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连理枝
袁春还在那里震惊于这个忽如其来的“惊喜”，那边儿贾母早就已经拉着王夫人兴高采烈地讨论起这一胎到底要如何保养了。
贾母生养过六个子女，王夫人也是第三次怀孕，她们俩其实都算是很有经验，关于孕期应该注意的事项也都十分清楚，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之所以还能这么兴致勃勃地讨论，主要还是要分享喜悦。
毕竟，贾珠跟袁春都已经十三四岁了，王夫人也都三十多岁了，中间隔了十几年空窗期之后还能怀孕，这本身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儿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夫人因着肚子里这个孩子，对贾政纳妾的事儿也没有那么意难平了。
毕竟，对于孕期的她来说，比起孩子，丈夫怎样都没有什么所谓——对于这个世界、特别是这两府里的女人来说，果然还是子女更靠得住，丈夫不管怎样都是会移情别恋的。
不过时间早晚，小妾通房数量多少而已。
老太太那么厉害的人，老太爷还是有六房妾室。这还是有名有姓的姨娘，不算通房丫头。
东府里敬大老爷倒是没有庶出的子女，兼且早早就去玄真观修行，于是除了一个摆设一般的大太太，倒是没有什么旁的妾室了。
不过敬大老爷的独生儿子珍大爷可不一般，不但身边儿丫头不断，原配续娶的尤氏也颇有几分姿色。虽然儿子贾蓉已经六七岁，但是照旧还是流连花丛，但凡有几分颜色，不拘什么身份都不想放过。
荣国府这边儿，大老爷贾赦是什么德性就不用说了，那真是恨不得睡在脂粉堆里才好。
贾珠、贾琏年纪还小，暂且不论。客观来说，贾政在这一群成年了的兄长侄儿里算是比较收敛的了。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么高风亮节，主要是对照组们太惨不忍睹了，真个儿是全靠同行衬托。
虽然知道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儿，但王夫人多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她身为王家嫡女，一向霸气，根本不愿意跟人分享丈夫。
不过就算如此，赶上她孕产期或者是身上不方便的特殊时期，总要有个人来替换。
之前她生贾珠和袁春的时候，是让周姨娘顶班儿来着——周姨娘是她的陪嫁丫鬟，全家人的生死荣辱都捏在她的手心儿里，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工具人了。
袁春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也没有太注意，但是后来年纪稍长，见到这周姨娘从来都是老实本分，唯王夫人马首是瞻，就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姨娘的底气——也就是个体面些的通房丫头罢了。
若是王夫人不点头，恐怕她一年到头也服侍不了贾政几回。
贾母说的倒是没错，周姨娘年轻时也的确长得不错——大家闺秀的贴身丫鬟，原本就是为了给姑爷收房做姨娘用的。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大多选的都是温顺能干，样貌不错但是也不能太出众的。
周姨娘就是非常符合这个标准的。可见她那外祖母对王夫人这闺女真的是十分疼爱，连这种小事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按理说，如果王夫人让周姨娘生养一两个庶子庶女，也算是自己人，总比贾母或者贾政自己找的更好控制。
可惜王夫人那是新婚燕尔，对贾政占有欲十分强烈，哪怕是从小儿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周姨娘，她也不肯分享。
所以，周姨娘名义上是个姨娘，其实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除了王夫人孕产期不方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服侍贾政。
就算是那两年服侍了几回，王夫人也有法子让她不能有孕——反正这么多年，也算是相安无事地过了。直到贾政老房子着火，非得要抓住青春的尾巴，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再享受一番软玉温香，甚至闹到了贾母面前，这事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十几年过去，贾政被王夫人管辖得死死的，根本摸不着什么软玉温香。
至于王夫人和周姨娘，都是三十出去的人了，就算是再漂亮的美人儿，看上十几年也早就腻歪了，何况周姨娘不过稍有姿色，人又木讷。王夫人倒是漂亮，就是太过厉害，终究不好亲近。
至于外头的，那都是逢场作戏。他到底自诩读书人，又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在身，总还是要脸的。
于是，贾母给他的这丫头就有了用武之地。
贾母不愧是这么多年荣国府的当家人，思路清晰、手腕儿了得，借着王夫人有孕的这事儿，连消带打，很快就安抚住了王夫人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将给贾政小妾这事儿翻篇儿了。
其实，这也不全是贾母口才了得之功。主要还是王夫人因着这十几年后的意外之喜，心情愉悦，“有子万事足”。哪怕是个姑娘，也是嫡出，后来的姨娘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妾，就算有子女也是庶出，再怎么也不能越过她去。
她一旦想明白了，对于贾政的执念也就没有那么深了，对这事儿的态度也就和软了不少。
贾母见她没有再如之前那样反对，便也就放宽了心，少不得又叫人找了不少好东西送给王夫人，以示安抚。
这位老太太掌管荣国府几十年，好东西简直不要太多。好些东西她自己都不记得，还是要人提醒才能知道。
掌管库房的是个年长的丫头，素来稳重妥帖，是贾母最倚重的人。只是年纪大了，看着这一两年也就要放出去了。
不过她身边儿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才梳了头，个子倒是挺高，笑起来有个梨涡，小小的人儿已经显出几分能干伶俐的模样。听她们称呼，这小丫头正是日后贾母身边儿最得意的大丫鬟金鸳鸯。
袁春一边儿啧啧称奇可以见到这位传奇丫鬟的童年，一边儿替王夫人收礼物——贾母一旦高兴起来，给东西是十分痛快的。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十分令人惊叹。
王夫人很快就收了一堆东西，袁春这个只是在旁边儿作陪的，也没有落空，得了一双累金凤镶红宝的簪子。据说是贾母做姑娘时候带过的，十分珍贵。
袁春便同王夫人一起谢过了老太太赏，见时候不早，老太太必须得要午睡了，这才扶着王夫人告辞出了门。
王夫人现在可是千金万贵的身子，袁春也不敢大意，便就跟她的丫头婆子们一路护送王夫人回她自己的院子。
原本走路还是使得，但因着王夫人查出有孕，那自然不能劳累。老太太亲自命人套了车相送，袁春便也就扶着王夫人上了车。
因车上有老太太的心腹婆子跟着，袁春也不好多言，只陪着王夫人闲聊了几句，没有说什么旁的话。
好在没多久，便到了荣禧堂。袁春扶着王夫人下车，又同那婆子道了谢，给了她两吊赏钱，请她坐车回去谢老太□□，这才算完事儿。
到了荣禧堂，四下里果然一片安静。
因着是贾母大寿，虽然是简单的家宴，但是客人也不少。贾政这个时候还在后边儿园子里头陪客，并不在家，只有那个新来的丫头独自在偏院里歇息。
见到王夫人和袁春回来，那丫头忙迎出来，行了礼，赔笑道：“太太和大姑娘回来了？”
王夫人原本很是高兴，见到这丫头，便就又想起早间的事儿来，心下不由得又涌上不快，冷冷淡淡地应了个“嗯”字，就转身回正房歇着了。
袁春也懒得理会这丫头。按照剧情，左右会有个丫头成功上位，成为赵姨娘，还要生下探春和贾环，那么是谁都没差。
没有这个丫头，也会有下个。贾政既然已经生出了这个心思，那就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好好保养自己，离着他远着点儿来的实际。
她心里早就想着找机会跟王夫人说道说道，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倒是择日不如撞日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要抱琴回去了一趟，命人将“园子里头东北角那一盆石榴花儿搬过来”，抱琴听了便答应着去了。
她转身也跟着王夫人进了正房，见到王夫人歪在炕上歇息，便就上前笑着道：“太太可是累了？”
王夫人闭着眼睛，叹息道：“累不累的，有什么要紧，左右好赖活着罢了。”
袁春笑道：“太太别恼，我有个好法子，可以为太太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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