻子找我讨了一个梦，我本不愿多管这档子闲事，但他送了我一样物什，倒还能入我的眼，说吧，你想活不想？”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我不想死。”
紫衣人振袖，一道蓝光从广袖中掠出，落在叶倾雨身前的雪地上。
是一颗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珠子。
淡蓝光辉流转，拔地而起，轻轻攀上叶倾雨的手腕。
沁凉的触感让她心神微凛，抬眸时，紫衣人身边，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小猪崽。
猪？
叶倾雨眨了眨眼，小猪崽冲她咧嘴狂奔而来。
“慢慢，慢一点，当心摔着。”紫衣人终于转身，玉质金相，俊逸出尘，满脸老父亲的担忧。
慢慢一点也不慢，小短腿刨得碎雪乱溅，扑进叶倾雨怀里时，拍了她一身雪沫子。
紫衣人突然沉了眉，他仔细打量起叶倾雨。
叶倾雨一身破旧的牙白粗棉布衣，看上去十分单薄寒酸。
她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唇角溢出一道殷红的血渍，心口的衣衫被血染红，又显得十分狼狈。
唯有那双眼睛，如寒星映秋水，好似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紫衣人收回依附在叶倾雨手腕上的珠子，幽蓝的珠子对着天边朦胧的月，紫衣人沉吟片刻，轻叹道：“你竟然是魇灵。”
魇灵？
她不是地灵吗？
怎地变成了魇灵？
叶倾雨怔怔看着眼前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你的心脉被血玉所伤，原是药石无医，本以为是件麻烦事，没想到你竟然是魇灵，如此，这事就好办多了。”
“你能救我？”血玉从她身体中剥离那一刻，叶倾雨觉得自己是要死透了的。
“你可知魇灵十愿？”
“不知。”
紫衣人掌心朝着叶倾雨，他的掌纹从手腕处往五指蔓延，好似凋零的花枝。
紫色的光晕从他的掌纹间渗出来，铺满整个掌心。
只见他轻轻摇动手腕，紫光便如水波一般，缓缓往叶倾雨涌去。
小猪崽从叶倾雨怀里跳下，跑回它主人身边。
叶倾雨只觉脑海一阵翻腾，闪现出很多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那是十年前，被人抹去的记忆。
是她六岁之前的记忆。
在暮子河北岸，在魇灵族。
暮子河，非魇灵一族不能渡。
六岁的叶倾雨，在暮子河中救起一只灵鼠，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再回首，已是十载光阴流逝，而这十年，对于叶倾雨来说，是一场噩梦。
“原来如此。”紫衣人收了灵息，望着茫茫雪原，复又叹道：“没想到此间，竟有变数。”
叶倾雨手心刺痛，她抬手，便见自己的掌纹，变得和那紫衣人一般。
紫衣人道：“你身上的封印已除，想要活命，唯有成神。”
“神？”
“去人族，达成魇灵十愿，成为梦神，跳出生死束缚。”
“您是梦神吗？”
紫衣人点头。
叶倾雨又问：“是谁向您讨了一个梦？”
她想知道，是谁要救她。
“丘宁国镇南王龙芮。”
“龙芮？”
叶倾雨脑海中出现一个肤色略黑，剑眉星目的男子。
那个浑身透着杀伐之气的丘宁国镇南王龙芮，向梦神讨梦，只是为了救她？
晟州大陆上有个传说：一生行善之人，在临终前，能得梦神赐梦，了却生平遗憾，含笑九泉。
如此说来，龙芮……死了？
不然他是怎么见到梦神的？
“他……”
“他没死，我为地灵族族长而来，恰好见他站在暮子河畔，便管了这档子闲事。”
叶倾雨松了口气，此次北行，除了韦将军，其他同行之人对她都颇为照顾。
龙芮更是教会了她如何割掉灵兽的脑袋，教她如何变得比凶猛的灵兽更残忍。
虽然龙芮的眼中，总是带着一丝狠厉，叫人难以亲近，但叶倾雨不希望他死。
“我真的能成为梦神吗？”
梦神笑，“你我有缘，魇灵十愿，我自会助你，冰雪即将消融，藏在底下的不仅有枯枝腐叶，也有生机。”
能得梦神相助，魇灵十愿想来不会太难。
梦神抱起小猪崽，长袖轻拂，积雪被风扬起。
叶倾雨抬起胳膊遮挡，这风去得快，再睁眼时，她的眼前已不见梦神的身影。
梦神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切记，不为世俗羁绊，方能成神。”
叶倾雨脑袋一沉，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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