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2021年8月11日，云市

        今年云市的夏天格外炎热，让刚从洛杉矶回来的周可温很不适应。而此时她正站在云市最高的建筑恒鼎大厦的楼下。

        五年过去了，云市好像很多地方都变了，就像五年间拔地而起的许多高楼大厦，还有这五年间消失的一些老旧建筑。

        是啊，五年了。城市一直在发展，人也一样吧。周可温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事，转头进了电梯，按下了15层的按钮。

        周静姝比她大九岁，她进恒鼎的时候，周可温才刚上初二。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她已经是高级工程师了，现在在公司身居要职。

        恒鼎是个老企业了，从建国之初就已经存在，根基很稳，只是现在需要输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所以来之前，周可温就听姐说今天他们公司在欢迎新上任的总裁，据说还很年轻，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但是长什么样子对周可温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她在国外的这些年见过了形形色色的脸，美德、丑的、普通的、怪异的，数不胜数。

        这样想着，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5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周可温走了出去。

        15楼是预算部门的所在区域，也就周静姝管理的部门。

        很奇怪的是，明明没到下班的时间点，办公室里却没有人。突然有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吓得她一激灵，战术性地后退了两步。

        “你找谁？”来人看着很年轻，比她还要小几岁，手中抱着一大叠文件，看起来像个实习生。

        周可温冲她笑了笑，“你好，我找你们周总监，可是这办公室里怎么都没有人啊？”

        “周总监他们去顶楼开会去了，今天新总裁上任，他们要交代的事情很多。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嘛，都是听说何总长得惊为天人，都去顶楼凑个热闹。”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说到。

        “奥~这样啊，那你怎么不去？”

        “我工作还没做完。”说着就抱着那一大叠文件回了自己的工位，走到一半，她又转头冲周可温道，“你可以去休息室等周总监，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没那么快结束。”

        “好，谢谢你。”周可温朝她点了点头。看着她的样子，她想起了刚到美国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是个新人，还多亏了老师一手栽培她，现在的她已经是业内有名的大导演了。等会儿见到姐姐一定要跟她说要好好帮助这个实习生。

        在她看来，所有愿意努力的人都是可造之才。

        听从了那个实习生的建议，她来到了休息室坐下来等周静姝。

        闲着无聊，就琢磨起刚刚那个实习生的话来。

        何总？周可温顿了一下，这个新上任的总裁也姓何吗？她脑中一下子就浮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惊为天人。像阳光一般灿烂，照亮了她的整个高中三年。

        她忍不住伸手在空中描起了他的轮廓，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到他分明的下颌线。一点一点，那个尘封了很久的秘密，就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天在一个女孩心里被一点一点拆开，最后将整个蓝图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去美国的五年里，她都有意让自己投入学习，投入工作，一个原因是她是真的热爱编导这份职业；；而另一个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不想去回忆国内的某个人。

        她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高中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在心中做的一个春秋大梦，高中结束了，梦也该醒了。

        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高楼吞噬了夕阳的最后一抹残光，各处办公大楼里的灯都亮了起来，还有街道上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点缀得恍若白昼。

        时间已经接近7点了。

        周静姝早在半小时前就给周可温发了微信说可能还要很久，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可是周可温沉浸在回忆里压根儿没听到手机提示音。

        这时，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时钟，又看了看众人，身子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低声说了句，“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继续。”

        众人听了如蒙大赦，已经加班两小时了，而在这里上班的基本都是有家庭的人，家里人早就打电话来催问了好几次下班的进程。听到这句话，众人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周总监，你留一下。”就在周静姝也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何栩文突然叫住了她，“周总监，你方便带我了解一下你们部门的业务吗？是这样，我大学主修的是建筑设计，对你们部门的业务不是十分了解，想拿些资料回去补补课。”

        他说得十分认真，搞得周静姝都不好意思拒绝了，更何况，他长了一张让人不好意思拒绝的脸。

        “好的，那你跟我来吧。”周静姝勉强应下了。

        他们二人还有何栩文的助理江聿风乘着电梯来到15楼。

        周可温刚从旧事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姐姐同旁人交谈的声音，立刻就从休息室出去了。

        “姐，你结束啦。”她笑着迎上去，准备拉着周静姝的手就往外走，就在看到周静姝身后的人时，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睫毛微颤了两下，呆在了原地。

        那张脸，模糊又清晰，就是她刚刚在休息室里描绘的那张脸！一瞬间，回忆和现实交织在了一起，她眼前站着的，就是她当年心心念念的少年。偌大的办公室里，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面对面，那么近，那么和谐。办公室里的灯光恰好照在他干净利落的头发上，将他点亮，一如记忆中的那个人。没有误会，没有争吵，没有旁人口中的绯闻。

        寂静中，周可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击打着自己的胸膛，每一下都像这盛夏的闷雷。

        “可温？可温？！”直到周静姝叫她她才迟迟回过神来，“你怎么了，看到帅哥，傻眼了？”

        周可温回过神，看到办公室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扯着嘴角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在国外看过的帅哥可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傻眼，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刚刚，我刚刚只是突然想到回国前老师好像交代了工作，我明天去看看。”

        周静姝将信将疑：“真没事儿？”

        她会心地点了点头，强行压下了快垂到眼角的泪。

        “没事就好，刚刚我们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没事的话，那我们回家吧。”

        “我，们？”

        “是啊，我和我们何总，奥，就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总裁，何栩文。”

        真的是他！那个名字，曾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草稿本上。

        她原以为，她早已经放下了，可时隔五年，就在今天又听到了那个名字，又看到了那张脸，曾经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看她又发起了呆，周静姝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往电梯口走，“这么多年了，你这爱发呆的毛病还没改啊！”

        “嗯？”后来意识到周静姝没识破她的异常，她又赶紧道，“哦，是啊，职业病嘛，写剧本的时候就是要一些胡思乱想。”

        周静姝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可温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有一次差点闯了红灯，周静姝见她这样，便提议要自己来开，周可温也欣然同意了，但兴致始终不高。

        刚刚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表现就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生疏的称呼，来自陌生人的问候，以及最后有距离的擦肩而过。

        这一幕幕，在周可温的脑海中重演，混着这城市中燥热的晚风，让人难受得想哭。

        陌生人。是啊，我们只是陌生人，从来都是。周可温最后有些悲哀地笑了。

        晚上家里的团圆饭，倒是让她缓解了一点下午的难受，毕竟家人的陪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事情。而她，父母健在，姐姐姐夫事业有成，小外甥学习顺利，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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